只是一瞬間,聽筒那邊傳來的話語便頓時讓憂的表情愣住了,而且,硬是裝作很平靜的模樣也漸漸沒法再維持下去。原本的微笑逐漸變得非常僵硬,就好像被凍住了一樣充滿了恨不協調的違和感......
“這是什麼意思啊?”
緊接着,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從牙縫裡擠出這麼一個疑問,甚至差點兒讓筱覺得他把電話給掛了。“和你聽到的一樣哦?”然後,就又用半是安心;半是玩笑的語氣回答了他。
聲音和平常一樣冷靜,甚至感受不到哪怕些許動搖。
然而正是這一點不由得使憂後背沿着脊髓,冒出陣陣惡寒——雙手也不禁輕輕捏成拳頭。手心裡差不多也遍佈着冷汗,“爲什麼?”但是即便如此他還是一邊感受着從心底升起的忐忑一邊問。
並且在這過程中深呼吸了好幾次,拼命想要讓自己冷靜下來。
然而,越是這麼做,身體越是抗拒、僵硬,總之無論如何都沒法如願以償。“前輩?那個,怎麼了嗎?”
理莎從身後走過來從旁邊打量着他的臉問道,“總覺得你現在的臉色不太好哦?”
說着只見她微微皺了皺眉。
“誰的電話?發生什麼事了嗎?”然後又接着帶着滿臉的疑問與擔心把問題繼續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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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沒想到這個時候,憂卻被嚇了一跳,意識到她的臉就在眼前的剎那,不由得往後退了兩步。甚至,連手機都從手裡掉落,摔在了地上,翻了個面。
“真是的!怎麼回事兒嘛......”
理莎哭笑不得似的埋怨了句,然後把它從地上撿了起來,“嗯?”這時候,她有些驚訝的注意到通話似乎仍在持續似的。於是便把手機放在了耳邊,“喂——?”
“誒?”
這回,感到驚訝的變成了筱那邊,只見她不由得睜大了眼睛。可偏偏這時候,聽筒那頭又沉默了。彷彿只剩下了輕微的呼吸聲,頓時這讓她更糊塗了,“你是?”
這樣讓人有點兒尷尬的沉默持續了好一會兒纔再次被理莎那顯得有點兒不開心的提問打破。同時,她看向憂的視線也漸漸變得銳利起來了,那毫不掩飾的壓力頓時讓他害怕得寒毛直豎。
忍不住又後退了兩步。
目光也漸漸變得渾濁,表情也混亂得七零八落。所以爲了掩飾自己的心虛,他只能將目光投向遠處波光粼粼的海面。話雖如此,可時不時還是會偷偷瞄向理莎這邊......
“哼!”
好在過了一會兒,她就把手機丟還給了身體漸漸變得僵硬,甚至臉色都開始逐漸發青的憂,“果然,前輩你,很差勁啊——”然後在同他擦肩而過的瞬間,丟下了這句話。並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接着,看起來深受打擊的憂像攤泥似的挪着腳步重新坐到長椅上,然後慢慢地將手機重新放在了耳邊,“所以呢?學弟,OK?”
“你啊......爲什麼突然提這種要求啊?”
滿臉沮喪的他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臉,語調也變得非常沉悶。而且對筱的稱呼也從“學姐”又換回了曾經的“你”了。這不禁讓筱感到有點兒開心。“因爲是她的願望。”
筱說得斬釘截鐵,同時她的表情也非常嚴肅。不過在一旁聽着的梓這個時候臉紅得都快要冒出蒸汽來了。
“即便是這樣也別那麼隨隨便便說出來啊——”
像是發泄不滿似的,憂不自覺地提高了音調,“你真的知道結婚意味着什麼嗎?”
“知道。”
筱若無其事似的回答了他,接着又說了下去,“正因爲知道,所以才拜託你——”話音剛落,她的語調又夾雜了些輕飄飄的錯落感。“別那麼隨隨便便就決定我的終身大事好嗎?!”
不爽的憂板着臉嚴肅地說。
頓時,周圍路人的視線全都集中了過來,頓時,難以言喻的羞恥感折磨得他恨不得原地消失——面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得滾燙,甚至都快冒煙了。
然而他卻不得不在這樣的狀態下,繼續話題。
“什麼嘛?原來你在意的是那方面啊?”
霎時間,筱好像鬆了口氣似的,又彷彿像是在鬧彆扭似的,“不然,你覺得呢?!”憂一邊毫不客氣地用鞋尖一遍遍踩着地面;一邊發出自暴自棄的聲音。“我又沒讓你真的和她結婚。只是,滿足她的願望就好了——”
不料,她剛說完就被憂搶着打斷說:“那不是更惡劣了嗎?!”
面對他的斥責,筱不緊不慢地挪了挪身體,稍微換了個能讓自己舒服點兒的姿勢。然後,把背輕輕靠在椅背上反問,“也就是說,你是真的想和梓結婚嘍?”
頓時,憂嚇了一跳,連回答都變得含糊、急躁起來,“不是!我的意思是——”
然而剛要繼續說下去的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話說,你這根本是故意在套我的話吧?”說完,他重重地嘆了口氣,聲音也好像有些累的樣子。
“沒有喔?”
筱立刻裝模作樣地說道,“只是,想要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合適的託付對象而已。”
“啊——?”
眨眼間,憂露出一臉嫌麻煩一樣的表情輕輕撓了撓後腦勺,緊接着又嘆了口氣。“現在我已經不在Untime了,您另請高明吧?”
說完,他就把電話掛了。
然而沒一會兒,筱又打了過來——“所以說......”瞬間,憂連反駁都不禁沒了剛纔的氣勢,連肩膀也不由得緊跟着垂了下去。“不可能的事就是不可能啊!就算你再怎麼求我這事兒也不行——”
“無論如何都不行嗎?”
這時候,筱的聲音好像真的很失望似的又問了一遍。
“不行!”
可是,好像憂並沒有退讓的打算,他覺得再怎麼說也不能答應,甚至認爲筱根本就是出於覺得“如果是自己的話,肯定會答應”這樣的理由才提出這種要求的,所以,更不能簡簡單單就讓她順心如意。
“好吧。不過......”
“什麼?”
筱悄悄揚起嘴角,稍作停頓之後纔不緊不慢地打開了話匣子,“你剛纔說,自己不再是Untime的成員了吧?”話音剛落,聽筒那邊的她好像笑了一下。
“是啊——”
憂雖然遲疑了一會兒,但仍舊帶着半信半疑的表情用力點了點頭。
“不過,那充其量只是理事長單方面的決定吧?”
霎時間,憂感覺到了些許讓人頭皮發麻似的違和感,他隱約有種“若是再讓筱說下去的話,就糟了”的預感,然而卻無論如何也來不及打斷她。因爲,她根本沒給自己打斷的機會......
“所以?”
剎那,憂的聲音不知不覺就有些顫抖了起來,只見他不由得握緊了放在膝蓋上的手,“所以說——我還沒同意。”
“啊?”
理解筱這番話的瞬間,憂猛然覺得後腦勺被人狠狠地砸了一下,剎那,好像有點頭暈目眩似的感覺。然而,筱的話,仍舊在繼續着,“只要我還沒同意,你就仍然屬於這裡。所以你沒法拒絕哦?”
“你,你......強詞奪理!”
“是又怎麼樣?”
這時,筱的表情也有些得意,表情稍微有些可愛。“你剛纔如果答應的話,我也不會用這種說法了哦?”說完,只見她一邊在椅子上輕輕地晃着腳丫;一邊享受着憂那不甘心似的磨牙聲......
“怎麼樣?要不要再考慮一下看看?”
到此爲止,筱已經確信自己贏了。果然過了一會兒,就從聽筒那邊傳來了死心了一樣的嘆氣聲——“好吧。我明白了,可是還有一個問題——”
“什麼?”
瞬間,筱的表情變得輕快了起來。語調,也不禁高昂了些。
也就是說,她現在心情相當不錯。
“我和梓沒見過面。只在成員概況資料裡看到過她......”
說完,憂不由得也覺得有些糾結,帶着將信將疑似的表情問:“這樣也沒問題?她怎麼說?”也許,可能是聽見了吧?只見梓有些費力地一點點挪到牀邊,毫不猶豫地看着筱,紅着臉輕輕點了點頭。
“沒問題——她姑且是這麼說的。”
“我知道了。”
說完,憂又一次帶着複雜又混亂的表情重重地嘆了口氣。不過,比剛纔要冷靜得多了。“我把醫院地址告訴你,如果明天店裡不那麼忙的話就過來見見她吧?”
“嗯?”
聽完她的話,憂彷彿慢了半拍才察覺到這其中的違和感......
“你剛纔說醫院?”
“嗯。”
這時,筱的聲音也變得略顯遲疑,有些難過的樣子,“她在住院嗎?”
“沒錯。”
儘管此時此刻的氣氛讓人感覺到有些微妙,但是兩人的對話仍舊繼續了下去,而且儘管筱的聲音有些遲疑、僵硬的痕跡,但她卻並沒有表現出多少悲傷情緒。
“這樣啊......”
可就算是這樣,憂也意識到了“如果繼續追根究底的話,只會讓話題變得沉重”這個事實。所以儘管語調有些生硬,但是他仍舊重新挑了個能讓彼此都覺得舒適的話題,“那麼,你希望我什麼時候來見她比較好?”
聽完憂的話,筱微微低下頭,手背輕輕抵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說:“明天?”
“啊......”
頓時,他的聲音彷彿有些爲難,“明天恐怕不行。要給店裡幫忙,因爲聖誕節快到了。”
聽了他那有些覺得自責的解釋與越來越小的聲音,筱不禁被逗得咯咯直樂,“這又不是你的錯,不用表現得好像我真的會怪你似的好嗎?”說完又笑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又補充道:“不過,說實話我可能就喜歡你這種哪怕是小事都認真對待的性格啊——”
頓時,憂的臉頰又隱約有些燥熱的跡象。
“別突然投這種直球啊?!”
“害羞了?”
筱嘻嘻笑了笑說。“當然會害羞啊——!”憂馬上不甘示弱似的爭辯道,“嗯?但你其實心裡開心得要死吧?”頓時,憂感覺到心臟好像猛地跳了一下,讓他嚇了一跳!
“我掛了!”
“好好好,我不說了還不行嗎?”霎時間,感覺到他好像鬧起了彆扭的筱馬上換了個比較溫和的態度與語調妥協說。緊接着又換了個話題,“你剛纔和誰在一起?”
“理莎。”
“喔?所以是有什麼事嗎?”
漸漸的,兩人的表情都慢慢放鬆了,對話也沒像剛纔那麼孩子氣了。說真的,這也總算是讓憂鬆了口氣。“去購置聖誕節需要的一些掛飾之類的。”
“嗯,那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瞬間,憂的表情僵了一會兒,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所以,只能含糊地用自己都覺得尷尬的笑矇混過去了。
不料就在這時,理莎走過來一把搶走他的手機,毫不客氣地把電話掛了。然後,狠狠地朝他瞪了過去,那目光的壓力,冷不防讓憂哆嗦了好一陣。“呃......”
然後,憂只得厚着臉皮又心虛不已似的從椅子上站起來,裝模作樣地說:“走吧?”
緊接着就迅速地從她身邊逃開了!
“唉......”
又筆直向前走了大概15分鐘,轉過兩條街後,兩人終於來到了目的地......
緊接着,兩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不由得都笑了起來,“那麼前輩,我們就分開行動吧?”理莎興趣迥然地一邊提議;一邊左顧右盼,“爭取把所有的店都逛一遍!”
由於周圍都是人,所以她不得不提高音量。結果到最後簡直變得和大聲喊叫差不多了。
“所有的,你認真的?”
“嗯!”
頓時,只見她毫不客氣地用力點了點頭,嘻嘻地咧開嘴笑起來。好像,很開心。
見狀,憂哭笑不得地輕輕搖了搖頭......
最後,也只能答應了。
接着,成果便是他們倆各自捧着的,看起來就搖搖欲墜,就算是此時此刻也正在晃個不停的箱子。而且由於高度的緣故,將視野的上半部分完全、徹底地遮住了!
過了一會兒好像連氣都喘不過來了!
不過即便是這樣,兩人還是勉強掌握着平衡,雖然走起路來,有好幾次就像是宿醉一樣東倒西歪的。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傍晚。
憂一邊敲打着陣陣痠痛的肩膀;一邊把鑰匙插進鎖孔裡轉動了一圈——然後,像往常一樣打開了門。緊接着,輕輕地做了個深呼吸,纔開口說:“我回來了——”
“哥哥?”
“嗯。”
聽到動靜的澪從屋子裡跑出來,穿着拖鞋,有些興奮地迎接他。“好像稍微晚了些哦?”緊接着打趣說,“有嗎?”頓時,他的聲音有些含糊。一邊換着鞋;一邊說。
“哎?結婚?!”
然後,當兩人在客廳裡坐下,憂提起這事兒的時候,澪瞬間嚇得差點兒喊出來!霎時間,只見她的表情慢慢變得僵硬了起來,“真的嗎?”連手裡原本剝了一半的蜜柑都不知不覺滾到了桌子上。
“嗯。”
憂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承認了。
見狀,她做了好幾次深呼吸才讓自己冷靜下來,視線也從地板上再次聚焦到哥哥的臉上。表情也罕見的變得嚴肅認真了起來,“那,哥哥你是怎麼想的?已經答應筱姐姐了嗎?”
“嗯,畢竟她都說出那樣的話了嘛!”
說完,只見憂就像燃盡了似的趴在了桌子上,“既然如此,就只有好好去做了吧?”說着,澪很自然地隔着桌子探出身,就彷彿像是想要安慰他那樣一遍遍用手輕撫着那看起來亂糟糟地頭髮......
“加油,哥哥......”
然後,又不由得像是說悄悄話那樣鼓勵了一番,帶着只有他才能看見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