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在聽了櫻的話之後,筱幾乎立刻就答應了。緊接着,兩人從醫院大廳出來,花了些時間稍微繞了些遠路去街對面的一家超市買了些水果。
然後由櫻拎着滿滿一籃水果,向碼頭走去。
“不會很重嗎?要不然我來拿吧?”
筱邊說邊將視線落在了被櫻拿在手裡的那個包裝看上去非常細心的果籃,看上去有點兒擔心。“沒事的,請別小看我!這點兒力氣,我還是有的!”說完,她搶先跑到了前面去。
看起來好像有點兒不服氣似的,“好吧。”
面對毫不客氣地噘着嘴的櫻,筱只好露出苦笑輕輕搖了搖頭說。籃子裡裝着葡萄、香蕉,還有蘋果,這些都是梓愛吃的。因爲她基本上不怎麼挑剔,然而也沒有太過偏愛的對象。所以還是花了些時間才決定的......
想着想着,兩人轉過一個拐角。來到了大路上,對面可以看見高高聳立的燈塔,以及森林,還有沿着海岸線延伸出去的堤壩。在它們的盡頭可以很輕易的看見海。此時此刻她們正走在森林裡的一處小路上。
眼前是個有點兒崎嶇陡峭的上坡,因爲手裡還拿着東西,所以要爬上去還是有些費勁兒的。
“給我——”
這時,筱向櫻使了個眼色,同時指了指她手裡拎着的果籃。
“知道了。”
而此時此刻,櫻也不再固執、堅持,而是在稍微猶豫了一會兒後,就把果籃遞給了筱。然後,兩人便一塊兒走過了這看起來並不是很長的一段坡道,但是時間比想象的花的多了些。
這個時候,兩人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來,用手扶着路邊的廢舊電線杆,稍作休息。筱喘得有些厲害,甚至還被櫻笑話運動不足——“這也沒辦法吧?這坡道太陡了......”
說完,只見她伸手輕輕地用手背拭去額頭上的汗,緊接着惡狠狠地瞪了櫻一眼,“再說了,你還不是差不多嘛!有什麼資格說我?”話音剛落,筱就好像非常不服氣似的別過臉去了。
“嘻嘻,我只是實話實說嘛!別當真啦!”
見狀,櫻趕緊繞到她面前,用半開玩笑似的語調解釋着。
“算了,走吧?”
筱輕輕搖了搖頭,說着。
“嗯。”
爲了不被落下,櫻趕緊從身後趕了上去。漸漸的,原本鬱鬱蔥蔥的視野眨眼間被灰濛濛的天空所替代——“哎?”頓時,擡頭看的筱不由得有些傻眼了,“明明剛纔還一點兒下雨的跡象都沒有啊?”
不禁這麼自言自語似的感嘆了一句的她表情看上去有點兒鬱悶。
“事到如今抱怨也沒什麼用吧?筱姐——”
櫻用半開玩笑;半是認真的細小聲音說道。“還是趁沒下雨趕緊去碼頭那裡吧?”說着,便牽起了筱的手,稍顯強硬地把她拉走了。“唉。”
途中好像又隱約聽見了她的嘆氣聲,“怎麼了?”
“這樣的天氣,不知道肯不肯載我們去鄰鎮啊......”面對櫻那稍顯困惑又有些驚訝的表情,筱一邊走;一邊像是有些懊惱地說出了自己的擔心。“我覺得不用擔心吧?只要好好說明原因的話,大概沒問題的?”
說着說着,漸漸的連櫻自己都有些拿不準了。
頓時,歪着頭,連肩膀看起來都有些耷拉的她眨眼間把筱逗笑了,“也對,都到這裡了。總不能就這麼回去吧?”說完,兩人挑中了一艘靠近岸邊停着的淺白色的船。
它被墨綠色的帆布遮着......
正靜靜地待在水面上。像是睡着了似的一動不動。
而且從大小來看似乎是艘漁船。
“喂——!”
這時,身後忽然響起一個好像有些不耐煩的聲音,“你們擋着路了——”
說話毫不客氣的似乎是個留着鬍渣的中年人。聲音非常渾厚、低沉,“抱歉!”道了歉之後的兩人趕緊讓開了。只見他沒一會兒就跳到船塢裡,把手裡捧着的箱子一個個放進去。
“那個——!”
此時此刻,櫻與筱對望了一眼,然後下定了決心。
“啊?”
男人滿臉疑惑的轉過頭來,“怎麼,有事兒?”說着,他拿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那遍佈在臉上的汗水。接着,稍微喘了口氣才又面向筱。“請問這艘船是您的嗎?”
“當然。”
他答得非常乾脆利落。
然後又微微眯起眼睛問:“怎麼?難不成你想買下它嗎?”說完,只見他的目光略帶調侃、戲謔,“事先說好,它可是我的老夥計了——”
“也就是說......”
然後,不禁有些興奮、自豪地繼續說了下去。
“所以說不是!”
霎時間,聽得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表情的筱帶着稍有些尷尬的語調打斷了他,“我們沒打算這麼做。”緊接着又輕輕地搖了搖頭解釋道。“不是嗎?那你們是什麼意思?”
立刻,男人用彷彿失去了興趣的語氣追問了,“我們想請您載我們去鄰鎮?”
這時,櫻接着說,“啊?鄰鎮?”
她緊接着用力點了點頭,“可以嗎?”又繼續問。沒想到,話音剛落,男人就伸手指了指灰濛濛的天氣,緊接着用聽似鬆鬆垮垮的語調說:“在這種天氣,我可不想冒險。”
他說得斬釘截鐵,似乎從開始就打定了主意。
“是嗎?”
櫻聽完她的話,深呼吸了一會兒才又開口說:“可是,您剛纔是在做出行的準備吧?”說着她又伸手指了指那些箱子,“剛纔您搬到船上的那些箱子裡,裝的是魚——”
“你,你怎麼知道?!”
頓時,他睜大眼睛,露出非常驚訝的聲音,“而且你也準備把它們運到鄰鎮去。我說得沒錯吧?”說完,只見船主人後背、手心裡都冒出了冷汗,視線也有片刻的遊離。很顯然,他有些心虛了。
同時,也對櫻能猜得那麼準感到難以置信,“那又怎麼樣?”
不過話雖如此,可是他好像仍舊打算嘴硬到底。“沒什麼——”這時只見櫻故意聳了聳肩,裝出無所謂的樣子,繼續用他能聽見的聲音說:“既然順路,就載我們一程唄?”
說着,又不由得眯起眼睛,厚臉皮地笑了起來......
“知道了——!”
在一陣短暫的沉默後,他總算是很不情願地答應了,“上來吧——”
緊接着便招呼兩人上船。
“謝謝!”
頓時,筱不禁開心的道了謝。笑得連自己都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那就麻煩您了!”
同時,憂和理莎也從店裡出來,不知不覺來到了坡道的途中。一路上兩人就像是散步似的有說有笑,“前輩,你不覺得像是這樣,稍微有點兒讓人懷念嗎?”
轉過臉的憂頓時啞然,“你指什麼?”
有些尷尬的他愣了一會兒纔像是後知後覺似的問道。“你看,我來到店裡第一次接受的任務也是聖誕節的準備吧?那時候我記得好像是——”
忽然想要繼續往下說的她突然不由得卡殼了,“是什麼時候來着?”
然後歪着腦袋,用左手食指輕輕抵着太陽穴附近,不一會兒就露出了好像非常困擾的表情。頓時,這副可愛又迷糊的模樣不禁把憂逗得咯咯直樂,“噗!那不就是一年前的事兒嗎?你還真是健忘啊——”
緊接着便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爽快地提醒道。
“說得也是,哈哈哈哈......唉——”
可被這麼說的理莎,聲音好像有點兒無精打采的樣子。“怎麼了?”
憂不由得從旁邊打量着她的表情,輕聲問。
“沒什麼。只是我記得那次,因爲太緊張又不太敢說話的緣故,結果好像把其中一個掛飾的數量看錯了。”
說着說着,只見理莎的臉上不由得有些隱隱約約的紅暈。
“有這回事兒嗎?”
頓時,憂一邊忍着笑;一邊故作平靜地問,“我忘了——”緊接着,他用含糊又認真的語調把話接了下去。“結果,因爲原本只要買20個就行的燈飾,結果我卻大包大攬買了200個——!”
“然後還厚着臉皮向店長自誇,然後......!”
說到這裡,理莎不由得用雙手捂住臉,原地蹲了下去!“被罵得好慘?”見狀,憂只得停下腳步,裝作若無其事似的幫她把想說卻沒能說出口的話補完。接着陪她一塊兒蹲下來......
然後像是安慰似的用她聽得見,但又不會覺得厭煩的聲音說:“說實話這事兒我都快忘了,沒想到你還記得啊?”
霎時間,只見她把臉埋得更深了,“畢竟,最後還拉着前輩你一起道歉,而且,要不是由你把責任擔下來的話,我可能會在第一天就被店長轟走啊......”
她沉默了好半天,終於哽咽着小聲地開口了。
“那個時候真的很傷心,同時也覺得很對不起你。你讓我怎麼忘嘛——”說完,她又毫不客氣地從口袋裡拿出紙巾,豪爽地擤了把鼻涕。然後,才慢慢地擡起頭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個時候,真的非常感謝!”
緊接着重新站起來的她,毫不猶豫地朝着還來不及做出反應的憂深深地彎下腰,端正地鞠了一躬。那聲音雖然還有些哭腔,但是明顯已經好了很多。
“沒關係,畢竟當時我也是有自己的考慮的——”
說着,憂毫不掩飾地別開了視線,有些心虛的打斷了她。“哎?”
頓時,理莎愣住了,發出了有點兒奇怪的聲音。也看着他眨了好幾次眼睛,“畢竟你留下的話,我的工作也會相應減少嘛!所以——”
“喔?原來是這樣啊......”
得知真相的理莎微微眯起眼睛,霎時間流露出了非常直白的不滿與輕蔑,那視線的壓力說實話有點恐怖......頓時把憂嚇了一跳!不由得後退了兩步——“理莎?難道你生氣了?”
他的聲音就好像在試探似的——
“沒有哦?”
她微笑着輕聲說。表情非常自然。然而這時憂卻猛然覺得陣陣冷汗沿着脊髓慢慢爬上後背!同時,原本像是若無其事似的表情也漸漸從邊緣開始崩潰!甚至能聽見細微的碎裂聲......
“那個,理莎——”
“嗯?”
說着,她好像笑得更開心了——
“所以說,腳......”
這時,憂的表情好像非常痛苦,彷彿像是在拼命掙扎似的。“所以說,別再踩着我的腳了——!?”緊接着,理莎嘆了口氣,才慢慢鬆開平底鞋的鞋尖。
頓時,憂只得像泥一樣坐在了身後的椅子上,拼命按着它,試圖讓疼痛快點兒褪去......
這時,在鄰鎮碼頭下了船的櫻與筱兩人揮着手,向直到現在都還有些不爽的大叔表達感謝,“好了好了,趕緊辦事兒去吧!”他不耐煩地轉過身去背對着兩人,不一會兒就從看似有些乾癟的褲袋裡拿出一包煙——
接着用手打開蓋子,從裡面慢慢地取出一隻來,“我會負起責任載你們回去的,放心吧。”猶豫了一會兒,然後又補充了一句。
“謝謝。”
接着,兩人道了謝後便離開了碼頭,直奔醫院。然後在大廳裡打聽到了梓現在住的病房——“三樓左起第二間?”
護士點了點頭。又埋頭看起了手裡拿着的書。
“謝謝——走吧,筱姐?”
櫻點了點頭後,就拉着筱筆直走向裡面的電梯。好在,它離大廳並不是很遠。
“就是這兒吧?”
不一會兒,兩人就來到了病房外......頓時,兩人不由得都有些緊張。畢竟,這時時隔許久的見面。甚至連筱自己都有些想不起來上次見面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可雖說是這樣的心情,但能再次見到梓這件事本身,還是免不了讓她有些激動。
於是,在深吸了一口氣之後,筱輕輕地敲了敲門——
然後,她驚訝的發現,門居然只是虛掩着,並沒有上鎖......“梓,是我——”
說着,她先打了個招呼,纔不緊不慢地走進去。
當然,櫻這時也跟在她後面。
而梓她,正低頭看着捧在手裡的書,好像完全沒有發現兩人已經進來了似的,“梓?”所以,筱不由得提高了些音量又喊了一遍她的名字。這個瞬間,她纔將視線後知後覺似的擡起來。
緊接着非常驚訝地輪流打量着她們,那彷彿難以置信又開心得不得了的表情就像是再問:“哇!你們怎麼會來?!”然後只見她又迅速用被子矇住了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
看起來比筱與櫻剛纔還要緊張、害羞!
“你這算啥啊?”
櫻忍不住輕聲笑了起來,從牆角拉來了椅子坐下。抱着胳膊問,語調帶着些挑釁,“難道你不歡迎我們嗎?”沒想到她剛說完,梓就很慌張地拼命搖了搖頭,“喂......櫻,有你這麼刁難人的嗎?”
頓時,筱向她投去了責怪般的銳利視線,然後繞過病牀,把果籃放在靠近它的櫃子上。
“梓,對不起——”
“?”
然後,轉過身來的她,用像是很認真的聲音向有點覺得奇怪而微微歪過頭的梓道了歉,“總是隔這麼久纔來看你一次——”說着,也從牆角里拉了張椅子坐下。
這個瞬間,梓又再次輕輕搖了搖頭,那溫和的目光彷彿在說:“別在意,也不要那麼鄭重其事似的道歉啊——”
她今天依舊穿着淡藍色的病號服,綁着馬尾辮。兩邊還各有一個像是領結似的紅色髮帶......
剛好及肩的茶色短髮看上去既蓬鬆又清爽。
“你們能來我就很開心了——”
然後,微微低頭思考了一會兒的她拿起放在枕邊的日記本,在上面慢慢地用漂亮、工整,又有些秀氣的字體,寫下這句話。“所以,別再露出那樣的表情......”
不一會兒,又在它緊接着寫了這樣的話。
接着,放下筆,重新擡起頭的她笑得很開心......用自己的手,輕輕握住了筱的手......像是,想要安慰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