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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孩子,想法都很奇特?

上次探監回來的時候,那個傅明塵終於把肖凜和他的方案告訴了她,除了目瞪口呆外,她已經想不出用什麼詞來形容了。?

這樣也好吧,肖凜有肖凜的方法表達她的心意,只是希望柴靜歡能知道還有她那麼一個人罷了。這種迂迴的曲線救愛,明明是苦澀的無奈之舉,竟然還是透着點青春的意味,能讓人心中猛然一振。?

一路胡思亂想,來到監獄後,按着常規登記,方頤已能靜靜地等待。?

不久,柴靜歡便被從裡面帶出來。?

一隔玻璃,兩部話機。?

柴靜歡一見到方頤,就直接問她:“知道肖凜的地址嗎?”?

方頤愣了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她已經很久沒有在柴靜歡的口中聽到這個名字了,偶爾談起,也只是“她她”的叫着。這個遙遠的第三人稱,卻成爲唯一的代名詞。?

“你要找她?”方頤的眼睛隨即就亮了。?

柴靜歡點了點頭。?

“找她幹什麼?”?

“寫一封信,”柴靜歡想了想,“讓她不要再寫信來了。?

方頤又愣了,爾後苦笑:“我還以爲你改變主意了。”?

柴靜歡沉默了一下?

“你還是改變主意了。爲什麼……你之前不是一直打算不理不顧的嗎?”?

“嗯,受了一些影響,”柴靜歡換了隻手握話筒,呵了口氣,“也覺得自己這麼拖着不對。”?

方頤定了一會兒,嘆了口氣,“我知道她搬到哪個城市了,卻沒有她的地址,手機號好像也換了,你等我找找吧,下個月我來的時候告訴你,怎麼樣?”?

“好的,”柴靜歡點了點頭,輕聲說:“姨,謝謝你。”?

“謝什麼呢,”方頤的眼前有點模糊了。她看不透。當初柴靜歡回來的時候,她的動機用意自己就看不透,現在,對面的女人貌似平靜,就像第一次在看守所裡,她堅定冷靜的說肖凜和她的事無關一樣,依然看不透。“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一點點而已。”?

“已經很多了……”柴靜歡認真地說,“再多下去,我會負擔不起的。”?

“傻瓜……”方頤有些受傷,學生時代的友誼,永遠是最純潔的,就算後來發生了天大的變故,她也絕做不到抽身走人。?

……?

會見結束後,柴靜歡和其他的人隨着幹警回到井字樓。?

按往常,她本來和傅明泉是同一批,可是上次傅明泉在會見廳裡那麼一鬧,不但關了三天監閉室,還罰停了她一次的會見機會。所以今天,也沒有看到那個男生。?

要等到下一個月啊……?

而在下一個月的會見日到來之前,監區已經開始給犯人進行體檢。這次體檢將利用每週休息日來開展工作,會一直持續到年前。?

體檢的項目都是常規性的,除了血壓、心肺等外,還要驗血檢測是否患有傳染病。因爲犯人基本上整天都在一起,如果有的話會造成嚴重的後果和影響。除此以外,特殊的監區還要進行特殊的檢測。?

每一年的體檢都或多或少會出一些問題,因爲及時發現,便可以早日治療,有個別甚至還可以申請保外就醫,不過那都是特別嚴重的了。這樣的事,每每都會成爲監區裡的話題,說的人既羨慕又幸災樂禍,畢竟雖然可以出去,但是卻是以生命爲代價的。?

而今年的話題便集中在第四分監區裡,柴靜歡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離風暴如此之近,或者,她只是一直很排斥猜測這種可能性。?

在發現米蓮毒癮發作後,她便產生過這種想法,由於體檢是要抽血的,那麼吸毒的人是不是會就此查出來呢?這種問題她不敢大張旗鼓的問,只能去零碎的瞭解。好在結果被她拼湊出來,抽血雖然可以查出很多東西,也可以查出吸毒,但是這種專業血檢只會在第五分監區這樣涉毒監區使用,其他的監區只是平常的檢驗是否有乙肝、肺結核之類的傳染病。所以,如果體檢這一關能過的話,應該就沒有什麼問題。而剩下的,就是米蓮自己的問題了。?

據米蓮那日發的狠話來看,是監舍裡有人利用就近之便故意使的絆子。她知道米蓮一直在冷眼看着這個監舍裡的每一個人,對於任何毀掉她的人,她一定會不遺餘力的打擊。可是,一直到體檢前,米蓮似乎也沒有抓出這個人來,她發作的倒也不再那麼頻繁,只是有一回又被她死死抓住的時候,真正地被同室的人撞見,弄得好不尷尬。?

現在全室的人都在拿眼光削柴靜歡,別有深意的目光如火似辣,使她心裡叫苦連天。她又不能解釋什麼,生怕攪亂了米蓮的佈局。?

是的,她認爲米蓮一定是在佈局,在等一個可以抓到兇手的機會,這樣至少可以逃開些責任,而如果抓不到又被發現的話,會死得更慘。柴靜歡不相信米蓮現在的冷靜是真正的冷靜,這個曾經那樣報復害了她的人的女人,一定在等待着什麼。?

後來,輪到她們體檢了,柴靜歡才知道,原來米蓮等的就是這一刻,而還有其他的人,等的也是這一刻。?

當然,結果依然出乎她的預料。?

體檢其實進行得很順利,上午體檢後大家都回到井字樓裡如常休息,有些甚至放鬆地去打牌或是打乒乓球。而米蓮哪也沒去,就靜靜地待在監舍裡看書。同樣哪裡沒去的還有巧姐,她一直坐在牀上吃零食,一包接一包地吃着。每一次撕開包裝的聲音都使她牀下同樣哪也沒去的柴靜歡心中微微抽着,因爲她一時還不敢猜測米蓮爲什麼誰也沒管,單單留下了巧姐,卻又什麼都不說地任由着她。?

直到下午,隊長沉着一張臉進來。?

隊長一進來,幾個人都起了身站得挺直,巧姐嘴裡還有一口沒咽掉,表情有點兒狼狽。?

“米蓮,出來。”?

柴靜歡從來沒有聽過隊長用這麼嚴厲的聲音叫米蓮,頓時心中一涼,心道壞了。而米蓮則是正了正衣裝,平靜地應答了,跟了出去。?

這一出去,便是一個下午。大家陸續回到監舍,當知道米蓮被鐵青着臉的隊長帶走的時候都有些奇怪。而後有些消息靈通的人跑進來,既神秘又得意還有些惋惜地說,米蓮被帶去第五分監區了。?

第五分監區,那不是涉毒監區嗎??

所有人都愣住了。而柴靜歡的臉也刷地白了。?

還是……被發現了??

隨後那人又說,聽說今天中午監獄長有接到舉報,說是米蓮復吸了。?

這一波接一波的消息把第一監舍的人都震懵了,瞬間便炸開了窩。?

反應最快的當屬康康。她立刻想到了這段時間以來米蓮和柴靜歡的親密,便撲向了她,發瘋一般地問:“你說,是不是有這麼回事?”?

大家的目光便又聚攏了過來,思前想後也帶了些了悟,已然在一瞬間確信米蓮一定是復吸了。在柴靜歡進來以前,室裡各種美色都無法令米蓮動心,哪有可能柴靜歡恰好是對得上眼的那個人。而且依前面米蓮的那些反應,明明就都是毒癮發作時的情形,一時間質問柴靜歡的人七嘴八舌的討論開。?

柴靜歡被包圍在其中,承受着各人的言語和動作上的推搡,只是一逕地沉默了。她的臉色一直是慘白的,心裡也是在慘笑。看來,自己的命運就是這樣,一直一直地低迷着,哪怕已經進了這裡,也還是逃不過更慘的後果。?

是報應嗎?柴靜歡掙扎着擡起頭來瞪着白色的天花板。就算再恨一個人,也不該用這種方式了結,其結果自己也會遭到報應吧。?

包庇吸毒……這應該不只是關禁閉室的罪了吧。?

隔壁的傅明泉也聽到了這一切。但她不在圍攻之列。她知道,如果米蓮真是復吸的話,別說是可能知情的柴靜歡,就算是不知情的同室同大隊,也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她心裡嘆了口氣,也深深地皺起了眉。?

顯然,一會兒後也有人醒悟過來這個後果,便對柴靜歡更是不依不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