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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凜自從知道這個消息後一直處在亢奮期她覺得自己很幸運,無論在哪個方面。不過等時間臨近冬訓時,她便開始苦惱了。至於原因,實在再簡單不過。自從柴靜歡搬到隔壁的這個學期以來,她還沒有和柴靜歡分開過。平時就算再不能打交道,也總是可以見到人。可是現在要離開一個星期,她心裡很捨不得。?

捨不得的表現自然會比較異於平常,其實也只是比之前更粘柴靜歡而已。?

而最主要的,是那天飯桌上的突發狀況,讓她心裡已經有了警惕感。?

可是對於肖凜,講道理是沒有用的,只會被她嘻笑着混過去,就算再嚴肅,也會敗在她熱情的攻勢下。好在最近肖媽一直都在家,肖凜總是不好時時跑到她這邊來,就更別提過夜了。?

於是眼見着到了臨行的前一天。?

臨行前一天,做爲學生會的一員,肖凜被拉到學會生去聚會。與其說是熱烈歡送我校知名運動員肖凜參加全市高中生運動員冬日集訓,不如說是熱烈歡迎我校知名運動員肖凜掏錢舉辦茶話會……?

柴靜歡當然也在受邀的名列之中。?

茶話會的主題緊緊圍繞着之前運動會上肖凜的風采。當然,柴靜歡昏倒一事也被偶然提到,程嫡正好演繹了一下某個去看望老師結果自己抽筋的同學,其逼真程度博得大家陣陣掌聲。?

在掌聲中肖凜張牙舞爪的一一回應大家,她側身靠着身邊的柴靜歡,全然不將她當做老師看待。好在大家都知道她們走得近,何況柴靜歡在學生會的時候也從沒有架子可言,所以早見怪不怪了。?

快樂總是容易讓人感到短暫,零食吃完了,飲料喝完了,話題講得差不多了,只好等肖凜冬訓回來繼續彙報。?

肖凜自告奮勇留下來打掃衛生,於是大家就不客氣的再次指使她一次。肖凜收拾着桌面,等着等着,終於身邊只剩下一個人。?

柴靜歡知道她想抓緊時間和自己相處,所以便一直坐着手捧一杯熱茶,小口小口地喝着。等大家的聲音越來越遠了,這才放下杯子站了起來。?

“你要走?”肖凜突然問她。?

柴靜歡回頭,這個女孩這兩天被“分離”兩個字弄得有點神經質:“我拿掃把。?

“不用你做。”肖凜忙笑着跑去拿掃把,“你等我就好。”?

柴靜歡便當真站到了一邊。?

可是肖凜手裡的掃把像是長了眼睛一樣,不管柴靜歡移到哪裡,它便執着的跟到哪裡,最後柴靜歡只好嘆了口氣,對她這種幼稚的行爲搖了搖頭:“這樣吧,我在天台上等你。”?

“也好!”肖凜把掃把當成柺棍支撐着自己,“你在這裡我只會打掃得更慢……”?

“不要把原因找到我頭上……”柴靜歡好笑地說,然後開門去了天台。?

現在已經是下午將近日落時分。這個天台不如高山,可以飽覽落日餘輝。你只能從遠處的樓縫中,甚至是樹冠拼疊的葉隙間,去想象它的壯景。?

這個天台曾經是柴靜歡最喜歡呆的地方。這裡有她很多的記憶,和方頤她們的,自己一個人的。而所有的與這裡相關的美好記憶,都被最後一個記憶給掩埋掉——這裡,是秦之嶺將那封情書給她的地方。數年前只有些許鏽點的鐵欄杆如今已經面目猙獰,那時便是站在這截欄杆前,秦之嶺笑得一如慈愛的師長般與她談心,然後臨走前拿出了那封情書。即使如此,他的眼神還是那麼鎮定,現在想來,真有些可怕。?

柴靜歡的手抓着那截欄杆,粗糙的手感帶來微微的刺痛。秦之嶺,原本是她一直仰摹的老師。他有才氣,有風度,任何時候都令人如沐春風。可是這一切只是表象,他不過是帶着僞善的面具。也許每一次關懷,每一次交談,他都帶着那份不可告人的私心,他顛覆了她對老師這份職業的崇敬,也造就了她之後不太相信人的性格。?

而且……是你讓我至愛的親人死於非命……?

攤開手掌,與之前她回到這裡後第一次上天台時一樣,滿是鏽跡。原來不是抹掉就沒有了,它竟然會層層覆蓋……?

秦之嶺一邊打着電話一邊爬着樓。?

他在找肖凜,那個粗心的女孩不知道心思都跑到哪裡去了,學校開出的證明她都忘了從自己這裡拿走。在樓下的時候正好碰到學生會的人,所以得知了肖凜在樓上,也得知了柴靜歡在樓上。?

也許後者纔是他往上爬的動力。?

半個月前和肖家吃飯時他和柴靜歡的距離,是這段時間以來最近的距離。哈十八免費小說他事後一直很苦惱,竟然沒有把握那晚的機會和她談一談,而是逕自將自己灌醉。回到家後妻子嘲諷他現在只會買醉,就算解釋是與學生家長吃飯,也還是像在欲蓋彌彰。?

而一來到學校,那晚與他碰杯的人,敬他酒的人,依然冷漠得對待自己,再無愛的痕跡。於是早該問了,應該要問了,你到底爲什麼回來?回來誘引了我,又轉眼斷然決然地離開。?

秦之嶺爬到五樓,快步走向學生會。?

而學生會裡只有肖凜一個人,她正在歸置着桌椅,因爲揹着身而沒有看到秦之嶺。?

肖凜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秦之嶺便定了定身,沒有進去。因爲他沒有發現柴靜歡在學生會裡。他的目的已經本末倒置。?

“喂?”?

……?

“這麼快就想我了,直說嘛,不要不好意思。我已經搞定啦,馬上上來……”?

……?

“不要啦,我想陪你在上面看看,那裡比較安靜嘛……”?

……?

肖凜愉悅地掛了電話,轉身打算去赴天台之約,而她一轉身,便看到自己的班主任站在門口。?

“啊……秦老師……”肖凜低頭看了看手機。?

“我來拿證明給你,你怎麼這麼沒有記性。”秦之嶺平靜地把紙遞給她,“快點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謝謝秦老師,”肖凜傻笑着拽了拽自己的耳朵,似乎沒有緊張到發熱,“我……還要收拾一下再走。”?

“你呀,真把學生會當成自己的家了。”秦之嶺笑了笑,無奈地說着,然後環視了一下四周。這裡就是柴靜歡那批學生的教室,當初她坐的位置似乎還能圈定出,可惜砍斷的樹露出了年輪,然後也會從此掩上灰燼。?

“那你收拾吧,我先走了,到了地方好好訓練,爲校增光。”秦之嶺叮囑完,便轉身走了。?

“謝謝秦老師。”肖凜追在後面叫着,直到確定秦之嶺下了樓梯轉角,這才按着心口長啥一口氣。?

剛纔……似乎沒有說很奇怪的東西……而且秦老師的反應也不像聽到了什麼……?

再檢查了一遍學生會,肖凜關上門,飛奔到天台。?

“怎麼這麼久……”柴靜歡回頭看看她,“過來……”?

“在看什麼呢?”肖凜跑過去,從後面一把抱住柴靜歡。?

柴靜歡掙扎了一下,卻發現女孩的手實在箍得很緊,只能一邊使勁掰開她一面退後一些。太靠沿線上,也許樓下的人擡眼便能看到。?

“沒看什麼,就是站得高,舒服一點。”柴靜歡說着,然後接下來沒等到身後女孩的動靜。她奇怪地側望了一眼,發現女孩的臉色有點暗,“怎麼了?”?

原本肖凜只是在猶豫要不要把剛纔秦之嶺上來的事告訴給柴靜歡,但是想了想還是算了,等冬訓回來再說吧。不過她還是說了句真心話:“啊……要走了,捨不得你。”?

柴靜歡沒有說什麼。那種話,肖凜說了……就可以了……?

肖凜有些沮喪。她以爲柴靜歡至少會安慰她幾句,或者像是曾經做過的,給她一點承br?/“再抱一下就好。”肖凜小聲哀求着,然後緊緊地抱着她。?

柴靜歡垂着手,無力地任她抱着。她的眼睛投得遠遠地,那是一扇門,是天台通往樓下的唯一通道。?

當柴靜歡看到那扇門被悄無聲息極爲緩慢地推開時,她想掙扎開肖凜。可是當她看到那扇門後站着的人時,她卻再不能動彈。?

突然她有了一個預感,一切將重新回到----。?

秦之嶺站在那兒,靜靜地看着天台上擁抱的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