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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因爲傅明塵,當然,更是因爲柴靜歡在這幾年的日子裡,離柴靜歡最近的人,莫過於這個女人了。?

當發覺傅明泉並不像想象中坐過監牢的人一樣頹敗至枯,滿臉麻木後,肖凜的心就變得特別特別的安寧。?

其實那個人不過是出了趟遠門,等時機到了,她自然是要親自去迎接,迎接那個人的新生,或者是兩個人的新生。她想她已經錯過了柴靜歡以前的故事,她不想錯過以後。?

晚上,肖凜果真來到店裡。?

傅明泉將她帶到樓上。?

以肖凜的身高,這像閣樓一樣的住處確實有些壓抑,裡面東西不少,但卻歸置得井井有條。?

傅明泉輕拂了下發鬢,倒有些侷促,身邊的女孩身材修長,和這周圍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呵呵,地方小了點。”?

肖凜無言地搖頭,看着傅明泉從角落裡搬出一張摺疊牀。?

“我弟弟說會經常來看我,總住外面也是不好的,所以這牀本是給他準備的,”傅明泉一邊固定着幾頁扇面似的牀,一邊說,“今晚你就睡這,沒關係吧?”?

肖凜還是搖頭。?

傅明泉有點奇怪她的沉默,便擡頭看她。?

“很像……”肖凜有點困難地開口,“很像……”?

“什麼?”?

“她當初搬到隔壁,家裡簡單的不似有人煙,當時以爲她不太在意這些身外事物,現在想想,其實她隨時想要抽身離開……”肖凜輕扯嘴角,“我很笨吧?”?

“怎麼會?”傅明泉脫口而出,“她跟我說,你是個很聰明的女孩。”?

肖凜聞言渾身一震,眼睛瞬間亮起璀璨的光芒,整個人都從剛纔的沉暮中活過來了一般。她兩步撲到傅明泉的面前,彎着腰一連串地問:“真的嗎?她真的有這麼說嗎?她爲什麼這麼說?她還跟你說我什麼了?”?

傅明泉原本正蹲着扭緊牀架,而燈光下,肖凜的身體撲來之勢像是從天而降,還不待看清她的面目,耳旁便炸響了那些急切的問話?

剛纔還靜靜的肖凜,突然就露出的這一面,令傅明泉怔住了。?

從表明自己的身份起,肖凜就表現着一種超乎她想象和超乎這個女孩表像的冷靜,在肖凜答應晚上來後,她還坐着想了很久,試想過種種情境,卻對肖凜的冷靜差點無以迴應,不知從何說起。?

肖凜等了幾秒鐘,微微退後了一步,猛然直起身來。她喘着氣,難以想象剛纔這一下子,自己竟然在渾身冒汗,心裡亦有說不出的衝動,所有的情緒都在鼓動着要衝破身體,想尖叫,想發泄,想痛哭……?

只是這樣一句話,簡單的話,柴靜歡說的一句話,卻走了兩年多,通過另一個人的口,蹣跚而至。?

傅明泉似乎被肖凜嚇着了,所以肖凜從對方的臉上知道了自己陡然的反常。?

爲什麼,就這麼難呢??

聽你的話,看守所裡不去探視,開庭日裡不去旁聽,女監也是自己乖乖劃出來的絕禁區域,便只是爲你不再狠下心再決絕。可是,爲什麼,這麼難呢??

只爲這一句救世般的話而興奮的顫抖,似乎是在這兩年多裡的平靜之後,肖凜才才明白。?

忘不掉,如何忘得掉。?

從來不曾與人傾述的感情,有誰能明白自己等一個人的滋味,百般難敘,對面的這個女人,又怎麼能引起共鳴??

肖凜澀澀地說:“對不起,嚇着你了。?

傅明泉也彷彿醒了過來,她站了起來,連忙搖頭:“沒有沒有,其實你的心意,通過那些信,我就都明白,”她定了定,再說,“我來這裡,也是明白自己爲什麼來這裡。”?

肖凜點了點頭,渾身的力氣抽掉了一些:“我來幫你吧。”?

兩個人把牀搬到已經空出來的地上,傅明泉看了看時間,已經九點多了:“早點睡,我把鬧鐘定在六點,能跟着一起起來吧?”?

“沒問題。”肖凜點了點頭。?

二十一點的城市,正是夜色迷人,滿天星斗與城市霓虹交織,如夢斑斕。?

傅明泉和肖凜,分別躺在兩張牀上,不過一臂的距離,這一夜卻再沒有交流。?

肖凜不知道傅明泉究竟要幹什麼,並且看她似乎有些嚴肅,也正因爲如此所以肖凜沒有問。可是她的心裡已然無法安穩,只因爲傅明泉的那一句在她心裡掀起巨浪翻涌的話。?

“你是個很聰明的女孩。”?

其實,這算什麼意思呢?這句話,其實沒有任何一點潛在的意思,即使是拆開每一個字去細究,也不代表那個人的什麼反應。若是再深想,倒有些敷衍的味道,像任何無法傷害對方時,卻又不得不維護對方的自尊,所以微笑着說,你是個很聰明的女孩。?

肖凜擡起手遮住眼睛,遮住窗外此時刺目的光線。心裡微微自嘲,自己應該不是唯一一個會因爲所愛的人的一句話就失魂落魄的人吧??

迷迷糊糊中,肖凜還是墜入了夢裡,再睜開眼,卻是被刺耳的鈴聲弄醒的。?

往日她都有早起跑步的好習慣,對於長跑,她是當做畢生的愛好來對待,所以不曾因爲大學生活的惰性而丟失。?

會被鈴聲弄醒,完全是被昨晚那句話給折騰的。但她一從牀上坐起來,就愣住了。?

傅明泉也已經起來了,正穿着衣服,衣服卻是件灰色的短袖,一直扣到了脖子下,穿完了衣服她便開始疊被子。疊被子原本是個很簡單的動作,何況天氣炎熱,被子很薄,大多數人起牀後掀開便算數,不會去打理它。而傅明泉卻很細心地疊着,不但細心,更是有着超快的速度,幾下之後,便摺疊好了。?

這是……?

肖凜睜大了眼睛。?

在軍訓的時候,她也被迫學習了這種折法,可是再怎麼弄,也弄不出對面的形狀。如果她的軍訓教官在這裡,一定會大讚傅明泉。?

這……纔是真正意義上的豆腐塊吧?卻又不能如此稱呼它。怎麼能將這薄薄的被子疊得這麼平整,邊角更像是鐵片架成的一樣,絕對的角度透着冷酷的標準。?

傅明泉折完被子後便快步走到閣樓的另一邊。那邊有個水池,水池邊有砌個簡單的檯面,上面擺着牙刷牙膏什麼的,牆上還掛了毛巾。?

肖凜轉目跟着傅明泉的動作,從鈴響兩人醒來,傅明泉便沒有與她說一句話。?

很快的傅明泉刷好了牙洗好了臉便回來坐在牀沿,拿眼掃了她一下。肖凜便忙起身也去重複這一遍動作。?

等肖凜準備好了,這才聽到傅明泉低聲地說了一句:?

“開始點名。”然後她緩了一下就大聲地叫道:“到!”?

隨後傅明泉就開始下樓,她的動作在肖凜眼裡有幾分怪異,因爲她的雙手的前後擺度始終保持在一個標準的範圍內,身體也筆直的,使得走在後面的肖凜不由的也緊張起來。?

等走到樓下的時候,肖凜終於明白過來傅明泉從睜眼起便開始的奇怪舉動到底是在幹什麼。?

“六點半要集合跑操,咱們就在外面路邊跑一跑吧。”傅明泉又說話了,也在一邊開着門。?

店外已經很亮光了,肖凜一句話也沒有說,只跟在她的身後。?

“跑操本來要念口號的,例如好好改造重新做人什麼的。”傅明泉邊跑邊說着。?

肖凜咬了咬牙,眼前微微一矇。?

隨着傅明泉在外面跑了一圈回來,正好七點。?

店旁的早餐店已經開門做生意了,兩人買了東西回店裡吃,幾乎一聲不吭。非但如此,肖凜還發現傅明泉吃得很快,幾乎以一種強塞的速度進行着,這種沒有遮掩的狼狽令肖凜恢復幾乎無法咽食,便停了下來,只呆呆地看着她。?

吃過了早餐,稍微收拾了一下,傅明泉看看牆上的掛鐘已經七點半了,便對肖凜說:“現在上車,去工廠做工。”?

隨後傅明泉就轉移到了櫃檯裡。?

在此之前,她已經把店門關上了,爲了今天要做的事,正是要歇業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