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王若澄走了很久,也尋了徐涼秋很久。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王若澄覺得越來越焦慮,越來越力不從心了。但是,他必須得堅持找到徐涼秋,畢竟他想要把自己心裡想要說的話全都告訴徐涼秋,不管徐涼秋之後還願不願意理他,告訴他,她自己的心裡所思所想。

尋到之前徐涼秋與劉藝“大戰”的咖啡店前,王若澄便停下了腳步,眼前彷彿還是那個女子,在那裡一犟一笑,時而生氣,時而傲嬌,時而鬱悶,時而二貨,時而......突然,王若澄意識到了一件很嚴重的事情,現在在他的腦海裡,依舊還是那個曾經想要套他話、卻又被他套話的姑娘,那個曾經失戀卻依舊尋他開心、找他開導的姑娘他低頭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口,微微地笑了笑。等到恍過神來,發現一切早已經沒有按照自己一開始所想的方向去發展着。不知道是不是他過於神經,竟然覺得那個姑娘還在自己的身後,在賭氣看着他,可是他自己心裡清楚得很,那個姑娘早已經生氣的逃跑了......

回想起自己跟徐涼秋的這幾年,還是覺得自己不夠格。原本要套他話的姑娘誰知竟然自己被他套走,反而自己卻對她有所隱瞞,想到這裡,他還是在心裡有所愧疚與不自然。畢竟自己的很多事情還沒來得及坦白,也不願意坦白。難道要逼他告訴自己喜歡的姑娘,他那個不願意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的尷尬身份?這讓他怎麼說出口,說出他一直不願意面對的身份和真相?他自己花了二十二年的時間來消化,剩下的天真與爛漫,全都給了那個當初還不懂事的自己。

王若澄深吸一口氣,隨手擦去了一直在冒汗的額頭。徐涼秋到底去哪兒了呢?他把能找到的地方都找遍了呀,可還是沒有找到,沒有看到她一絲身影。打電話給徐涼秋的母親,詢問到徐涼秋並沒回家後,簡單說明情況後,便請裴曉梅到醫院去安撫羅君涵。王若澄把手機放進口袋後,看着人來人往的人羣,川流不息的車輛,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口袋裡的手機還在不斷地震動,王若澄無奈的嘆了口氣,摁下了接聽鍵。語氣雖沒有那麼冷,但是還是有點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覺。

“王若澄,我——”

“羅君涵,麻煩你不要再打我電話可以嗎?對,我還在找徐涼秋,你就安心躺在病房裡吧,還有,我已經打過電話通知了伯母。如果徐涼秋回來後,你的孩子又沒了,這個局面誰也不想看到不是?”

王若澄未等電話那頭的羅君涵再說些什麼,便掛下了電話。他翻了翻先前的通話記錄,短短一個半個小時,就有八十四個未接來電,其中,有三十五個是署名羅君涵的,剩下的,全都是那個他不願意過多接觸的人打來的。王若澄不禁失笑,果然寶貝兒子出事了,找這個他認爲,哦不,是一開始就已經認定的“廢兒子”辦事。人家家裡一般都是寵小兒子的,他那個所謂的父親真是厲害,直接放棄了一個兒子。現在倒好了,還把“廢兒子”當人了,真是讓他有點“受寵若驚”啊。心裡不由得對顧莫華刮目相看。

當初的夜間談話,不只是談到了徐涼秋,還談到了王若澄自己的身世以及處境,顧莫華當初所說的合作,便是與他聯手,擊垮各自看不順眼的公司。顧莫華想要擊垮自己親生父親的公司理由就是因爲擋道,而邀請他王若澄參與,便是因爲自己這麼多年以來跟母親所吃的苦。原本還在猶豫要不要答應這件事情的他,莫名的很想參與。現在回想起來,果然顧莫華不可小覷,如今能設計這麼大一個局,着實比他厲害。嘆完氣後,便給那個名義上應該是他父親的人打了電話。只響了一聲,電話那頭的人便立馬接了起來,快到王若澄還未想好怎麼打招呼,便已經開始了通話。

“喂,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如果沒有的話,我要掛了,如果是關於你那個寶貝兒子姜生的話,就不必跟你這個‘廢兒子’多說了。畢竟,你這個'廢兒子'沒多大本事,你要是有什麼可以找姜生去。哦,對了——”王若澄輕笑道:“祝賀您啊,您要當爺爺了~~”

電話那頭原本急躁的想要搶話說的人兒,一下子沒了聲音。王若澄等了一會兒,發現電話那頭沒什麼動靜,還以爲電話那頭早已經掛斷了,要不是聽到了從電話那頭傳來的連續的呼吸聲,他自己都以爲在跟時間交談。王若澄一邊找着徐涼秋,一邊在等着電話那頭的人迴應。王若澄正準備要掛掉的時候,電話那頭的人兒才緩緩傳來自己的聲音。

“若澄啊~~爸爸知道自己當初做的很過分,這些年都沒有盡到一個好爸爸的責任,也委屈了你和你媽媽,但是,姜生是你親哥哥啊,你不能坐視不管啊~~”那個對於王若澄長那麼大以來就只聽過不超過三句對他說話的父親,突然覺得自己的鼻子很酸,後來才發現,自己差點就要流淚了。畢竟和母親相依爲命那麼久,這個父親除了給過他們十萬元的封口費之外,再也沒有踏進過他們的小家。他還記得那個時候,這個爸爸跟他說過的三句話。

“以後我不是你爸爸。”

“我已經有了一個寶貝兒子,你個廢兒子,我不需要了。”

“跟你媽快離開這個地方!!”

還記得那時候母親的苦苦哀求,還記得母親對父親的思念,父親對於母親到底是什麼呢?父親沒有給過任何關心的時候,爲什麼母親還會思念那個人呢?心裡的怨恨以及不滿,直充滿了王若澄的大腦。原本不想繼續跟這個父親廢話,繼續回答,但是那僅存的一絲理智,還是讓他平靜了一點。

“不好意思,我現在得找個對我來說十分重要的人,她現在不見了,我要急着找她。還有,你那個寶貝兒子自己救。對了,我再說一遍,即使這二十幾年沒有你,母親依舊帶着我活了下來。我現在有個好爸爸,不像某些人,不負責任就算了,還把小三扶正,趕走正室的人,那麼厲害......不說了,再見,你的忙我幫不了!!”

“王若澄!!你別忘了,你應該是姓姜,而不是什麼王!我可以把你應得的企業股份分給你,只要你去救救姜生,我可以讓你做最大的股東——”

“不必了,當初你不就把我母親的股份獨吞了嗎?那些本來就是我的,還有,我現在擁有的實際上比你的更多,親情,愛情,比那些珍貴的多得多。再者,我不要假惺惺的人給我本來就是屬於我的東西。爲什麼要呢?我姓王那是因爲我母親姓王,還有啊,你有給我取過名字嗎?” 王若澄沒有停下腳步,直接朝着“朝晞”的方向走去。因爲他突然有個強烈的感覺,徐涼秋在那裡。

電話那頭的人氣的說不出話,王若澄也不想再多說,便二話不說地掛斷了。一門心思的跑向了“朝晞”。快要到門口的時候,爲某人特製的手機鈴聲響起了,原本不開心、焦慮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好多了。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連忙接起了電話。聽到傳來那個人兒的聲音時,王若澄真的差點要暈了。聽到電話裡頭的指示後,便立馬跑去給徐涼秋買冰激凌去了。

多了五分鐘後,徐涼秋等到王若澄真的走遠後,才悄悄地走出來,看了眼王若澄如釋重負、高高興興地給自己買冰激凌的身影后,走進了“朝晞”中。快速的拿過桌子上的菜單,隨意的點了一些看上去量十分足的東西后,便理了理之前爲了跟蹤某人而亂的頭髮。

徐涼秋長舒了一口氣,調整好呼吸後,便趴在了桌子上,等着王若澄回來。原本打算走的遠遠地她,之後還是想想找王若澄好好談談,可是又想起了王若澄騙他的憤怒以及不快,還是決定暫時不出面去找王若澄。但是,她無論去哪裡待着,不一會兒總會看到王若澄急忙來找她的身影。之後便再也不願意再逃、再躲下去了,決定跟在王若澄身後不遠處,跟着他走。

只是出乎她的意料,竟然讓她知道了一些關於王若澄的不美好的回憶。聽得出王若澄打給那個人的時候的氣憤,雖然他在極力壓制,故作不在意狀,但是在徐涼秋的角度,還是能看得到,他的背在微微顫抖。掛完電話後的長嘆,以及還沒有放棄找她的模樣,終是讓徐涼秋氣消了,心軟了。畢竟自己的心裡也是不好受的。雖然一直告訴她自己,她喜歡的人是顧莫華,而不是王若澄,但是,她還是騙不過自己。雖然嘴上說喜歡顧莫華七年,但是,心裡喜歡的時間,有點讓她算不過來,現在給她的感覺,便是她喜歡那個陪伴她超過七年的人,那個還不願意假扮情侶的人,那個總是讓她加班但又會無意間給她溫暖的人。她可以騙自己很久,但是終究騙不過遇到他時的“怦怦心動”。她老媽有打過電話給她,告訴她之前王若澄有跟她談過的家境,並且也找過王若澄的母親聊過的所有經過。當完整的事實呈現出來之後,是繼續假裝美好下去,亦或是面對醜陋,便是徐涼秋自己要做的決定。徐涼秋問服務員要過紙和筆後,寫了一句話後,便還給了服務員,還沒來得及藏起來,某人便來了。徐涼秋直接將紙條攥在手心裡。心裡“砰砰”聲,沒來得及慢慢減速。

“涼秋。給——”伴隨着急促的喘氣聲,徐涼秋擡起頭便看到了面帶微笑的王若澄。她深切的看到了他的不自然,是的,王若澄笑的不自然。

徐涼秋直起身子,從王若澄的手裡接過冰激凌。“喂,你先坐下吧,你可以先把你要跟我說的事情說着,我邊吃着冷飲,邊聽着。對了你可要一五一十地全告訴我。我氣還沒消呢啊~~”徐涼秋一本正經的看着王若澄,偷偷地瞪了眼王若澄後,便靜靜地吃着冷飲。一邊的王若澄看着徐涼秋,覺得心裡的石頭放下了。雖然一開始沒有講出來,表明自己的身份,造成了現在的局面,但在現在的處境下說,心裡的負擔頓時少了些許。

之後的一小時,交給了王若澄用來細心地訴說自己這一生,訴說自己對父親的不滿,以及對他的一種強烈怨恨。徐涼秋看到王若澄的模樣,心裡不由得更加的難過。她想要儘自己最大的努力,來安慰王若澄,可是又怕自己踩到了**,事情的局面弄得更加的尷尬。周圍的氣氛越來越低,越來越悶,徐涼秋實在是忍無可忍,憋不住了。

“姜生是比我早出生一個月的同父異母的哥哥,所以在兩個兒子之間,他選擇了把我母親還有我趕出家門,拿走了屬於我母親的股份後,便再也沒有管我們娘倆了。所以後來姜毅釩最後在媒體前承認的妻子,便是姜生的母親。不過,想不通的就是,他現在沒把姜生弄到媒體前......”

“我知道原因!!”徐涼秋舔了舔嘴上殘留的冰激凌後,便衝着王若澄點了點頭。

“你有見過你父親嗎?”

“在報紙上,還有電視上......”

“那你長得像你媽媽還是像那個誰啊?”王若澄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道:“我媽。”

“那姜生長得像他媽媽還是那個誰啊?”王若澄思考了幾秒後,回答道:“他媽媽更多一些吧。”

“若澄啊,那誰不願意把姜生推出來那是因爲——他怕人家因爲他兒子跟他長得不像,差別太大做文章啊。他肯定很胖,很矮,但是兒子又高又帥呀。哎,那誰可真可憐哈哈......”徐涼秋上下打量王若澄一番,滿意的點了點頭。“還好我男朋友沒有遺傳到他親爸的差基因,否則可得苦了我呀~~~”

王若澄正對徐涼秋的這個想法覺得搞笑。心裡的霧霾也早已散去,換上了陽光照耀。說完了自己的事情後,還是會有點失落。羅君涵還得要他求徐涼秋去找顧莫華,放過姜生;那個人又叫他去救,真的很煩,很苦惱。如果救了,自己算什麼,幫助別人闔家團圓?不救的話還情有可原,畢竟只是名譽受損,又沒什麼生命危險。再說了,現在他的爸爸和媽媽過的很幸福,他也可以不必去爲那些早已經斷絕關係的人費心。

“王若澄,最近這幾日我去看看羅君涵,你就別去了,我們的合作項目就要白日化了,可不能出什麼差錯啊!羅君涵那裡,我會自己解決,你自己注意點就可以了。我想姜生的事情還是讓他自己解決吧,畢竟是自己出這個事情,自己擦屁股唄。還有,我現在還沒消氣,我先回家睡覺去了,再見......”徐涼秋站起身,拿出自己之前寫好的紙條,丟給了王若澄,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朝晞”。看着還未完全變黑的天空,展開雙臂,享受了片刻的安寧後,便回家去了。不管事情最終會往哪個方向發展,最後,他們都要學會,如何將自己的路,弄得正!!

人生終將繼續,就像一場遊戲,不能存檔,不能獨擋重來。他們學會的便是在預設好所有情況的可能中,尋到自己所要的幸福之路。

王若澄看了看徐涼秋漸行漸遠的背影后,笑了笑,看到她臨走前丟給他的字條後,笑出了聲。因爲上面寫着——

“一定要加油哦——給我喜歡的男朋友,王若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