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值冬日，西北風咆哮，天一日冷過一天。
《臉譜》一干演員是頂着大風雪進的劇組，謝浩一早拉着狐蘇貓在自己的化妝間，一邊吃火鍋一邊看劇本。
“你要演的老三孟寒，其實比演老二孟禮稍微難一點，真不知道你爲什麼不選孟禮。”
這幾個角色戲份上雖然不說絕對平均，但是在重要性上真的差不多，都是絕對主角。
謝浩覺得外國高材生的大醫生孟禮，比起一身落拓，風流成性的老三，更適合狐蘇。
狐蘇的演技一開始其實真不能算特別好，當初演雲昧，更多是本色演出，這次嘗試新的挑戰，謝浩覺得恐怕要費點力氣。
“不過，你的學習能力沒得說，在這個劇組裡打磨一回，下次演什麼都成。”
這麼一想，似乎狐蘇挑一個困難一點的角色，似乎也不是不行。
其實，狐蘇只是覺得一般報酬，都是多勞多得，老二也是主角，但是屬於中途就不幸犧牲的一位，老三好歹堅持到倒數第二集才犧牲，所以他選了老三。
如果不是不好和謝浩搶，他沒準還想演老大。
謝浩萬萬不會想到，狐蘇竟然會根據錢多錢少來挑選角色。
就這樣不食人間煙火的美男子，又是花錢如流水，手鬆的厲害，好像視金錢如糞土，怎麼會爲了片酬去挑選角色？
後來，謝浩發現狐蘇這點小秘密以後，每每在接受採訪的時候，只要提及狐蘇，都要嘆一嘆當初會在媒體面前，誇獎狐蘇努力拼搏，會主動嘗試轉型，什麼角色都肯演，不怕苦不怕累不怕醜，沒有偶像架子，無一處不完美的自己，多麼天真可愛。
“聊什麼呢？”
謝浩和狐蘇正說話，宋紅推門而入，眉如遠山含黛，目似秋水橫波，妝容豔麗得很，只是豔色迷人中透着點傾頹。
拖着長長的旗袍坐在椅子上，打了個呵欠。
謝浩一下子就樂了：“昨天你們不就是拍了回定妝照？至於這麼一副已經被榨乾的德性？”
“呵！”
宋紅在謝浩和狐蘇面前，到也不怕得罪人，翻了個白眼朝着外頭一橫。
“真是後悔給你面子，跑到這破地方來給一幫娃娃折騰，就那個李豔茹，演謝浩你童養媳的那個，都什麼玩意兒，區區一定妝照愣是給我耗到十二點，還不讓我們這些前輩先拍，本姑娘才從劇組趕來，昨天白天在威亞上陸陸續續吊了六個小時，晚上又耗到凌晨四點，今天一大早兒還得進劇組，這是人能幹的活兒？”
謝浩一聽也心驚：“很不像話？”
宋紅冷笑，蜷縮在椅子上倒頭就睡，也不搭理他。
謝浩心中不免有些嘀咕。
這次與和金導演合作時不一樣，金導演用的演員，那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絕對敬業，高玉嬌和孫曼東都是當下流量擔當裡演技出色的那一撥，或許在演技上，還難以同謝浩和宋紅相提並論，可是性格都很好，也願意學習，在娛樂圈中不只是想當明星，也同樣想做一個演員。
《臉譜》的新導演戴佳，卻不可能像金輝那麼罩得住，他也不算差，但總要對投資商有一定程度的妥協。
一來投資商要賺錢，就得請當下的流量小生和流量小花，二來，既然投資商投了錢，當然也想安插一些自己人，好讓自己人藉機揚名。
整個劇組可謂魚龍混雜，有點不單純。
謝浩伸手戳了戳宋紅，被她一巴掌拍開，不禁笑起來：“說得好像你沒和這樣的劇組，這樣的明星合作過似的？”
他們這些年拍了多少戲，和多少劇組，多少演員合作過？什麼樣的情況見不着？
宋紅哼哼了幾聲，還沒說話，大門就被人輕輕敲響，謝浩沒應，門便開了，一個女孩子探頭進來，未語先笑：“謝老師，宋老師。”
女孩兒看了狐蘇一眼，臉頰飛紅：“狐老師，能不能讓我們雯雯姐進來休息一下，別的化妝間人都好多，外面有點冷。”
謝浩揚眉，這個雯雯姐的資料立時就在他的腦子裡鋪開。
佟雯雯，祖上據說是滿洲貴族，綽號格格，父親是美籍華人，豪商，在大陸也有很多投資，母親是曾經紅極一時的香港紅星戴玉茗。
這姑娘可謂名副其實的富二代，小公主，還不是娛樂圈的人，但是她本人對娛樂行業很感興趣，似乎有意插一腳，目前想收購娛樂圈幾家小公司。
“請隨意。”
謝浩的所思所想也就一瞬間，面上溫柔和煦，很無所謂地攤攤手。
那小姑娘立時推開門，請外面佟雯雯小姐進門。
佟雯雯長得五官深邃，眉目如畫，保養得宜，一身的貴氣，叫她一聲格格，到也並不算過分。
她進了門，很有禮貌地向謝浩道謝：“真是麻煩謝影帝了，沒想到會下雪。”
她只穿了一身藕荷色的羊毛大衣，鑲鑽的雪白色高跟鞋，襯得一雙腿修長，亭亭玉立。
外套上溼漉漉一片，連頭髮都有些溼，可她整個人卻不見半點狼狽，笑起來也是一片明媚。
謝浩一時對她印象不錯。
就是旁邊李豔茹殷勤地近乎諂媚，也沒讓謝浩太不舒服，實在是佟雯雯很會處理這些拍馬屁的人，自然而然，又不讓人尷尬地拒絕掉這些殷勤，行爲做派顯得很有修養。
只是有外人在，大家說話就有些不方便，不過沒多久，造型師，化妝師陸陸續續進來給謝浩和狐蘇化妝，一時間化妝間也變得嘈雜忙碌。
很快，戴佳就招呼大家各就各位。
祭拜關公，酬神，舉辦開機儀式，一切程序早就沒出什麼差錯地走完。
今天第一場戲，戴佳考慮到好幾個演員彼此都不認識，爲了磨合隊伍，第一場戲就拍得簡單一點。
雲城孟家三少爺孟寒，在喜相迎戲班，登臺唱楊家將，‘李陵碑’。
臺下有人鬧事，孟寒含笑間戲耍雲城大亨白若蘭，卸下對方的槍，還讓他栽了一跟頭。
謝浩：“簡單？”
戴佳笑道：“這不都說我們狐蘇會唱戲，本身就是好手，身手也一流，還是謝大影帝您自己說的，當時你和他演對手戲，但凡打戲，他都是一遍過，從來沒有因爲他的原因NG，所以說，是不是很簡單？”
謝浩也無言。
索性拍什麼都一樣，狐蘇從來不知道緊張兩個字怎麼寫，哪怕和場上的演員沒什麼默契，他也不當回事。
這場戲果然拍得很流暢，狐蘇裝扮好，登臺一開腔，所有人就被他吸引住。
謝浩從來不聽戲，但這一次狐蘇唱的小小段子，他卻聽得入了迷。
整場戲過得特別順利，兩遍就過了，第一遍還是因爲演‘白玉蘭’的那個演員的替身出了點差錯。
沒錯，這場戲狐蘇是和替身對戲，演雲城大亨白玉蘭的是個小鮮肉，叫劉賓，最近特別火，粉絲衆多，他們經紀公司給他安排得通告也多得不得了，天天拍戲那就是趕場。
“估計你以後和替身拍戲的時候會比較多。”
謝浩笑了笑，面上露出一點無奈。
狐蘇到不在乎是和什麼人對戲，反正自己表現得可以，對得起他拿到手的酬勞就行。
戲一過，助理連忙替狐蘇清理身上的行頭。
宋紅不覺嘆道：“唱得真好。”
狐蘇笑着搖了搖頭：“這京劇我不熟，唱得並不好，其實就是瞎唱。”
他從沒有接觸過這樣的本子，當初在鎮西城，若華到是在宣傳組裡組建過戲班，算是當時首創。
那會兒若華若是得閒，就帶着他去給宣傳組的人排戲，京劇到是少，那時候沒有京劇，人們也不愛看。
組裡的歌伎，舞伎，優伶等人，能歌善舞，排出來的戲特別精彩，又哪裡容得下京劇出頭，奈何若華老喜歡唱兩句，又着實愛聽，狐蘇就跟着學了。
學也只是學了點皮毛而已，又哪裡值得旁人一讚。
“狐哥哥當真謙虛。”佟雯雯緩步走過來，雙眼閃閃發亮，親自給狐蘇送上毛巾。
狐蘇順手拿過謝浩的毛巾往臉上一糊，舉手擺了擺。
佟雯雯一愣，眼神略微黯淡了一瞬，但也不覺尷尬，轉手把毛巾遞給狐蘇的助理，笑道：“這是新的，放心用吧。”
助理：“……”
“狐哥哥，你過來坐，我讓人帶了熱飲，不知道您喜歡什麼口味？”
所有人都有，狐蘇到沒有拒絕，大大方方地坐下，順手替謝浩也拉了把椅子，謝浩剛一落座，就見佟雯雯坐在了狐蘇身邊。
這下子，謝浩可算是看出來，佟雯雯大小姐對狐蘇有意。
有女孩子喜歡狐蘇，這可不是新鮮事，問問現場的女人們，誰能說不喜歡狐蘇？
但凡只要是沒結婚，沒男朋友的，面對這樣一張臉，面對這樣一個人，怎麼可能不動心？
只是狐蘇是那天上月，大家都是凡人，敢伸手採摘的沒有幾個。
謝浩考慮了下佟雯雯的背景來歷，到是對她這麼自信，敢於表達，不覺得奇怪了，這姑娘是被人捧在掌心裡長大的小公主，向來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怎麼會心存顧忌？當然是喜歡就立時表現出來。
此時，佟雯雯就像個小迷妹一樣，唯獨比小迷妹多了幾分霸氣，一一把熱飲送到狐蘇面前。
狐蘇笑着道了謝，挑了一杯紅棗奶昔。
佟雯雯一愣：“狐哥哥竟喜歡這樣的飲料嗎？”
她只覺得有些可愛。
狐蘇笑道：“我家主人喜歡，我也隨着主人喝得多了，習慣而已。”
佟雯雯又是一愣，還想說什麼，狐蘇已經道了聲歉，起身離開。
“主人？”
佟雯雯蹙眉。
謝浩笑道：“小年輕談戀愛，事兒就是多得很，每每要玩個什麼情趣，這是角色扮演，玩主僕遊戲玩上癮了。”
佟雯雯一時不敢置信，先不提狐蘇有女朋友的事。
“讓狐哥哥扮僕人？”
這也太失禮。
還沒見面，佟雯雯就對狐蘇傳說中的‘女朋友’產生很強烈的惡感。
“聽說是個很年輕的女孩子，還是個學生？是在什麼財經大學讀書？”
S市財大這樣的學校，佟雯雯從來就沒聽說過，自然也不放在心上。
外面的人或許看娛樂圈中人如霧裡觀花，總不那麼清楚，但是圈子裡信息流通還是挺快的。
狐蘇從沒有隱瞞過，他和一個女孩子關係不一般，動不動就打電話什麼的，誰都能看得出裡面有問題。
佟雯雯自然早就知道，狐蘇似乎是有女友，但那女孩兒不是圈內人，也並不出衆，兩個人又沒訂婚，也沒結婚的，她不覺得兩個人能長久。
“以後狐蘇一定能成爲娛樂圈最耀眼的明星。”
穩穩地坐在椅子上，佟雯雯擡頭看過去，只一眼，她就把狐蘇從那麼多演員和工作人員中認了出來。
雖然在場不乏顏值高的演員，但狐蘇依舊是其中最出色，最讓人着迷的一個。
佟雯雯從小到大都沒有談過戀愛，她甚至想過，也許自己以後會找一個門當戶對的男人結婚，不在意愛不愛，只是時候到了。
可遇見狐蘇，她忽然有了期待。
“做明星背後的女人，普通人不合適的。”
佟雯雯輕輕嘆息。
方若華坐在教室裡，兩隻胳膊分別被米素素和周麟拽着。
他們倆都顯得有些亢奮，其他同學也嘰嘰喳喳，嘀嘀咕咕，和以往不太一樣。
站在講臺上的‘齊老師’神色間卻沒有他們那麼輕鬆，反而帶着點怒意，手裡拿着海藍專用手機，不知在和什麼人打電話。
“你們有沒有缺人手缺到，要讓還沒有畢業的學生們擔責任了？不對，連讀預科的學生們也不放過，你們腦子被狗吃了。”
對面不知說了什麼，齊老師的臉色越發陰沉，半晌，砰一下捏碎了手機。
海藍的學生們目前其實都處於放假的狀態中，好長時間沒見到這位齊隊長，此時到被他暴怒的狀態嚇得噤聲。
齊老師瞪着下面的學生，瞪了好半天，沒好氣地冷笑：“歡呼什麼，雀躍什麼，等你們長大了，畢業之後，有的是機會讓你們去第一線戰鬥，現在就趕鴨子上架，你們以爲是好事？”
所有學生都不吭聲。
外面穿着海藍特有黑西裝的後勤人員，早拿着各種裝備在等待。
半晌，齊老師搖搖頭：“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