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八章 氣質 (兩章合一)

偏偏是正忙的時候鬧出這等麻煩!

京城正鬧傷寒,不知道多少人患病,正需要祛寒散,可‘藥王殿’一亂,她煉藥的速度直線下降。

方若華簡單與黛玉說了幾句,黛玉臉色也不禁發白,憂心忡忡。

“不要怕,沒事。”

方若華一笑,揚眉道,“本來處理這等事不該帶着黛玉你,但我總想讓你多見識見識。”

世外仙姝林妹妹當然很美好。

但是不代表她就不能通透些,見多了人間疾苦,見慣了世間的麻煩,才能倍加珍惜自己的生活,自己的身體。

也許將來迫不得已的情況下,遇見令自在痛苦的事,也能淡然處之。

林黛玉似懂非懂,卻笑道:“我喜歡陪師姐出來。”

尤其是若能幫上師姐一點忙,她就更開心。

一行人沿着街市急行,左右行人紛紛讓行。

賈寶玉時不時低下頭來與黛玉說兩句話,到也覺得相當快活。

正走着,前面岔路口忽然有一隊士兵,五十餘人,列隊而來,他們中間有人擡着棺木,無人說話,一片冷寂。

這些人一出現,便將道路阻住大半。

方若華揮揮手,車駕略靠了靠邊讓路。

剛一讓開,就見扶棺而行的這些人後面,跟着一頂花轎,花轎的簾子被風吹開,裡面的新娘戴着蓋頭,看不清楚頭臉,可身形纖細,骨架很小,有種弱不勝衣的感覺,到覺得年齡應該不大,最多二十餘歲。

沒有新郎,連吹拉彈唱的人都有氣無力,花轎身邊跟着的那些人眼眶發紅,一臉悲傷,怎麼看都不像是有喜事,反而像遇見了喪事。

賈寶玉一愣,情不自禁地道:“這姑娘難道要嫁給個死人?那真是可惜了,太可惜,這什麼人,死了還要拖累人家女孩子!”

他聲音並不高,但那些扶棺的士兵似乎聽力非常好。

走在最前面的一個銀甲小將,聞言登時滿臉怒容,雙目赤紅,一言不發,擡手便是一槍。

他手中長槍迅疾如離箭,眨眼就到了賈寶玉眉宇之間。

“啊!”

賈寶玉登時嚇得粉面雪白。

黛玉也嚇了一跳,不自覺抓住師姐的手臂。

方若華一撩車簾,伸手搭在長槍上。

另一隻手拍了拍黛玉,聽見她呼吸穩定下來,這才安心。

銀甲小將登時覺得槍身一沉,神志到也清楚了些,深吸了口氣,咬牙瞪賈寶玉:“再敢多發一語……”

方若華推開車窗,慢慢看過去。

銀甲小將被她一看,聲音立時止住,有些驚疑不定,卻是閉上嘴,遲疑了下,退後一步收槍,臉上本能地露出些許鄭重恭敬,卻又有些迷惘。

護衛在棺木旁的軍士中,有個老將徒步走在一側,此時朝着方若華行了一禮,才低聲叫回年輕的小將軍。

“……不得無禮。”

方若華搖搖頭,下了車,打量了下這些兵士身上的痕跡,從車中取出一罈酒,反轉倒在地上,遙遙祭亡者。

兵士們的神色立時和緩許多。

花轎上的新娘聽見動靜,撩起蓋頭看過來。

賈寶玉嚇得不輕,卻還是擡頭看那新娘子。

脣紅齒白,容貌清麗,竟是個很漂亮的姑娘。

他登時就少了幾分害怕,多了幾分擔憂:“姑娘,您可是被,被……他們逼迫的?”

這次,兵士們卻不曾出聲,反而是新娘子展眉一笑,並沒有露出絲毫悽苦。

“奴與葉郎定親已有八年,日日苦盼成親之日,只是他身在邊關,爲陛下盡忠,一時顧不得家事。”

新娘聲音很輕,“……我早下定決心,一輩子等他,他生,我與他做夫妻,他死,我還是要與他做夫妻,相約三生,不離不棄。”

賈寶玉愣了下,張口欲言,一時又說不出話。

他也不知自己心裡是個什麼滋味!

在他眼中,女孩兒都尊貴,一介粗魯武夫,何德何能,能讓姑娘生死相許?

但真遇見了,他卻忍不住落了眼淚下來。

黛玉也不禁震撼!

方若華遙祭了將軍,返身上車,隨行將士齊齊行軍禮送行。

黛玉不自禁地問:“這位故去的將軍……蘇殿辰是什麼人?”

親兵懷裡抱着靈牌,上面有將軍姓名。

方若華目光猶在送葬的兵士身上留連,聞言只是簡單到:“是西北勇毅軍三品參將,蘇殿辰蘇將軍,蘇家也是京城名門,武將世家……去歲勇毅軍與犬戎交戰,大敗虧輸,陛下震怒,勇毅軍數位將軍都被革職!”

“蘇將軍回京的時候人就不行了,遍體鱗傷,當初是被人拼着命搶回來的,我們幻真觀接到蘇家人的請託,試着給他治療過,可惜……再好的大夫,都是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雖然蘇將軍求生意志堅強,可看樣子,到底還是沒奇蹟發生。”

方若華嘆了口氣。

這兩年,文武相輕,朝廷重文輕武,軍備方面也早不如以前,將士們連軍餉都拿不齊,用的兵器跟不上,伙食也糟糕,雖說萬歲有心整改,到底不是一時半會兒便能功成。

“勇毅軍之敗,非戰士之錯,軍中將士們……不該受罰,反而該賞,這蘇將軍,死得可惜了。”

方若華一嘆,又嘆。

賈寶玉不大敢說話,一時也說不出什麼。

他們一行人駕車離去,扶棺而去的將士,卻忍不住回頭又看了看。

銀甲小將驚道:“這位貴人是何人?明明只是個女子……”

他卻從此人身上感受到他們老帥身上纔有的那股子行伍中人特有的味道。

他說不太清楚,可確實是有。

銀甲將軍這一行人,都是百戰過的精兵,在戰場上的日子,到比在炕頭上的日子還長,經常浴血廝殺後帶出來的那種感覺,他覺得自己,應該弄不錯。

雖然這一回,他有點懷疑自己喝兄弟們的感覺了。

到是蘇家的老家將蘇雲,搖了搖頭:“……她是活菩薩!”

“去年咱們和犬戎交戰時,要不是這位正在附近訪友,發現不妙,劫了黃成那廝私藏的軍械,又領着弟兄們愣是奪回了平安州,應春城,那就不是大敗,而是全軍覆沒,丟城失地,到時候,我們全把腦袋摘下來,送給萬歲爺當球踢,那也不能贖罪。”

“原來是她!”

銀甲小將吐出口氣,臉上也露出一點不敢置信。

“竟然當真有這麼個人,我一直以爲是你們瞎編的。”

當初軍中對這件事有些傳聞,但那些老兵們都諱莫如深。

“唉,人家好好的女子,身份又尊貴,更不在意軍功,更不想惹麻煩,所以特意叮囑過,將軍們就下令,不可妄自談論。”

蘇家老家將,見過那位方真人一次。

但有些人,只見一次就足以記憶深刻,絕不會忘記。

他也不明白,爲什麼方真人會那麼像戰場上殺個七進七出的……

或許當真有人就是天生的將才。

可惜是個女子,若是個男人,那一定是天降的將星!

方若華並沒有太糾結這件事,逝者已矣。

到是林黛玉和賈寶玉二人,感情細膩,想了很多,都有些沉默。

車駕一路趕到京郊的藥王殿。

所謂的藥王殿,就是一個早年的老古塔,因爲這塔就在方若華的莊子旁邊,離得非常近,方若華便找人修復了下,看重它四下透風,又僻靜,乾脆就把煉丹爐搬了進去。

因爲莊子裡種的藥多,離着很遠,便有一股濃郁的藥香味,隨風飄至。

方若華的車還沒有近前,衆人便擡頭便看到二十幾個男女老少戳在塔門前。

所有人神色間都帶出來說不出的惶恐和恐懼。

塔前的石磚上面,跪着個女人,這女人瞧着也有二十七八歲,不年輕了,眼角眉梢已經帶出年齡的痕跡。

她端端正正地跪坐着,也不說話,神色冷淡得很。

看衣着打扮,素雅,不配任何首飾,似乎有些……刻意的端莊保守。

大片大片的雪花飄落,忽然就下起了雪。

雪花打在這女人的肩頭,脖頸,額頭,凍得她連脣色都蒼白,可她卻彷彿無知無覺。

“就是她,她身上帶着罪呢,不能讓她待在我們的藥王殿!”

“沒錯,這種髒女人,髒了咱們的地盤,瞧瞧,藥王殿都塌了,還不快把她捆了祭天!”

離得老遠,鼓譟得厲害。

賈寶玉忍不住皺眉,緊緊護在車前,急聲道:“林妹妹……”

林妹妹怎麼能到這等地處來,簡直連聽一聽,都嫌髒了耳朵。

賈寶玉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見方若華擡腳下車,一路走過去。

她走得極穩。

那裡圍着的一行人,齊齊行禮,幾個老太太哭道:“真人,可不得了了,我們不能這麼下去!”

“真人,阿吳留不得了!”

“……是啊,絕對不能留,您是不知道,外頭說什麼的都有,還說咱們的藥以後都成了毒藥,誰吃了,就是當時不死,事後也得被神仙膩煩……”

方若華就在這些人的注視下,伸手把跪在地上的阿吳給拉起來,替她拍打過身上的雪花,轉身坐在藥王殿的殘骸上,順手從裡面翻出自己的丹爐。

又從周圍被踩踏了好幾回的藥圃裡抓出幾種藥草,對身邊的阿吳道:“替我扔煉丹爐裡。”

阿吳半天沒動,方若華蹙眉又說了句。

她才機械性地,起身清洗乾淨藥草,手一抓,就選出藥性合適的,分量合適的,齊齊放了進去。

動作迅速又幹淨,手指上套着真絲的指套,皮膚一點都沒接觸到藥。

方若華輕笑:“阿吳,你的技術最好,學習最刻苦,做事也最認真,好好學吧,將來做個女大夫,治病救人。”

“當大夫,解黎民疾苦,有大功德,無論別人怎麼說,我總認爲,人生在世,不爲良相,便爲良醫,良相,你可以不去想,良醫,到能想一想!”

方若華語氣溫柔得很。

周圍圍着的這些人,瞠目結舌,呆呆地看着方若華。

阿吳眼眶發紅,哭道:“真人,你拿我祭了天吧,我不怕,我不怕,真人對我有大恩,我不能恩將仇報!”

方若華平靜地揚眉:“有罪?什麼事罪?兩年前晉縣鬧瘟疫,整個縣城可謂十室九空,朝廷兵圍縣城,幾乎下令放火燒城,是你不懼危險,帶着藥過去義診,一待就是兩個月零七天,救活了兩百三十二個病患。”

“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天底下能救兩百多人的人,又有幾個?你說說,你有多少功德在身?”

“要是神仙佛祖認爲你有罪,那他們也沒必要被稱爲什麼神仙,什麼佛祖了,都是心黑眼瞎的貨色!”

阿吳愣愣呆呆的,嘴脣微動,心想——她怎麼會沒罪?生而爲女,是她最大的罪,不認命,又是她的一重罪,怕死,同樣是她的罪!

她要是不怕死,早該一根繩子吊死了自己,到留得一身清白在人間。

方若華的丹藥,也就是說話的工夫,便出爐。

她也不用瓷瓶,自己拽了一片葉子,又拿木頭杆的鐵筷子把藥夾出,投在一點略淡的酒中化開,不冷不熱的,直接倒出:“喝。”

方若華一杯。

阿吳一杯。

水酒下肚,身體就變得暖和,手足發熱。

“祛寒散,不光能祛除體內溼熱寒氣,還能滋陰補腎,對男女老少都好。”

方若華冷聲道,“你們看清楚,這藥是毒藥?”

所有人面面相覷,都閉上嘴。

藥王殿一倒,衆人的心思都恍惚得厲害,一開始還好,後來流言一起,大家連看都沒敢多看一眼廢墟。

其實,也不是所有人都信那些流言,只是大家都情緒激動,他們也就跟着激動,所謂從衆心理,便是如此。

似乎他們和大傢伙的想法有區別的話,總會有種不安。

“你們這幾年都在和藥打交道,要是還分不清好壞,那我也沒法子,但我一句話放在這裡,我煉的藥,願意吃的,雙手奉上,就以爲這是毒藥,那我也不會勉強大家去吃。”

“藥我自煉我的,阿吳很好,她會一直留在我家,你們中有人不願意留下,敬請自便,誰敢在我的地盤上,企圖濫用私刑,第一次警告,第二次清退,第三次,報官,若是接受不了,現在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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