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六章 處置 (兩章合一)

前面柳葉破空,裹挾風聲而至,帶着所向披靡的氣勢,可方若華這一刀,卻把對方所有的風和氣通通逼得回返,大風狂卷,半片密林拔根而起,齊刷刷倒下。

所有人都幾乎呆了,他們何曾見過這樣的拼殺?船島上衆人習武,學的都是沙場功夫。

便是見識過方若華武力值的夜姑,也沒想過自家主人真正發力,竟是如此可怕。

她以前老覺得島上某些自稱走過江湖的那些人,最是會吹牛,現在卻覺得,他們把江湖的險惡和可怕,江湖高手武功的奇妙,說得太膚淺了些。

隨即,夜姑又不覺搖頭輕喃:“辣手摧花,夫人,您可真不懂憐香惜玉。”

刀光過後,一地的枯枝敗葉,斷樹滾動,幸虧那些機關似是停了,否則還不知有多悽慘。

夜姑卻顧不得心疼這些,目光逡巡,風捲葉子落了地,美人也輕飄飄地飛下來,站在他們身前不遠處。

所有人登時戒備起來,這美人卻是沒再動手,虛虛地舉起長袖,做了一個揮刀的姿勢,神色竟帶出一點意外。

方若華一時也未曾再感覺到殺氣,沉默片刻道:“此招名爲‘千鈞’,是一故人教我的,說我根骨雖好,卻懶了些,那些千變萬化的招式學來麻煩,到不如只練這一招半式,練好了也足夠使喚。”

美人神色略溫和,點點頭:“是足夠使了。”

說着頓了頓,從袖內取出一個紅木盒子,輕聲道:“方若華?有人託我送東西給你。”

方若華沒讓夜姑去接,自己走過去接過來。

白嫵的手指有一點涼,很粗糙,方若華一收力,他本能地有些抗拒,把盒子握得更緊些。

這一路,細膩的帶着奇特文理的盒子,一直貼身放着,並不是多重要的東西,可他很少擁有什麼,於是手邊哪怕只是有一塊殘破的木雕,一個孩子玩的舊撥浪鼓,一把斷的匕首,他也不捨得丟掉。

不過白嫵也就略一遲疑,便撒了手。

方若華眨了眨眼,打開一看,登時露出一點笑意:“你是許六爺的朋友?你叫什麼?”

那美人一怔,遲疑了下才道:“我不是他朋友。”

他頓了頓,輕聲道,“你可以叫我白嫵。”

說話間,密林內外燈火通明,外頭無數侍衛蜂擁而至。

燈光把林子照得比白晝時還要亮。

此時衆人才真正看清楚眼前這美人,初時只注意到他逼人的美貌,現在卻發現,他年歲不大,絕不超過二十,身上穿了一身漆黑的麻衣,手腕,足踝上纏繞了一層繃帶。

腳下的鞋子像是鹿皮的,高腰長靴,緊緊貼合他的小腿,腿看起來又長又直。

只是腰身似乎過分纖細了些,方若華不自覺比較了下,彷彿比自己的腰還要細一點。

“咳咳。”

四周的侍衛神色肅穆,方若華挑了挑眉道,“先請這位貴客到客房休息,唔,方開宇關禁閉,這兩個夜闖民宅的姑娘……不如送去心湖餵魚?”

方二娃大驚:“姐姐!”

言慧慧也瑟縮了下,臉上露出些驚色:“你們,你們不能真麼做,這是犯法的!”

夜姑笑道:“在言姑娘眼裡,難道我們不是土匪?既進了土匪窩,被宰了不是很正常?你怕什麼?”

一行人此時正路過心湖湖畔。

夜姑指了指平靜無波的湖面,笑道:“也許你們水性好,喂不了魚,能逃出生天也未可知?”

話音未落,湖面上忽然閃過一道幽藍色的光,似乎有奇怪的聲音響起。

月光透過濃雲灑落,晶晶瑩瑩的墜了一地,藉着光色,謝蘭看了一眼湖面,只一眼,她雙臂上就冒出一層細細密密的小疙瘩,額頭上也滾落了一滴汗珠。

那片湖面之上,不知何時竟浮起一大片魚。

所有的魚翻着肚皮,一動不動,配着幽靜的湖水密林,更顯詭譎。

“咕嘟。”

言慧慧本能地吞了口口水,再看周圍的這些人,看這座船島,恐懼難言,緊緊閉上嘴,扒住謝蘭的胳膊,心中七上八下的,諸般念頭紛至沓來。

表哥,我好怕!

方若華已是累得呵欠連連,喃喃自語:“先從小事開始解決。唔,這裡就交給夜姑處置,蔡小貝,你們三個去密林塔樓一趟,就說我說的,今晚我在辦公室等着見人,誰啓動的密林機關,自己主動來見我。”

說完,她就溜溜達達先回去。

蔡小貝三個學生同被折騰得不輕,對視一眼,也一溜煙似的跑了。

夜姑笑眯眯揪着自己的長髮,在指尖處轉了一圈,看兩個女孩子就像看擺在自己案板上的一塊大肥肉。

言慧慧更是心驚,又累又嚇,實在受不住,身子一軟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方二娃驚呼:“言姑娘!”

夜姑翻了個白眼:“真不經嚇。”

扔湖裡餵魚什麼的,夜姑到沒真做,魚夠可憐了,又要每天努力長肥好成爲海王最喜歡的盤中餐,還是別讓它們亂吃東西爲好。

兩個沒造成危害的亂入者,直接和以前似的,扔去工地幹活就是。

因爲船島需要很多工人,大建設始終未曾挺直,大多數時候,方若華不喜歡浪費勞動力。

當初左懷任縣令時,也有時候直接扔衙門,讓衙門按律處置。

唔,也不知道比起下大獄,這幫傢伙會不會更喜歡工地的環境。

夜姑將事情處理好,回到辦公樓上,探頭看了一眼。

辦公室的大門開着,桌上亮了一盞燈,燈光昏昏,照出一團暖色。

方若華雙手託着下巴,低下頭看跪在地上的復生。

復生哆嗦了下,要緊嘴脣,一身冷汗,冰冷的寒氣從腳底一直蔓延到眉心。

啪嗒。

眼淚滾下來,打在地面上。

或許是太匆忙,也或許是心慌意亂,復生大約是不知在哪裡跌了一跤,胳膊上一大團的血污,但他本人卻彷彿什麼都感覺不到,整個人一點動靜也不曾出。

方若華頭疼地按了按眉心。

復生整個人又瑟縮了下。

“哎。”

方若華無奈,伸手把復生扶起,讓他站好,給他整理了下凌亂的衣襟。

“我知道,你可能給自己找了很多個藉口,比如說,你今晚負責值崗,察覺有人進入密林,你有權利根據自己的判斷,開啓可用的機關陷阱,阻止闖入者進入我們的秘谷。”

“如果你這麼告訴我,那麼你的所作所爲,就是符合規定的,不光沒有錯處,還該嘉獎。”

復生咬着嘴脣不說話。

方若華的聲音很輕柔,“復生,你們提高班裡每一個學生,都是我們船島最重要的資源。”

她伸手從手邊的櫃子裡拿出一疊資料,打開給他看。

這些都是學生檔案。

每個學生,姓名來歷,學業情況,每門功課的成績,擅長什麼,不擅長什麼,都寫得清清楚楚。

最後是諸位先生們的評價。

評價都寫得非常仔細,有的甚至一寫就是好幾頁。

復生手指微顫,翻到自己的那一份檔案。

“……動手能力不強,記憶力超羣,分析能力出衆,建議着重培養學生處理後勤工作的能力。”

“性格孤僻,心地善良,若能解開心結,必然能有一番大作爲。”

“……”

復生從肩膀到膝蓋,全身都忍不住抖動,極力壓制,終究失聲痛哭。

他進夫人的辦公室大門時,腦子裡一團漿糊,甚至想起了當初在蘇姐姐家,蘇姐姐被那個所謂的恩客虐打的模樣。

當時他想做什麼?

他去廚房盯着案板上的菜刀看了好半天,最後拎起菜刀來,把家裡的三兩豬肉全給剁成了肉屑。

那天蘇姐姐給他做得包子,肉餡特別細,吃起來很香,特別香。

夫人出現了,蘇姐姐帶着他上了船島,教女孩子們彈琴,唱歌,跳舞,還是沒白天沒黑夜的忙,可是再也沒捱過打,一次都沒有。

他讀了書,不花錢,學裡還給飯吃,給衣服穿,給零花錢。

復生嗚咽:“夫人,我是故意的,我猜到他要來密林,故意換的崗,在密林待了兩天,一直留心,今天看他帶着外人來了,我就故意打開了機關。”

他一邊說,一邊泣不成聲,“我其實……很想他死!”

此時他聲音已經細弱蚊蠅,也不知是想夫人聽到,還是不想夫人聽到。

“我也不知道怎麼就鬼使神差的……”

復生心裡不是不後悔,當時一看到夫人出現,他就後悔了。

傷到夫人怎麼辦?

而且,哪怕,哪怕有一個二公子看不起他的出身,覺得他髒,說他是妓、女養大的,侮辱蘇姐姐……難道這些傷害,以前就沒有?

這一點傷痛,當真比得過當初的絕望?

不過是因爲……

方若華一拍復生的前胸,勁力吞吐,讓他瞬間挺直了身體。

“站直了。去吧,自去領一份工作細則,抄寫五百遍,你這次所作所爲,別管潛藏了什麼心思,也不能說你違反規定,最多隻算是辨識不輕,工作失誤,鑽了規則的空子。”

復生登時愣住。

方若華把檔案資料收起來,塞回櫃子裡,指了指大門,“再給我寫一份思想報告,要認真寫,仔細琢磨,就不給你規定字數了。”

復生腳下遲疑不決。

方若華並不催促,只是嘆了口氣:“不嚴懲你,不是說你做得對,只是……人學會了站着活在這世間,若是有人再想讓他趴下,他必要反抗。”

“如果有下一次,誰還敢侮辱你,堂堂正正揍他,揍到他見了你就怕,就躲,絕不敢有下一次的地步。”

“這是你應有的權力,即便事後要挨罰,那也是對方挑釁在先,沒什麼大不了的。我相信,如果你正大光明地把方開宇打個半死,事後我罰你關禁閉,你也不會有怨言。”

復生忍不住有點想笑,心中的驚懼,戾氣,種種複雜的滋味,略略平息,不覺到有點覺得自己太……

“二公子也沒做什麼,他就是和大多數人一樣,覺得我坐在教室裡,會讓別的同學也擡不起頭,但他沒怎麼欺負人,平時也只是不理會我。”

方若華蹙眉,輕輕拍了拍復生的肩頭:“我還管不了別處,但是在船島上,像方開宇那樣,做出那種行爲的人,決不能是什麼大多數。”

復生終於磨磨蹭蹭地出門而去。

夜姑吐出口氣,目送復生走遠,一時先沒有進去打擾自己夫人,轉頭看到金二麻子蹲在夫人辦公室門口,靠着牆發呆。

她想了想,乾脆走過去和他一塊站着。

金二麻子揚揚眉,輕聲道:“咱們夫人可真有閒情逸致,外面都要捅破天了,這還有心思哄小孩子玩呢。”

夜姑一腳踩在他腳趾頭上。

金二麻子疼得嘶嘶了幾聲,閉上嘴不敢再多廢話,和夜姑那些女人不同,金二麻子給自己的定位,一直不是海王的家僕,只是手下。

所以,他對待那位夫人,敬重歸敬重,其實到沒有怎麼誠惶誠恐。

不過,當着夜姑的面,還是別調笑那位夫人爲好。

金二麻子咳嗽了聲,小聲道:“剛纔問了兩句,許六爺送了求援信來,說白紹將軍出事了。”

“朝中有人蔘他擁兵自重,和反賊過從甚密,意欲犯上作亂,主張削其兵權,以免尾大不掉,再難處置。”

“至於這回龍淵谷地大捷,竟被人直指是謊報軍情,只爲邀功騙軍餉,朝廷不光不派援兵,不發餉銀,怕是還有異動。”

金二麻子說着,心下就有氣,“好不容易勝一場,不立時派出重兵,乘勝追擊,奪回失地,哪怕不想打,也該逼北蠻主動求和,再不濟,撫慰兵士,給些封賞,總是應該。”

夜姑一時間心裡空落落的,似乎有一點失望,但其實也沒太多波動。

仔細想想,就如今這世道,什麼邪性的事不能發生?就算哪一日有人說天地倒懸,海水枯竭,她也不應該太過奇怪。

白紹將軍在北疆做封疆大吏,手握實權,偏偏心性剛硬,不肯投朝中任何一方勢力,早就讓人看不順眼,朝中那些人,鬥得起興時,何時回顧及什麼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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