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玉和錦覓回到璇璣宮,一路上二人各懷心思,沉默不語。
對潤玉來說,眼下最大的問題已經不是旭鳳,而且自己這個天帝的身份是在這樣的情形下暴露,真是天時地利人和一個都沒佔,若是覓兒真的被旭鳳誤導,認爲他是在謀算,他該如何是好。本來上次已經向坦白,卻被月下仙人突然打斷了,後來便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一拖兩拖,竟然是這般收場。
若是重來一次呢,潤玉不知道,若是重新來過,他會不會瞞着這件事情,當初只怕嚇到她,想讓她慢慢愛上自己再言明,如今來看卻不知是對還是錯。
錦覓也是無比困惑,卻還沒來得及想潤玉欺瞞她的事情,這二人既是兄弟,怎會一個是天帝,一個是魔尊,要知道天魔二界一直勢同水火,雖相安無事,卻都蠢蠢欲動,隔着一條忘川,卻是兩個世界。
二人來到殿內,潤玉令所有人都退下,只默默握着錦覓的手,不知從何說起。
錦覓看着眼前的潤玉,也覺得有些陌生,明明還是那個人,卻又好像不是自己的小魚仙倌。
潤玉清了清喉嚨,柔聲說道,“覓兒,可是嚇壞你了,此事說來話長,我卻是當今天帝無疑,我也無意欺瞞你,只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與你言明。”
錦覓心想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情瞞着我,先是一個鄺露,當斷不斷,現在又變成了天帝,忽然覺得心中好累。
見錦覓一直沉默不語,潤玉心中惶急,緊緊握着錦覓的手說道,“覓兒,答應我,不要生氣好嗎?”
錦覓像看陌生人一般看着他,不知爲何衝口而出道,“鳳凰說的沒錯,你確是心思縝密。”
潤玉聽了這話,心中真似有在慢慢結冰,“覓兒,你竟這般看我嗎?我正想着怎樣哄你開心,可是璇璣宮中卻不見你的蹤影,你卻是跑去那棲梧宮與旭鳳相會,覓兒,你莫不是真把我當成傻子,你與旭鳳在那棲梧宮中相約已經不是第一次,你卻爲何這般待我。”潤玉越說越心寒,一雙眼中都似結了冰霜一般。
錦覓聽到這話又急又氣,一時不知該說什麼,瞪着潤玉大聲說道,“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分明是你欺瞞在先,又有一美貌小仙娥日日跟在身後,你可知我這心裡有多痛。是了,是了,聽聞那人間帝王均是後宮佳麗無數,你瞞着你那天帝的身份,怕也是想日後娶了這鄺露爲妃吧”
錦覓說完這話,自己也愣住了,但是好像一直纏糊不清的一條線也漸漸清晰起來,想着便覺得這一切跟個笑話一般,愛上一個人,原來是這般曲折痛苦,能不能不要愛,不懂愛,不會愛。
潤玉聽錦覓這樣說,覺得自己這般真心待她,她卻毫無知覺,早就與她說清楚鄺露一事,此時還是夾纏不清,那她小心珍藏着旭鳳的寰諦鳳翎卻又是爲何。
錦覓見潤玉不語,以爲被她說中了心思,不禁心如死灰,再也不想呆在這裡。轉身邊走了,潤玉見錦覓要走,一把上前從背後抱住她,“覓兒,不要走,是我不好,是我口不擇言,是我嫉妒旭鳳,可是,我心中,從未變過,只有你。”
錦覓聞着那熟悉的清冽香氣,眼淚大顆大顆掉下來,砸在潤玉的手上,雖然冰涼如雪,卻燙得潤玉心頭一顫。
錦覓只覺得萬念俱灰,潤玉說的話她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只想離開這裡,再也不想看到鄺露成日裡默默的在背後看着潤玉。她慢慢的掰開潤玉抱着她的雙手,一字一頓的說道,“小魚仙倌,我從不知道,情愛一事,是這般令人傷神,我累了,不想再愛了,也不想再看到你,鄺露也好,旭鳳也罷,與我又有何干。”
潤玉心中忽然一空,自己到底是怎麼了,不是想要與覓兒解釋清楚天帝的事情嗎,怎麼又忍不住去提旭鳳。
這時候錦覓已經掙脫開潤玉的懷抱,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潤玉想追上去,卻聽錦覓冷冰冰的說道,“你既疑心我與旭鳳不清不楚,我也無話可說。既如此,那婚約也不必作數了,錦覓六藝不通,更與這天宮格格不入,陛下您還是尋一個知情懂禮,與你日日相伴之人做天后更合適。”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跑出去了,潤玉只聽到錦覓決絕的話語,卻沒有看到她轉身離開時眼中蓄滿的淚水和悲不自勝的神色。一雙手伸出去,又頹然的落下來。
她,又要悔婚。這婚約於她,便是這般不珍重嗎,潤玉攥緊雙手,閉上眼睛,身子無法抑制的輕輕顫動,心神俱碎。
錦覓就這麼沒頭沒腦的衝了出去,也不知道要去向哪裡,跑着跑着突然和一個人撞在了一起,擡頭一看,正是旭鳳。
原來旭鳳並未離去,而是悄悄去了姻緣府,從前在天界的時候,月下仙人待旭鳳甚是親密,現在他父母均亡,只剩下叔父一個親人,既來了這天宮,便想去探望叔父一番。
可是還沒等他到姻緣府,便看到錦覓跌跌撞撞的跑過來,更與自己撞了個滿懷。
旭鳳見錦覓滿臉的淚水,心知與剛剛發生在棲梧宮的事情相關,忍不住伸出手想幫她把眼淚拭去,錦覓見是旭鳳,心裡已經覺得煩悶,見他伸手過來,更是惱怒,一把打掉他的手,大聲說道,“你要幹什麼。”
旭鳳的手停在半空中,拿起來又放下,錦覓是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他,可她爲何又去棲梧宮等自己。旭鳳覺得很困惑,也很心痛。他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懂錦覓。
“錦覓,你就這般厭惡我?”旭鳳開口問道。
錦覓深知是自己情緒不好,不該遷怒旁人,斂了斂心神說道,“不是,我此時不想開口講話,你不用管我。”
旭鳳拉住錦覓的手臂,“錦覓,若你不開心,我帶你離開便是。”
錦覓擡眼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何謂開心,何謂不開心,不過是作繭自縛罷了。”
旭鳳見她這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心中疼惜,不知道這潤玉到底做了什麼,讓錦覓這般難過,若是如此,自己何必想讓,自己從來想要的,都是錦覓。
旭鳳看着錦覓,低聲說道,“錦覓,我見你此時情緒不穩定,這樣亂跑也不安全,若你,若你當我是朋友,我便帶你離開這裡,等你想通了,是走是留都隨你。”
錦覓雖然與潤玉大吵一架跑出來,也說了那許多決絕的話,但是此刻慢慢平靜下來她除了失望,更多的是心痛,剛剛小魚仙倌口口聲聲疑心自己與鳳凰,自己雖然生氣,但是卻不能這般和旭鳳一起走,不然真的說不清楚了。
想到這裡,錦覓抹了一把眼淚,正色道,“鳳凰,謝謝你,但是我不能和你走,我自有去處,你不必擔心我。”
旭鳳見自己勸說無果,也不想勉強她,心想等下暗暗跟着她便是,以護她周全。
錦覓不想回花界,想來想去也沒地方去,好像也只能去噗嗤君的洞庭府先呆幾日了。
錦覓此時情竇已開,她也知道潤玉不喜她與彥佑走的過近,可是轉念一想,你既能讓鄺露日日伴你身側,我又如何不能在洞庭府小住幾日,何況,她現下覺得這情愛一事,讓她甚是困苦,她想冷靜幾日,若回花界,衆芳主定會發覺,到時候免不得一番盤問。
這樣想着,錦覓便來到了洞庭湖。
洞庭湖還是那般波光粼粼,錦覓看着眼前的美景,覺得噗嗤君這般做個散仙也不錯,逍遙自在。
彥佑用一個自以爲瀟灑的姿勢出現在錦覓眼前,錦覓見他那副樣子便覺得心裡的愁悶也消散了一些。
“噗嗤君,我要在你這洞庭湖小住幾日。”
彥佑做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這太陽是從哪邊出來的,昴日星官沒有上職嗎?我說錦覓,你是不是又和潤玉吵架了。”
錦覓瞪了彥佑一眼,“行與不行你說一聲便是,若是不歡迎,我這便走了。”
彥佑忙嬉皮笑臉的說道,“我求之不得呢,你安心住下便是了。”
錦覓笑了笑,隨彥佑分水而去,卻沒看到不遠處一襲黑衣的旭鳳若有所思的站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