謎案(三)
茶餐廳裡,藺嫺如從兩個人揮淚的悽悽慘慘中大致瞭解了下情況。原來林飛榮真的強口奸了一名少女,而強口奸最開始的源頭,卻是一場車禍。車禍以前的林飛榮是個正正經經的老實人,一個只想着工作的工程師,對自己的愛人從來都很忠貞不二。但是飛來橫禍的一場車禍,徹底的改變了這一切。
車禍以後,林飛榮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莫名其妙就有了一個很奇怪的症狀,就是對性的渴望度變得很強烈。在家裡,無論何時何地,林飛榮都纏着自己的妻子不放,妻子對其行爲覺得厭倦便不理會他。他只能一個人忍着,甚至連上班都不去。因爲他怕因爲自己的這個慾望,而加害了同辦公室的女同事,因爲長期缺席,就被公司炒掉了。
因爲沒了工作而便得更加苦悶的林飛榮,有一天晚上去公園散步,因爲很晚了,根本沒什麼人。結果他在一個角落裡頭髮現了一名少女在那裡低着頭,因爲天太黑,燈壞了,所以看不清面目。
不知道哪裡來的想法,他看了看四周,心中便起了歹念,捂住女子的口鼻,將其拖入無人的林中施了行爲。而後,當他醒來的時候,女子早已不見了,而他恍惚以爲自己做了一場夢。
可是這夢越來越清晰,他終於記起了自己無恥的行爲,良心過意不去,實在忍不住了,才跪着向妻子坦白承認自己的罪狀。妻子原先並不相信,可是當他說出所有的細節的時候,她終於相信了。一怒之下便起了離婚之意,在林飛榮苦苦的哀求中,還是於心不忍。而她也很清楚,如果不是那場車禍,他也不會變成這樣的人。
最後兩個人決定來都司院自首,可是自首卻不如意。因爲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真的強口奸過少女,於是他每天都到都司院去等待有沒有報案,等着少女的出現,甚至每晚上到當時的地點等上好幾個小時,一直等了一個月,仍然沒有任何的成效。
“藺都司,你一定要幫我,一定要幫我找到那個人,是我的錯,我不能害了她一輩子,一定要對她說對不起,一定要補償她。”林飛榮激動的抓住藺嫺如的手請求說。
藺嫺如皺了皺眉頭,顯然不喜歡別人抓她的手。而她煩心的卻不是這種小事,她煩心的是,這個案子根本就無法立案,無法立案就沒辦法出動人員幫他們。更何況,誰願意幫一個□□犯找受害者?
找到了又能怎麼樣?心裡的傷是怎麼都彌補不來的,一句對不起又能抵擋住什麼?興許人家已經放開了,可是如果他去了,找到了對方,對方是否又陷入了噩夢之中?
“藺都司,我求求你,求求你幫幫我老公吧!他真的是真心想悔過的,他真的不是有意的。他良心過去不,我也過不去,做出那種事情出來,這讓我們以後還怎麼一直過下去?我求求你了,幫幫我們吧!”
艾琳說着跪在了地上,拉着藺嫺如的褲腿說。周圍傳來異樣的目光,藺嫺如頓時無語了。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這可如何是好?
“藺都司,我也給你跪下了,求你了,一定要幫我們啊!”林飛榮也跪了下來,夫妻倆流着淚一起拉着藺嫺如的褲腿,哀求着。藺嫺如扶額,瞅着面前的兩個人,
幫?還是不幫?是幫,還是造孽?
回到家的時候,藺嫺如還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她果然不該多管閒事,現在倒好,這麼棘手的事情,落到她身上了。林飛榮的案子是不可能立案的,也不可能調動都司院的人去幫他找少女,可是如果不幫,
這讓那兩個人的良心怎麼辦?他們過不去這個坎,如果不解決,會永遠的堵在那裡,痛苦不堪。不能因爲一個不確定的事情而毀了三個人的生活,是吧?
頭磕在門上,磕了兩下,正當她磕第三下的時候,一道冷漠的視線冷得她擡起了頭。是同樣剛回家的席羽沐,站在門口,雙手抱肩正一眼不眨的看着自己。
“你想死就非得死在門口嗎?”
藺嫺如眨巴了下眼睛,想死?沒啊?她搖了搖頭。
“讓開!”冷冷的語氣,藺嫺如聽話的讓開了位置,席羽沐掏出鑰匙打開門,再瀟灑的關上門,整個過程完全當藺嫺如不存在。藺嫺如看着冷冰冰的門,愣了下。
“老婆,開門啊,老婆?”敲了敲門,不是吧,她又做錯什麼了?
席羽沐關上門,貼着門一直聽着藺嫺如的敲門聲,無動於衷的閉上眼。那個該死的傢伙,居然讓甄盈那個混蛋親了,親了就算了,還一來二去的,聽甄盈的口氣,怕不只是親一下那麼簡單的吧?
一個榆木腦袋,居然也能招來那麼煩人的桃花,真是……看來她□□得還不夠好啊……
“老婆~沐沐~你開開門啊,開門啊~”藺嫺如在外面喊得聲音都啞了,她家沐沐還是無動於衷。頹然的坐在樓梯口,拿出口袋裡的硬幣,看着硬幣嘆氣。
她這是又怎麼了,哪裡做錯了也不和她說說,真是造孽啊,她藺都司居然也淪落到這地步,真是可憐咯~自嘲的笑了笑,罷了,愛上什麼樣的女人就得做好接受人家一切的任性,誰讓對方是自己的媳婦呢?
坐在樓梯口,手撐着腦袋閉上眼,乏了,眯着眯着就睡着了。等她睡醒的時候,她已經在牀上了。瞅了瞅熟悉的佈景,掀開被子,從牀上起來倍感不適,揉了揉有些疼的後背。
看來她家沐沐一定是把自己踹上牀的,而且這一腳還相當的狠啊。
“醒來了?那剛好,省得我再去叫醒你了,吃飯吧。”席羽沐一邊解開着自己的圍裙,一邊說。哪知道後面不小心弄成了死結,倒不好解決了。
彎着手還在奮鬥死結,一個溫熱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你看看,要是我不在你身邊,你多不方便啊。”替她解開了圍裙,然後很自覺地將圍裙放好。席羽沐面無表情的瞅了她兩眼,別以爲解個結就能消她的氣了。
“沐沐~人家死之前都還得定罪呢,你卻讓我死不瞑目,你說,這多沒江湖規矩啊。就算讓我死,也要讓我死得明明白白嘛~”知道還在爲昨天的事,可是今天的怒氣怎麼比昨天還多了,肯定還有其他的。
席羽沐瞪了她兩眼,
“知道了又怎麼樣?你還能有哆啦A夢的口袋啊坐着時光機改變事實啊?”況且,甄盈那個女人,要是想勾搭誰,誰阻止得了?她纔不承認自己是因爲吃醋才那麼生氣。
她堂堂一使司使吏,需要吃一個榆木腦袋的醋嗎?需要嗎?
“如果真有的話……那我想改變的……怕不止那麼一點點呢……”從背後抱住席羽沐,腦袋磕在她肩上,小聲的說。
席羽沐沉默着,對藺嫺如的話不做任何的表示。
如果真有時間機器的話,要該變的何止那麼一點點呢?
每個人都有着不爲人知的過去,一個被自己隱藏起來的,不願被提及的另一個自己。對於過去,誰沒有一兩件想要重新來過的事兒?離去的親人,丟失的愛情,無能爲力的……現在、未來。
如果有哆啦A夢的時光機,如果能重回過去,藺嫺如第一件想要做的事,便是尋找席羽沐,便是來到她身邊,守着她,保護她,讓她不再受到傷害。
而席羽沐呢?如果有哆啦A夢的時光機,如果能重回過去,她要改變什麼嗎?
忽然想起臨走的時候,甄盈拉住她,問她,
“沐沐,她……沒有碰你,對吧?”
她忘記了甄盈臉上是何種表情,只記得對方的嘆息,只記得自己當時身體血液如何在一瞬間被冰封的刺骨感,甚至是連呼吸都忘得一乾二淨,忘記了……和藺嫺如一起生活的點點滴滴……
一切又都回到了過去,回到了那個讓她厭惡,恨不得用生命抹去的……過去……
“沐沐~沐沐?你怎麼了?”耳邊傳來藺嫺如的聲音,席羽沐這才從沉思中醒來,映入眼簾的,是藺嫺如那張擔憂的臉。
“沐沐~我知道錯了,你別不開心了好不好?一切都是我的錯啦,你怎麼罰我都可以,但是不許你不開心,不許你什麼都不給我說。不要讓我擔心,好不好?”
藺嫺如捧着席羽沐的臉,疼惜說。今天的沐沐很不對勁啊,以爲是自己的錯,一個勁的求她原諒。她不怕席羽沐不理她,但她怕氣壞了自己的身體,怕席羽沐什麼都憋在心裡,讓心裡不痛快。
一切都發泄在她身上就好了,一切讓她來承受好了,不想看到席羽沐不開心……
爲什麼過了這麼久,你還留在我身邊呢?笨蛋木頭,爲什麼不離開我。再這樣下去,你要我怎麼捨得放開,怎麼捨得離開……
席羽沐紅了眼眶,淚就那麼滴落了下來,今晚……她想脆弱一下,只是一下下……
“沐沐~”看到席羽沐哭,藺嫺如更不知所措了,從來沒見過席羽沐落淚,慌亂的她心裡也堵着難受,喉嚨乾澀着不知不覺,自己也跟着一起哭了……
“笨蛋!誰讓你也哭了。”席羽沐伸手好笑的抹了抹她臉上的淚。
藺嫺如搖了搖頭,吻了吻席羽沐臉上的淚,滿滿的疼惜。
“不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嗎?有淚,一起掉,有苦,一起受。況且這不是難,只是落淚而已,不是什麼大事。沐沐,你是我老婆,老婆哭了,我還強顏歡笑給誰看啊?”
輕輕的吻在對方的臉頰上,將苦澀的淚用溫柔的吻,一併抹去。
“好,你說的,要一起掉,不過,你不許浪費了我的淚,全都給我吻了,一滴都不許給我浪費了!”
“遵命,老婆大人!”
外面燈紅酒綠,人情冷暖,世事無常似乎都跟這個小小的棲息地沒有任何的關聯,裡面只有兩個相互取暖的孤獨的人,她們相互吻着對方的眼淚,用自己的方式慰藉着對方。
於茫茫人海,遇見了你,你痛,我痛,你開心,我便開心,而這,就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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