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等了多久,忽聽門外小把道:“少——”
一個“主”字還沒出口,就見門板已經被推開,先看到的竟然是是那縷金毛!耿昱歡“啊”了一聲,簡直不敢去看那張刻在心裡般熟悉,卻因許久未見而又變得陌生的俊容。
韋千嘯氣喘吁吁地衝了進來,待到看清屋內之人,神情由期盼轉爲驚喜,又由驚喜轉爲慶幸,最後由慶幸轉爲後怕,出口的第一句居然是:“你怎麼總是愛到處亂跑,害得我好找!”
“嘿,你這話說得好奇怪,是我願意亂跑的嗎?你試試半夜睡着了被人薰了迷香,還能阻止別人把自己搬走?”耿昱歡激動是激動了,卻不是因爲重逢而激動,而是被韋千嘯這句話給氣得七竅生煙。
“我早都讓你拉上你的好兄弟快些離開益都,最好到玥國去,你也不聽!”韋千嘯再次指責。
“我早都說我不會聽了的,你現在多說什麼?”耿昱歡反脣相譏,“還是你年紀太大記性不好啦?”
“我正當青春年少,怎麼會年紀大?”韋千嘯反問。
“那你還嫌我不聽你的話什麼的,我本來就沒打算聽,我也沒有瞞着你啊,你幹嘛裝作不記得?”耿昱歡道。
“我這不是悔不該當初任由你到處跑麼?”韋千嘯道。
“幹嘛,”耿昱歡道,“難道你還想拿根繩子把我拴着啊?”
“我早就該拴着你了!”韋千嘯沒好氣道。
“我又不是狗還要讓人拴着!”耿昱歡怒道。
“我又沒說你是狗你幹嘛這樣講?”韋千嘯也怒道。
耿昱歡胸口起伏着,想要再說什麼,但看着韋千嘯擰着眉毛的樣子,心中有些委屈,鼻子一酸,道,“一見你就知道指責我,也不關心我怎麼樣了——”
“我怎麼不關心,我都急瘋了好不好。”韋千嘯走上前,一把抱住耿昱歡纖細的身軀,悶悶地道,“我這不是見到你太高興了,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好罷了。歡歡,再找不到你,我真不知道自己會做些什麼出來。終於見到你,我歡喜得都語無倫次了。”
耿昱歡怔怔地聽着,忍不住眼淚汪汪了起來,這大概是認識韋千嘯以來,他第一次表達出在乎她的心情,而她也發現原來自己是如此的在乎着他。抱住韋千嘯寬厚的身軀,耿昱歡把臉埋在他的胸前,之前經歷過的一幕幕艱難險阻,失貞喪命的危機如同做夢一般,眼淚再也忍不住,一顆顆掉了下來,漸漸泣不成聲。
韋千嘯也不再作聲,輕拍着耿昱歡的肩背,任由她發泄自己情緒,等耿昱歡的漸漸有些平靜了,這才道:“別再哭了,哭壞了身子怎麼辦?放心吧,以後一切有我,你不用再擔驚受怕了。”
耿昱歡擡起臉,看到韋千嘯胸前被自己哭得一片狼藉,抽抽噎噎地道:“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韋千嘯有些莫名其妙,“我不是說了都由我了麼?”
“不是,”耿昱歡搖搖頭,指着他的胸前,“你的衣服怎麼辦?”
“你這丫頭——”韋千嘯哭笑不得,道,“你怎麼總是會關心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好吧,既然你這麼在乎我的衣服,那待會我就把它脫下來直接放進箱子裡,做爲永久的紀念好了。”
“紀念什麼?”耿昱歡不解道。
“紀念你在我面前哭成個大花臉。”韋千嘯拉起袖腳,輕輕擦去耿昱歡臉上殘餘的淚痕,笑道,“看你總是精神十足風風火火的,沒想到也這麼能哭。”
知是說笑,耿昱歡哼了一聲,也不計較他在取笑自己。此刻的心情,是被擄去景瀾以來最爲平靜輕鬆的時候,還有一絲甜蜜的幸福感縈繞心頭。原來他——一直在擔心着她啊。
許久,耿昱歡這纔想起來自己來前的蹊蹺景象,道:“你到底是做什麼的啊,什麼少主少主的?還有那些人怎麼會認識我,一個個看我的眼神還怪怪的,你搞什麼鬼?”
韋千嘯眨眨眼,看看門外,心知外面以小八老三爲首不知偷藏了多少人,嘆口氣,道:“還不都是你害的。”
耿昱歡柳眉倒立起來,“我又怎麼了?不要亂給我扣罪名。”
“唉,其實確實是我判斷有誤了,我沒想到你們那個三王爺如此不中用,”韋千嘯搖頭道,“這些日子人手比較緊缺,本想着你到了王府之後應是安全無虞,所以讓人暗中把你護送到之後便去做一些其它事宜,只需在你離開時繼續護送,卻沒想到才幾天功夫,你就被人半夜擄走。我的人得知這個消息時,你早已不見蹤影。我只得鋪天蓋地地去找你,憑我一人之力必然是杯水車薪,不得不讓所有教衆全都着力尋找了。”說着說着,神情居然頗爲扭捏。
“轎衆?”耿昱歡重複這個詞,沒有反應過來,問道,“是什麼,轎伕大衆?還有你表情那麼怪異幹嘛?”
韋千嘯一幅快要昏厥的神情,“教衆!教中之人,我讓教中上下都幫忙尋找你的蹤影,他們都以爲你是我的意中人,我也懶得辯解,反正也沒什麼不對。你這下明白了沒?”
耿昱歡一聲驚呼,“原來你就是□□的頭頭啊!怎麼不早說?”
“什麼——□□?”韋千嘯一頭霧水反問道。
“就是□□團伙之類的嘛。”耿昱歡道,“總是神神秘秘的,原來只不過是混□□的而已嘛。我一直在找這一類人,沒想到你就是其中翹楚啊。”
“什麼□□白道。”韋千嘯道,“我教雖然談不上是白道,卻也不能說是□□,再說了,你找這一類人做什麼?”
“幫忙啊。”耿昱歡不假思索,道出了自己幾乎已經被人遺忘的理由,“因爲官府人員辦事總是不利,查案拖沓,毫無根據地誇大功勞,根本靠不住,而單御風他們那些暗侍之類的查案途徑有限,如果能結合廣大□□人士,綠林好漢的歪門邪道,必然能達到我們的目的!”
“我有兩個問題。”韋千嘯不爲所動,雙手抱胸冷靜地道:“第一,你們的目的是什麼?”
“揪出所有混在大慄境內的景瀾奸細!”耿昱歡一揮手頗有大將風度地道,“原本還有找到死狐狸眼和幕後黑手的,但這些我已經知道了,所以不用再費時考慮。”
“死狐狸眼和幕後黑手——好,這個待會再問你是怎麼知道的,”韋千嘯道,“第二個問題,你怎麼知道這一類人就一定會幫你?”
“咦?”耿昱歡瞪大了眼,居然回答不上來。
“咦什麼咦,你壓根就沒考慮到這一點對不對?”韋千嘯翻翻白眼,道,“憑什麼武林人士就要幫朝廷做這些事情?他們原本就是不願意爲朝廷效力所以才自行結幫集派,又怎麼會讓朝廷招之則來麾之則去呢?”
“咦?”耿昱歡完全沒有考慮到這一點,這下真的傻眼。電視上的高手們不都是以國計民生爲己任,只要爲國爲民的事情,根本說都不用說就會自行組織行動了麼?所以她一直以爲只要自己找到這樣的一羣人,拜託一聲就可以了,完全沒有考慮人家願不願意的問題。被韋千嘯這樣一說,她才發現自己真的天真得可以。對啊,人家憑什麼就要聽她的話,即使她覺得做這些事情是理所當然,可人家不一定這樣覺得啊!
“唉——”韋千嘯搖搖頭,道,“爲什麼你有時候聰明得可怕,有時候又會傻得不可思議呢?”
耿昱歡完全無法反駁,吭哧了半天,才勉強道:“可是大慄被混入了那麼多奸細,對國家對百姓來說總是禍根,武林人士總是有血性的,他們應該也願意爲國爲民出一分力罷……也不單單是爲了朝廷而已啊,畢竟國之根基的動搖,對爲數最多的普通百姓來講禍害最大嘛,對大慄來說也不公平嘛。”
“話是這樣講沒錯,可是你怎麼就知道所有的武林人士都這樣想呢,而且這些人中難道就沒有別國的奸細嗎?而且大慄的奸細也有不少混入別國的,這又該怎麼去處理呢?難道除去大慄境內所有奸細對其它國家就公平了嗎?”韋千嘯的問話,站在了一個非常客觀的角度,而耿昱歡最重視的是所有的百姓也不單單只是一個國家,所以沒有發現他的說法有什麼奇特的地方。
“嗯——也對啊,”耿昱歡低頭想了想,但自己實在沒有處理過這種問題的經驗,很是困惑,想了半天,這才遲疑道,“那能不能集合這個大陸上所有嚮往和平祥和,並且身懷絕技的武林人士,查出每個國家的奸細,把他們遣送回國,再想辦法徹底杜絕這種刺探他國機密的奸細出現,各國互相不知底細,誰都不敢輕舉妄動,那不就一切太平了嗎?”
韋千嘯完全想不到這丫頭居然想出來這樣的方法,只覺得匪夷所思,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你讓我怎麼說你好呢,是太聰明還是太糊塗?真是傻得可愛啊。”
“喂喂喂,”耿昱歡氣得跺腳,“哪裡不對你說啊,不要光在那裡嘲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