猿劍更是吃了一驚,笑聲戛然而止,陰鷙的盯着唐伯虎看了一眼,然後冷笑一聲,什麼也不說,返身就退出了貴賓室,對門前的那些人大聲說道:“我們走!”
徐經這時倒來了勁,順手操起面前的一隻酒壺,對着那些轉身而去的官差拼命砸去,口中大叫道:“滾,滾,滾,快滾,竟敢來攪了爺吃花酒的雅興……”
那幾個差人聞得腦後風聲響起,本能的害怕被砸,顧不得其他,紛紛四散躲避,倒也是一副抱頭鼠竄的搞笑畫面,徐經不禁得意的哈哈大笑起來,四雲和陶花也忍俊不禁,都笑起來。
蘇少陽卻沒有笑,他心裡很不是滋味,他是沒辦法對唐伯虎解釋楚昊是誰的?面對這些囂張跋扈的京官奴僕們,唐伯虎做得何嘗不是自己想做得,可是他卻不能這樣做,他想得更復雜一些。
他卻不由得在心裡開始敬佩唐伯虎了,雖然其人行爲放誕不經,說話做事在那些正人君子眼裡非常的不靠譜,只這一聲斷喝,就知道他爲什麼讓濠王念念不忘了。
唐伯虎不僅僅是風流多才,他身上還有書生俠義,錚錚鐵骨,就連自己都做不到這樣的快意恩仇,這也許就是他們之間,商人、密探和性情書生的區別吧。
然後,他又暗暗替唐伯虎捏了一把汗,他可是要進京趕考的啊,那些京官是不能隨便得罪的,但願這些個楚昊手下的辦事人員不認得他,不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江南第一才子唐伯虎。
雖然蘇少陽可以斷定,那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爲這些人在一進散花觀的時候,那些執事道姑爲了阻攔他們,一定早就迫不及待的報出了他們的名號,想嚇唬住他們,所以猿劍才狠狠地盯了唐伯虎一眼之後,一語不發的退走了。
想起陶花剛纔烏鴉叫一般的話語:“唐公子,你連你自己都救不了,怎麼能救得了我?”
貌似什麼很不祥的箴言啊……
不過,要是唐伯虎願意俯就濠王,就算是得罪了楚昊,想來也沒有多大的事情,可關鍵是這個渾身鐵骨的風流才子願不願意呢?
自己是不是該加快行動計劃了呢?可是,身邊的這個“臥底”該如何處置呢?
本來以爲替濠王網羅一下唐伯虎徐經,不過就是一路吃喝奉承,沒想到卻是這麼風波頻頻橫生,蘇公子一時之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糾結之中……
散花觀伺候的小道姑們慌忙進來替唐伯虎收拾更換了杯盤果蔬,唐伯虎卻爲着接二連三的不愉快鬧得沒了興致,他也不去看蘇少陽,沒精打采的眯起眼睛,好像還在生氣。
徐經卻因爲拿酒壺把那些官差砸的抱頭鼠竄,哈哈大笑之後,就樂不可支的和雲棲雲深沒心沒肺的吹起牛皮來,陶花好笑的聽着他那些天上王大,地上王二,沒了邊的牛皮,再一次感嘆此人臉皮和心理一樣健康。
唐伯虎聽的十分不耐,突然站起身,一跺腳,對蘇少陽說道:“無趣的很,我們回吧。”
一直殷殷勤勤陪在他身旁的雲眠立刻露出幽怨的目光:你丫還風流才子呢,也太不解風情了吧?我就這麼不值得你多看一眼嗎?
蘇少陽淡定的對唐伯虎笑道:“解元公,您快請坐下,這纔多大一會兒啊?不要生氣了,都是我的錯,我只是想着,咱們來這裡是找樂子的,犯不着和他們生氣,打發走就完事了。”
不想服輸的雲眠乘勢一把拉住唐伯虎的衣袖撒嬌道:“蘇公子說的對,犯不着和那些狗奴們生氣,誰耐煩什麼京官州官的,解元郎好歹再坐一坐吧。”
蘇少陽的話可以不聽,美人的嬌嗔還是難以招架的,唐伯虎只得又坐下,嘴裡還是氣哼哼的說道:“這些狗仗人勢的奴僕們,他日我若爲官,凡是碰見這樣的,看我不把他們的狗頭統統砸爛。”
這樣的話要是出自其他人口裡,一定會笑掉別人的大牙,可是出自江南第一才子,衆望所歸的唐解元唐伯虎口中,就沒有人敢笑。
誰敢說未來的連中三元不會是他?
陶花知道躊躇滿志的唐伯虎這次進京是志在必得的,所以纔敢如此大言不慚,不禁在心裡暗暗對他表示了一下同情,有夢做的人是幸福的。自己卻差點就說漏了嘴,殘忍的撕碎了他的夢。
…………
蘇少陽送高帽不嫌帽子高的笑道:“解元公才高八斗,功名富貴如探囊取物,實在非我等能比,日後爲官,定然是最廉正清明的,正好可以轄制一下那些無法無天的人。”
陶花在心裡對他狠狠地表示了一下鄙夷,這麼肉麻的話也能說得出口,小人,不知道唐伯虎以後落難了,你還會不會趕着這麼親熱?
…………
蘇少陽又對四雲說道:“你們還不爲解元公斟酒?”
四雲是何等乖巧,聽蘇少陽一聲吩咐,趕緊一起向唐伯虎圍了過來,頓時,斟酒的,勸菜的,剝了水果撒嬌喂嘴裡的,看得徐經大叫道:“不公平啊不公平,怎麼着也得勻出一個陪陪我吧?”
雲棲聽見徐經的話,立刻拿自己的酒杯滿滿的斟了一杯酒,捧到徐經面前,一隻手端着酒杯,一隻手摟着徐經的脖子嬌笑道:“別叫,我喂爺吃一杯如何?”
徐經樂壞了,伸長了脖子,就着雲棲的手裡一口就把杯裡的酒全部吸乾了,嚷道:“還是你有良心,再給我吃一杯兒。”
雲深立刻就惦着酒壺過來了,笑道:“我這裡有,管爺夠呢!”
那邊,唐伯虎架不住美女的撒嬌撒癡,幾杯酒下肚,早就把剛纔的不愉快拋到腦後了,與徐經一起和四雲鬧的不亦樂乎起來,徐經大笑道:“哈哈哈,今兒的酒一直到現在才喝出味道啊!”
陶花始終站在蘇少陽身旁,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參透前世今生的高僧,無限憐憫的看着這些歡天喜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