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血戰歸德(二)

這支騎兵隊伍,最少有七成是自張守仁入大別山後精挑細選出來的豪傑之士,之前有不少就是杆子土匪中的強悍之徒,經歷過在山中長達半年的魔鬼訓練,再有大把的銀錢和賜給的田宅奴僕,每一個人均是敢戰死戰的亡命之徒,前番張守仁攻掠至歸德,再有在正面戰場打敗李擅的三萬大軍,這支突騎軍亦是飛龍軍中的主力。

因爲太過缺乏戰馬,無法大規模的組建騎兵隊伍,張守仁決意以精博衆,要以少量的騎兵隊伍,在局部戰場上對抗那天下無敵的蒙兀強兵。

有了這個決定,他方纔以手中最強悍的主力,全部交由吳猛,正式組建成軍。按他原本的想法,這突騎軍需以高頭大馬,以泰西人那般的全身鎖甲和鋼板,加上罩住整個頭部的頭盔,再把戰馬以全身披掛,這樣纔是真正意義上的重裝騎兵。只可惜,戰士還可以通過挑選的鍛鍊來尋找,而負擔起重達三百多斤的武器、裝備、盔甲的戰馬,卻是當時的中國無處尋找的。雖然不能如願,卻也是儘量減輕盔甲的重量,突出重點部位的防禦,在戰馬頭部加上防護,如此一來,也是當世之時,中國大地上最裝備最爲精良,戰力最爲突出的重騎兵了。

這樣的重騎兵,雖然在機動性上比之中國一慣的輕騎兵要差上一些,在防護和衝擊力上,卻又強過許多。當年金人攻下宋朝時,使用的鐵浮屠,柺子馬,便是在防備上還要越過突騎兵的重騎兵。只是使用不當,被宋將以長刀破之,自此之後,中國便再也沒有絕對意義上的重騎,這不能不說是在冷兵器戰史上的空缺與失敗。

蒙兀人西征時,徵至匈牙利時,該國除了自己徵集大軍,又有波蘭人三萬人來援,蒙軍主帥是身經百戰的速不臺和哲別,在正面戰場相決時,蒙兀人無論是遠射的重型大箭,又或是騷擾用的小箭,都無法傷到波蘭騎士的重型板甲。好在速不臺經驗豐富,一看對方如此難打,乾脆下令全軍後撤,讓波蘭騎士誤以爲蒙兀軍不敵,縱騎追趕,而蒙兀軍全做兩隊,在兩側將三萬波軍全數包圍,以小箭射傷敵軍戰馬,然後重騎兵以長矛和鐵錘擊傷打死那些倒地的波蘭騎士,象波軍這樣的重裝騎士,主要是以正面突擊來打跨敵人,面對敵人無休止的後撤,襲擾,毒煙,鐵矛,終於潰敗不敵,全軍逃散。而蒙軍一見對手逃竄,立刻放開通路,任憑他們逃走,一邊以優勢兵力打跨來不及逃走的敵人,一邊輕騎追殺,波軍隊列散亂,潰不成軍,裝甲笨重,單兵做戰完全不能發揮其戰力,這一戰後,主力盡陷蒙軍之手,全國震動,連西歐的法國等諸多大國,皆是驚慌不已,整個歐洲即將面臨着蒙兀鐵騎無情的踐踏。若不是窩闊臺大汗突然逝世,蒙兀主力回到草原選取新汗,以當時歐洲落後的戰術思想和戰法,必定會慘敗在蒙兀人手中。

有此一役,後世之人常以爲重騎兵面對蒙兀輕騎全無辦法,或是蒙兀人隊中全是騎射手,而沒有重騎。其實這都是後人的誤讀,蒙兀人不但有重騎,而且均是身強體壯,擅長勇猛之士,當敵陣無法突破,防禦堅實,射手無能爲力時,均是重騎兵以堅忍強悍的戰意,不畏死傷,勇猛直前,而在蒙兀之前的匈奴等遊牧民族,因爲沒有重騎兵來突破敵陣,威壓敵軍,僅以騎射手來做戰,是以在戰鬥力上極其有限,並不能對中原王朝造成致命的打擊和傷害。而蒙兀人不愧是一個天生用來征戰的民族,在開初只用骨頭箭矢打獵和征戰的弱小民族,迅速壯大和吸取了各族中先進的戰爭經驗和先進的武器,拿爲已用,方纔成爲當世時普天下無人能敵的勁旅雄師。

張守仁決意投入所有的力量,一定要在飛龍軍中建立一起一支精銳無敵的重裝突騎,就是知道,在很多時候,步兵行動緩慢,對着遊牧民族的騎兵隊伍,守備有餘而進取不足,就是能在正面戰場上打敗敵人,也無法擴大戰果。這也是在蒙兀人初興起時,金國或是夏國,甚或是花刺子模,都偶然打敗過蒙軍幾次,卻並不能擴大戰果,而蒙兀人四散而逃後,又迅速集結,稍事休整後,強悍的戰士就能又再一次對沉浸在勝利喜悅中的敵軍以致命的打擊。如此一來,敵軍自然是大敗虧輸,一潰千里。只要飛龍軍內有一支強悍的騎兵隊伍,集中所有的戰馬和精良的戰士,長年在馬上征戰,時間久了,自然就有一支可與敵人正面硬撼的精銳騎兵,進可攻,退可守,庶已可以一掃前弊。

突騎軍如此重要,軍營並沒有設在別州,而是直接就在穎州城內,放在張守仁的眼皮底下,軍中稍有動靜,便可立刻知曉。吳猛是一員難得的大將猛將,卻並不是跟隨他打下基業的心腹,軍中將領,對他多有猜忌之心,張守仁命他爲節度副使,諸將並無疑慮,副使的虛職,並無作用,到是這突騎兵馬使一職授與吳猛,使得衆將心中疑惑,不知道張守仁是何用意。

與前些時日在第一軍營外所見不同,突騎營的營門,卻並沒有那麼大的規矩,張守仁一行數十騎,只在營門前略一停頓,那把守營門的別將並沒有要求驗明符信,就立刻放行。

張守仁見他一臉憨笑,立身營前,忍不住呆着臉問道:“這別將,怎麼不加驗查就放人進營?軍中不比別處,怎麼可以如此隨意?”

那別將向他行了一個漂亮的軍禮,然後方笑道:“末將雖然是在大別山中才跟隨大人,不過也算見過大人幾十面了,說句不中聽的,大人的相貌別人還能僞裝,這種氣度神情,舉止風範,是一般人能裝的了的?因爲如此,末將這纔不必查驗,就直接放入營內。”

“喔?可是本使在第一軍營前,守營的軍將,雖然明明認得本使,卻仍然認真查驗,然後方纔放行。吳兵馬使當日也曾隨行,他沒有和你們宣講麼?”

那別將淡淡一笑,答道:“吳兵馬使確實是講了。對第一軍的訓練和軍紀,很是讚賞。不過,他也說了,軍人雖然一定要遵守軍紀,卻也不必太過教條。心眼活泛到不守軍紀固然不好,不過一切全照着規矩來,一點兒血氣和變通也沒有,那也不是一個好的軍人。”

見張守仁神色木訥,他也不知道這節度使大人是喜是怒,只是將心一橫,又道:“其實末將也知道大人的意思,是要軍人們眼中只有軍規。只是,咱們到底是大活人,不是笨蛋和蠢才,若是連大人也要查驗,那將來有人要對大人不利,只要符信下來,咱們也聽命不成?”

他這話一出口,張守仁旁邊的一衆親兵一起喝罵道:“真是大膽,當真無禮。”

有那動作快的,已經跳下馬來,意欲上前將那別將擒拿。

張守仁面色一寒,喝道:“誰叫你們動手的?”

那幾個親兵訕訕停住,不敢再動。卻聽張守仁笑道:“你的話,近似狡辯,不過也不是一點道理也沒有。當年周亞夫將皇帝擋在細柳營外,雖然得了讚譽,其實也得罪了皇帝。軍隊到底是誰的軍隊,他周亞夫也是迷糊了。”

說罷,哈哈一笑,不再與這別將多說。打馬一鞭,衝過木柵營門,向內裡而去。

每個將軍都是不同的性格見解,張守仁自然不會苛求每人帶兵的風格一般相同。軍紀重要,不過打造一支有靈性,有着將領強烈個人風格的軍隊,也未必是一件壞事。他現在考究的,不是吳猛在這些小事上的作法,而是他整訓軍人,訓練戰術戰法的手段方法究竟是不是與自己一般無二,能達到讓突騎軍在飛龍軍中首屈一指的目標。除此之外,其餘的小事便由得他就是。

這軍營佔地甚廣,原本在穎州城內,很難尋得這麼大一塊空地以做營地。只是這些年來兵荒馬亂,人口離散,城西這一片大量的民宅荒廢閒置。前次戰時,不少房屋被拆平,或是充做柵欄,或是修成壕溝,拆平了大片民宅之後,便空出這麼一塊地方,稍加修整,又建起大片的木屋做營房,其間有過千畝大的地方用做演武場,雖然比在城外尋一片地方做兵營還要窄小一些,卻也勉強敷用。

由營門而入,一路西行,約摸過了小半里路,一路上的營房卻是空空如也,待接近軍營正中的校演場時,方纔看到前面塵土飛揚,亂糟糟廝殺叫喊聲漸漸響亮起來。

再稍近些,便見幾千名突騎將士,騎於馬上,身上披着的卻不是制式的黑色盔甲,而是更加沉重的校演用的板甲,連同頭部,均是深藏其中。而戰馬身上,也是披掛沉重,跑動起來,揚起了大片的塵土。

張守仁止住親兵和營門守衛的通報,並沒有太靠近正在進行戰術演練的突騎將士。他咪着眼看了半響,待見到所有的突騎將士均是身負着兩倍沉重於制式盔甲的板甲,手中拿着比平常重兩倍的武器,卻仍是動作如常,並沒有顯的特別疲憊,揮手動作之間,仍然中規中距,並沒有特別的混亂。

只是除此之外,這些混亂中的騎兵殊無戰法,一個個分成小隊,來回胡亂衝殺,甚至連最基本的小隊的隊列也並不能保持,不少戰士,只是憑着本能和自己的勇力,在胡亂砍殺。

他正欲前去訊問,卻見吳猛亦是身着重甲,騎着戰馬巡唆到自己身前不遠,向着幾個連人帶馬倒在地上的將士大聲訓道:“你們這羣小子,鳥毛沒長齊,就敢在我面前強橫。說什麼隊列訓練,戰術突進,現在看看,一個個成軟腳蝦了吧?都給老子起來,繼續打。”

說罷,連吐幾口唾沫在那幾個將士身上,卻是邊吐邊笑,又叫道:“老子有言在先,凡是訓練時摔倒的,大夥兒想怎麼就怎麼,不想做孬種的,就好生照管自己的馬,好生鍛鍊自己的力量,什麼戰法?真的打起來時,靠的就是自己有力氣,戰馬靠的住,有這個基礎,再練習隊列。你們現下的實力,也就比楚軍強一些,遇着蒙兀人,那只是一個死字!”

他如此蠻幹,張守仁身邊的親兵均是看的咂嘴不已。再扭頭看那幾個陪同進入的營門守衛,均是一臉苦色。

張守仁招手喚過一個守門突騎,向他笑問道:“怎麼,吳將軍練兵,全是這般練法?”

那小校苦着臉道:“可不是。吳將軍自從接了印,從不按以前的法子來練兵。都是讓咱們拿着重兵器,戰馬都是戴了重甲,就這麼從早打到響午。下午就舉石塊,練身體。這麼些天下來,兄弟們一個個都累的吐血。人也算了,現下的突騎營中,就是戰馬見了吳將軍,也得打哆嗦。”

張守仁聽的發笑,仔細打量那突騎軍人,見他雖然是在叫苦,臉上卻是神采奕奕,精神十足,身上的衣甲顏色破舊,兵器破損,卻仍然是掩不住的勃勃英氣。

他又問道:“吳將軍可曾說過,爲什麼要這麼練兵麼?”

那小兵精神一振,答道:“他說了,什麼狗屁戰法,陣形,到了戰場上一個個是孬種的話,再好的陣形也沒個鳥用。就咱樣這羣鳥人,也敢稱什麼精兵,他非得把咱們的卵子操練下來,挺的住的纔是精兵,挺不住的就滾出突騎。”

說到這裡,他嘿嘿一笑,向張守仁道:“這吳將軍也是個猛人,校演場上可是一點情面不留。說來也怪,這樣練法,咱們雖然是累的跟狗似的,心裡卻也是痛快。只盼着將來能在戰場上,痛痛快快的廝殺一場,不能讓這狗頭低看了。”

他顯然是和同僚在私下裡罵過不少次吳猛,此時回張守仁的話,卻也忍不住帶出來“狗頭”兩字,待說完之後,猛然省悟,立刻嚇的臉色慘白。

張守仁卻恍若不聞,只低頭沉思片刻,便笑道:“算了,這裡不必看了。咱們立刻出營,不必打擾吳將軍練兵。”

他如此吩咐,旁人自然不敢多說,一衆親兵在守營突騎的帶領下,又從來路返回,迤邐而出。一衆親兵拿眼去打量張守仁的臉色,只見他微微帶笑,顯是愉悅之極。各人都是他一手帶出來的,都知道他對軍紀和隊列操演要求極嚴。飛龍全軍之所以屢敗強敵,就是靠的軍紀和戰法。而今日吳猛這般的做法和說法,等若是挑戰張守仁在突騎軍中的權威,他不但沒有半分惱怒,反而面露喜色,當真是奇之怪之,令人百思而不得其解。

張守仁心中卻也是百味雜陳,一則以喜,二則以憂。喜的是吳猛這樣的練兵法,顯然很配合突騎這樣性質的騎兵隊伍,男兒熱血,豪傑志氣,照這樣練法,到後來再加上陣法演練,突騎必定會成爲一支無敵雄師。憂的便是將領的個人魅力太強,使得麾下將士歸心,現下的三千突騎是張守仁手中的王牌,主力中的主力,對張守仁忠心不二,但是就怕時間長了,對吳猛也是言聽計從起來,不免有些憂心。

“大敵當前,還是不要想這些無謂的事好。”

他心裡嘀咕一句,搖一搖頭,把這些不好的想法驅趕出去。突騎軍中,有着大量的間龍細作,還有軍正司下的軍法官,再有各級的軍官,都是跟隨他時間很長的老人,料想各人就是對吳猛歸心,也不會有什麼大礙。

第五卷 穎州之戰(四)第七卷 血戰歸德(十五)第五卷 穎州之戰(十四)第二卷 背嵬揚威(四)第九卷 兵者詭道(十三)第四卷 逐鹿中原(六)第九卷 兵者詭道(四)第九卷 兵者詭道(四)第五卷 穎州之戰(九)第九卷 兵者詭道(五)第五卷 穎州之戰(十四)第八卷 撫境安民(五)第三卷 帝都風雲(十一)第七卷 血戰歸德(二十三)第二卷 背嵬揚威(一)第七卷 血戰歸德(二十二)第八卷 撫境安民(七)第三卷 帝都風雲(十四)第九卷 兵者詭道(三)第五卷 穎州之戰(十二)解禁第一章第八卷 撫境安民(九)第九卷 兵者詭道(一)第二卷 背嵬揚威(十)第四卷 逐鹿中原(十六)第七卷 血戰歸德(二)第二卷 帝都風雲(二)第七卷 血戰歸德(十六)第三卷 帝都風雲(十六)第七卷 血戰歸德(十二)第九卷 兵者詭道(一)第五卷 穎州之戰(十四)第四卷 逐鹿中原(九)第九卷 兵者詭道(八)第三卷 帝都風雲(四)第三卷 帝都風雲(八)第十卷 縱橫捭闔(9)第二卷 背嵬揚威(一)第八卷 撫境安民(一)第六卷 劍指開封(十一)第五卷 穎州之戰(八)第八卷 撫境安民(四)第十卷 縱橫捭闔(4)第七卷 血戰歸德(十)第八卷 撫境安民(九)第七卷 血戰歸德(十八)第二卷 背嵬揚威(十一)第四卷 逐鹿中原(十)第九卷 兵者詭道(十六)第六卷 劍指開封(四)第九卷 兵者詭道(十一)第七卷 血戰歸德(十九)第七卷 血戰歸德(十七)第六卷 劍指開封(九)第四卷 逐鹿中原(一)第八卷 撫境安民(十一)第七卷 血戰歸德(五)第四卷 逐鹿中原(二)第六卷 劍指開封(七)第四卷 逐鹿中原(十一)第七卷 血戰歸德(十六)第三卷 帝都風雲(三)第八卷 撫境安民(十六)第五卷 穎州之戰(十二)解禁第一章第三卷 帝都風雲(十四)第四卷 逐鹿中原(十二)第二卷 背嵬揚威(五)第三卷 帝都風雲(十四)第八卷 撫境安民(七)第八卷 撫境安民(十二)第九卷 兵者詭道(七)第八卷 撫境安民(四)第三卷 帝都風雲(十三)第七卷 血戰歸德(三)第二卷 背嵬揚威(七)第一卷 鐵血襄陽(一)第五卷 穎州之戰(十二)解禁第一章第九卷 兵者詭道(九)第七卷 血戰歸德(二十)第八卷 撫境安民(十六)第三卷 帝都風雲(十七)第三卷 帝都風雲(五)第八卷 撫境安民(一)第三卷 帝都風雲(十九)第七卷 血戰歸德(二十四)第四卷 逐鹿中原(五)第四卷 逐鹿中原(十七)第八卷 撫境安民(八)第九卷 兵者詭道(五)第九卷 兵者詭道(三)第六卷 劍指開封(十二)第二卷 背嵬揚威(三)第七卷 血戰歸德(十九)第三卷 帝都風雲(九)第四卷 逐鹿中原(九)第十卷 縱橫捭闔(3)第七卷 血戰歸德(十三)第六卷 劍指開封(九)第三卷 帝都風雲(九)十卷 縱橫捭闔(10)第七卷 血戰歸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