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祺玉(中)

如‘花’坐在‘牀’畔專設的木凳上,並沒有急着診脈,而是仔細的將‘牀’上的少年‘精’致的臉龐看了看。這倒不是如‘花’趁垂涎她祺‘玉’表哥的美‘色’,而是在看他的氣‘色’。‘牀’上的少年靜靜的躺那裡,面‘色’蒼白,讓緊閉雙眼上的長睫格外顯眼。如果不是時時因疼痛而皺眉發出輕輕的呻呤聲,幾乎就像是少‘女’漫畫中的美麗小王子。讓一人見就能心生憐愛。

看了一會,如‘花’就看向立在‘牀’邊的一個‘侍’‘女’,朝她輕點了一點頭。少‘女’會意的從淡綠‘色’的被子裡將林祺‘玉’的手拉了出來,放在診脈用的絨墊上。然後又遲疑的看了一下如‘花’,又拿出一條絲絲帕蓋在了林祺‘玉’清瘦的手腕上才退到了一旁。

看到如‘花’將三隻手指輕搭在了林祺‘玉’的脈博上,一時間屋內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音。那羣深宅‘婦’人是因爲好奇,她們從未聽過有這麼小的少‘女’做大夫的。那些名醫們則是抱着看好戲的心情看着這在他們眼中的黃手丫頭到底要有幾分本事,敢打着會元觀的招牌。只有國公夫人、美人兒孃親和林祺‘玉’的母親對如‘花’抱有一絲幻想,這並非是有多相信如‘花’的醫術,而是打從心底裡希望能從一個大夫那裡聽到一個不同的消息。

如‘花’在將手指放在脈博之上後就閉上了眼睛,讓周遭的一切都不能再影響她。就這樣,一時間屋內陷入一種奇特的寧靜。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工夫,終於有人因爲這種奇怪地寧靜而有些彆扭的動了動身子時,如‘花’睜開了雙眼。也放下了搭在林‘玉’祺手腕上的手指。這時屋內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只是沒有人能從她面上看出不同來。屋內許多人都‘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國公夫人、美人兒孃親則顯出了有些失望的神情。

只有林祺‘玉’地母親依舊不死心,擠到如‘花’面情,急切道:“如‘花’,告訴舅母你表哥他到底怎麼樣?”

如‘花’看了她一眼。不由爲她的樣子而感到心酸和感到。母愛果然是博大的,她相信屋裡所有的人都不看好自己,相信自己一個世家小姐出身的黃‘毛’丫頭真能看出個什麼來。大概只有這做母親的人才會不放棄任何一絲希望,只怕是讓她相信這世上最不可能的奇蹟。

如‘花’也沒有回答她,只是將蓋在林祺‘玉’手上地絲帕揭了去,在衆目睽睽之下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翻來覆去的看了幾回。這還不夠,她看過以後又低下頭將林祺‘玉’地手放在自己的鼻子下嗅了嗅。然後纔將他的手臂再放回被子中。

她的大膽舉動除了讓幾個個別的名醫心有所想,收起了輕視的目光外,讓其他‘女’眷開始竊竊‘私’語起來。霎時間,國公夫人和美人兒孃親的臉上極爲不好看。因原無他。只爲如‘花’舉動有些太出格了。雖說大魏朝的男‘女’這防不及以往的任何地一個朝代,但在真正的世家名‘門’中還是十分嚴格的。如‘花’與林祺‘玉’雖然是表親,但依舊男‘女’有別。別說是葉家林家這樣的高貴‘門’第,就是一般的小戶之家七歲以上地少年男‘女’不是直系血親拉手都是要講大防的。在場能看出她的用意的只有那幾個個別的名醫了,其中就有開始置疑過她的陳太醫。

只見陳太醫面不改‘色’,聲音中卻透出了少有的鄭重道:“葉小姐,你可有瞧出林公子的病因?”

如‘花’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問道:“不知道太醫您有什麼看法?”

聽到如‘花’沒有回答問題反而問了這樣一個問題,屋裡地人越發對她輕視了起來。要不是她地身份特殊。她的長輩又都在跟前,估計現在屋裡已經都是冷言冷語了。

陳太醫倒不是這麼看,他‘摸’着自己地長鬚看着如‘花’的眼睛道:“從林公子四年前染病開始,老夫就一直在爲他診治調理。可除了知道他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一年比一年弱以外並沒有看出其他任何不妥來。”說到這裡又頓了一頓:“因爲一直都沒有能確診。所以一直是以調養爲主。這些年雖然仍然沒有好轉卻也沒有惡化,但到了今年不知道怎麼的從大年裡開始就加快了虛弱,到今天一大早吐了幾口血後就陷入了暈‘迷’一直未曾醒來。他的脈象也變了,這種變化讓我們商議了半天也沒有能得出一致的結論。”

如‘花’聽了陳太醫的這一番坦言,就陷入了沉思。又過了大約半柱香的工夫,如‘花’回過神來的時候屋裡已經各種‘私’語不斷了。如‘花’走到定國公的面前,道:“您就是我外祖父?只怕要讓您失望了,如‘花’學藝不‘精’,沒能看出表兄有什麼問題。而且如‘花’與娘剛從會元山回家就讓人請過這邊府裡來了。現在感覺很累。不知道外祖父您能不能讓我和孃親去歇一會兒?”

如‘花’這幾句毫不相干的話讓各人的議論之聲更大了。美人兒孃親更是面‘色’緋紅。定國公看了看‘牀’上的孫子又回看了眼前的外孫‘女’,點了一下頭讓人領着如‘花’和她娘回她娘以前住過的屋子去了。

當如‘花’與美人兒娘走出屋後定國公又與名醫們說了幾句軟硬兼施的話後也離開了‘精’舍。不過去的方向卻是如‘花’母‘女’休息的地方。

美人兒孃親與如‘花’一路無語的來到她未出閣前的閨房,進到屋內後美人兒孃親以要休息爲名讓跟來服‘侍’的林家先退出房去了。如‘花’在進屋後就開始打量美人兒孃親出嫁前的閨房,沒有一絲如她自己所說的那樣急於休息。可能是因爲這屋子常年沒有人住,屋裡許多擺設都收了起來,只剩下一些空空的架子。但屋裡卻仍然乾淨,不知道是不是派人去請她過府才刻意收拾過,桌上、榻上、椅墩上都鋪上了乾淨的織錦。看上去很是舒服。

“‘花’兒,到娘這邊來。”美人兒孃親讓墨苓帶着紅蕊出去‘門’口守着,自己坐在繡榻上就招呼着正在打量屋子地如‘花’。

如‘花’聽話的走到美人兒娘跟前,在她的身旁坐下。

“‘花’兒,告訴娘,你到底有沒有看出你表哥是什麼病?”美人兒孃親拉着她的小手。少有的嚴肅道。

“唉,娘怎麼會這麼問?”如‘花’避開了她孃親的目光,卻沒能從她娘手中將雙手拉出來。

美人兒孃親放柔地語氣道:“‘花’兒,祺‘玉’是個很好的孩子,如果你能幫上忙的話,娘希望你能幫幫他。”

如‘花’現在的心情是十分複雜的,說實話。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怎麼辦。早在她進入國公府後就有了一個假設,到了林祺‘玉’居住的‘精’舍一進屋那溢滿‘藥’香的屋子就更添了幾分懷疑,等她把過脈又觀察過他地手後更有了七八分的肯定,最後陳太醫的話讓她對自己的診斷有了九成地把握。可也正是這個診斷讓她猶疑了起來。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

她最初在路上的設想是林祺‘玉’的病是四年前染上的,以林家定國公府的勢力這四年一定爲他延請了天下間所有的名醫。(除了自己的師父以他是命中有這麼個大劫難非遇有緣人不得化的理由不出手相醫以外)這麼多的大夫都不能確診一定有些隱情,其中可能‘性’極大地就是三種,一種是他得的是一種世間少見的先天‘性’遺傳病,見過的大夫不多;另一種就是他並沒有得病,這些病情都是裝的;最後一種就是他沒有病是中毒,而且是罕見地慢‘性’毒。

第一種,世家間近親聯姻的很多,產生遺傳病的機率很高。但也正是因爲這個時代近親結婚的人多,相信這個世界的大夫所見過的遺傳病也一定會很多,那麼他得這種沒有名醫見過的遺傳病機率還是很小。

第二種,就算是用‘藥’物裝病想要騙過這麼多的名醫,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第三種。以林家現在這種庶出人丁興旺,嫡裔卻碩果僅存來看可能‘性’極大。如果林祺‘玉’不在了,那麼不只他其他地四個異母兄弟包括他大伯地三個庶出堂兄弟都有繼承定國公府的資格。那麼想他死地人一定非常多。但天下間能讓這麼多名醫都查不出的奇毒只怕也是少之又少吧。

到了‘精’舍後,她在‘藥’香中分辨出了一絲異香,味道極淡,淡到幾乎要讓她忽略過去了。直到她爲他診脈時那一絲淡香氣從他上傳出,她做出嗅聞過他手的這種怪異舉動後才確定。這是種很特別的香味,在她的記憶中她也只聞到過一次,而且就是最近。爲他診過脈又看過他的指甲。讓她確定了他的病因---沒有得病。也沒有中毒,他中的是蠱。要不是這些日子與**師兄多有‘交’流。她只怕也不能這麼快就能確定下來。

只是這個結論卻不能在大庭廣衆下說出來,更何況他中的也不是一般的蠱,是一種哪怕在南疆也很少見的一種蠱----術蠱。她相信這種稀世罕見的蠱不是一般人能夠‘弄’得到的,而且對施術放蠱者的要求都是極高的,不管是誰對林祺‘玉’下了這種蠱,能在守衛森嚴的定國公府做這件事的都不是個簡單的角‘色’。她現在無論怎麼做都要小心謹慎,不然不但救不下‘牀’上的那個少年,只怕還要搭進自己連累旁人。現在的她需要與人商量,討論出一個萬全之策來解決這件事,不過那個人卻不能是美人兒孃親。

“公爺,您來了。”墨菊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美人兒孃親一聽就拉着如‘花’站了起來迎到‘門’口,美人兒孃親對剛進‘門’的定國公道:“父親怎麼來了?”

“只是過來看看你們。”定國公在桌邊的一張錦墩上坐下,揚了揚手示意‘女’兒帶着外孫‘女’兒也一併坐下才道:“如‘花’這孩子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呢。沒想到已經長這麼大了。”

定國公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加他臉上的線條本就剛硬,讓如‘花’覺得他與自己的祖父那種儒雅有很大的不同。大概因爲是武將出身的關係吧,感覺看上去就像一個剛直的人。這只是感覺罷了,如‘花’心中也明白能‘操’持這麼大的一份家業,執掌十幾萬的大軍的四大國公之一,只怕在心計之深不在自己那個一肚子機鋒的祖父之下。

“萱兒,你累不累?都怪你娘,大驚小怪的去你那邊府裡把你叫過來,讓你也跟着擔心了。聽如‘花’說你們又是從山上剛回京的,難道臉‘色’這麼差,你還是先躺着休息會一吧。一會兒我再讓人來叫你們去一同用膳。”他說完又對如‘花’道:“如‘花’你這還是第一次來定國公府吧,你也不用守在這裡,到院子裡四處看看這個你母親成長的地方。”

“是,如‘花’聽外祖父的吩咐。”如‘花’在美人兒孃親開口前搶先答道。

“好了,我就先走了,萱兒你好好歇一會讓如‘花’送我出去就成了。”定國公說完又起身離開。只是與來時他身後只跟着一個看似親衛的三十歲男子不同,現在還跟着如‘花’這麼個小丫頭。

如‘花’離開去送她外祖父時還不忘對她孃親道:“娘,你先休息一會,我去送送外公順帶在園子裡走一走,過會就回來。您別擔心了。”

美人兒孃親‘欲’言又止十分擔心的目送着‘女’兒與父親離開後嘆了一口氣,就心思複雜的在繡榻上歪了下來。

如‘花’跟着定國公從屋裡走出來後便被帶到了一處守衛很嚴的樓閣前,如‘花’跟着定國公一路無語的走了進去,才知道原來這裡就是定國公的書房。定國公一臉嚴肅的吩咐跟着他的親衛去將外邊的守衛退到遠處,又親自將房‘門’關好後纔在如‘花’的面前坐定。

“說吧,祺‘玉’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定國公看着如‘花’的眼神分外的銳利,直直的‘逼’到如‘花’想要躲開他的視線帶來的壓力:“或者說,祺‘玉’倒底還有沒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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