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時候的守城戰都並非在城牆上死守,除非敵我懸殊,且城池廣闊且堅固,只能依託城牆固守,等待救援。
如宋末釣魚城之戰,和元末洪都之戰。
前者沒等到救援,被迫投降;後者等到了救援,奠定了朱元璋定鼎天下的基礎。
李牧給朱襄寫信時,寫了幾版守城意見,讓朱襄根據實際情況定奪。
李牧傾向於依託城牆死守。
雖然廣陵城較小,但李牧駐紮廣陵城後對城牆進行了加固,又修建了新的護城河,只要在城牆上填足夠的人,朱襄死守十日很容易。
但朱襄認爲,死守一座小城太過被動。李牧此舉,是太小看項燕。
朱襄雖在前世知道的守城戰不多,但來到這一世後大大小小守城戰見過不少。特別是廉頗善守,常拉着朱襄教導。
守城必野戰。
若兵力懸殊不超過五倍,該開城門,在城外築溝渠、柵欄等層層駐防,出城主動迎擊。
待攻城軍隊推進到城門時,已經是最後一道防線,守軍陷入被動,便沒了獲勝的可能,頂多只能死撐着等候救援。
廉頗說,各國兵力有限,罕有援軍,到這一步,他便是敗了。若遇上優秀的將領圍城打援,即便有援軍也會失敗。
現在項燕雖橫掃楚國叛軍,但在其他六國將領眼中算不上什麼戰績。李牧已經是七國公認名將,所以對項燕難免輕視。
但朱襄不會小瞧項燕,那畢竟是能夠挫敗秦始皇統一天下攻勢的人。
如果李牧只給朱襄一個方案,朱襄選擇聽專業人士的意見。但李牧比朱襄本人更相信朱襄守城的能力,所以李牧只是給出了幾版可行方案,讓朱襄憑藉對廣陵的瞭解,對敵軍的觀察,自己決定如何守城。
李牧還在信中強調,他只是依據經驗預判守城策略,但戰場形勢瞬息萬變,需要憑藉將領敏銳的觀察力隨時調整策略。
“如果沒有信心,就放棄廣陵城。”
李牧雖告知了朱襄戰略意圖,但李牧又告知朱襄可以放棄。
項燕來勢洶洶,長江北岸的楚人之前又對秦國較爲排斥,暫時撤退也是一種合適的策略。
朱襄選擇留守廣陵城,就要肩負起在廣陵城爲將的重擔。
蒙恬雖將來是大將軍,但現在的蒙恬過於稚嫩,只能由朱襄爲將。
朱襄反覆問自己,他能爲將嗎?
趙括只會在地圖上談兵,他不也是?
可他知道能讓這一城大部分人存活的辦法,便沒有了退路。
朱襄召集蒙恬等秦將,和城中楚國士人,掐頭換面告知他們了此事。
“項燕率領南楚大軍南下,江水北岸多座城池立刻反叛秦軍,迎接項燕。是以武成君李牧將軍判定,固守江水北岸城池得不償失,退回江水南岸。”朱襄掃了在場的人一眼。
廣陵城中士人神色灰敗,露出了絕望的神情。
朱襄接着道:“你們也一樣,已經背叛過一次秦國,要讓秦國救你們,必須拿出誠意。”
陳啓立刻道:“老朽願意捐出所有家產!”
陳啓出聲後,有士人陸陸續續願意捐出家產,求秦國出兵。
朱襄搖頭:“秦國不要你們的家產。秦國要看的,是整個廣陵城的誠意和能力。你們真的能與楚國決裂?真的有讓秦國救援的價值?你們想要不焚城北遷,可不是隻抵擋項燕這一次進攻。將來,南楚國一定會持續不斷想要拔除這顆釘在江水北岸的木刺。”
朱襄嘆了口氣:“你們難道以爲,只要撐過這一次,就能獲救嗎?”
城中士人神色更加悲慼。
朱襄戳穿了他們不敢去想的事。
就算這次廣陵城依靠秦國人守下了城池,難道將來楚國就不會再出兵了嗎?他們將會永遠生活在戰火的恐懼中。
這、這還不如走了!
朱襄看出他們動搖的神色,道:“所以願意北遷的人,就趁着項燕被反抗內遷的楚人絆住腳步,趕緊離開廣陵城,北去投親吧。雖然失去了大部分家產,好歹留有性命。”
陳啓悲慼道:“那不願意北遷呢?”
朱襄板着臉,儘量讓自己的表情顯得冷漠無情:“不願意內遷,想要保護廣陵城,就做好以後會持續與南楚國作戰的心理準備。現在,就向秦國展現出你們想要成爲秦人的決心。”
朱襄伸出一根手指:“放棄江水北岸大大小小十數座城池,李將軍爲將功補過,現在正率軍攻打南越。自我送信至少需要半月,秦軍主力才能歸來。廣陵城若能憑藉現在城裡的軍民守住至多一月,李將軍的舟師定能回援。你們能守嗎?!敢守嗎!!”
朱襄一聲暴喝,震得在場士人耳中嗡嗡作響。
僅憑我們自己守住一月?!這、這怎麼可能?!
有年輕士人不滿道:“我們守住一月,秦人就真的會來救我們嗎!”
朱襄淡淡道:“若你們敢守,我就敢留在廣陵城,逼迫李牧出兵救援。”
一直以爲事不關己走神的蒙恬臉色大變:“朱襄公!不可!”
朱襄起身,走到堂中,面向廣陵楚人:“若你們敢自救,我就幫你們自救。我敢與你們共進退,你們敢嗎?!”
蒙恬上前跪下道:“朱襄公不可!你來廣陵城後爲他們修水渠,教他們種地,他們可曾說過你一句好?廣陵人不知恩義,如養不熟的野犬。朱襄公救他們,他們反而會開門投靠楚軍,綁朱襄公求活啊!”
蒙恬直言罵人,氣得城中士人面色青白,嘴脣顫抖。
浮丘咬了一下牙,也下跪道:“朱襄公,蒙將軍所言有理。公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他們自己選擇南楚君,公已經將城務交還他們。現在南楚君不慈,他們又想反投秦國,豈不是家奴幾度背主?怎能信任!”
蒙恬罵廣陵城的楚人是養不熟的野狗。浮丘身爲儒者稍稍儒雅了一些,只罵廣陵城的楚人是背主家奴。
廣陵城的士人氣得渾身顫抖,想要罵回來,卻又不敢,也不知該如何辯駁。
李牧入城後,軍紀比楚軍自己換防時都要好上一些;朱襄來廣陵城這大半年時間門,更是將廣陵城民視若己出,每日親自下田指導,連本地士人都做不到如此躬身。
廣陵城在秦國這裡受到的重視遠遠超過楚國,但廣陵城的士人確實一心盼着楚軍回來,並未把自己當秦人,不感謝朱襄的付出,還暗地裡罵朱襄傻。
現在他們卻要將自己身家性命都依託在這個“傻子”身上。
要臉嗎!
陳啓顫顫巍巍跪下,一言不發。
他最先請求朱襄公救救廣陵城,現在卻說不出話來。他難道不知道自己厚顏無恥嗎?
可這是一城人的性命,他只能厚顏無恥。
但陳啓心裡做好了厚顏無恥的準備,卻無法再開口請求,只能不斷向朱襄磕頭。
朱襄於心不忍,但沒有扶起陳啓。
他靜靜地看向堂中其他廣陵城的楚國士人。
在朱襄平靜的眼神下,在場城中士人陸陸續續跪下,磕頭不語。
朱襄仰頭嘆了一口氣,道:“若廣陵城能守住,我有信心讓廣陵城成爲楚國心上的木刺,能說服秦王派重兵把守廣陵城。但這一切都必須建立在廣陵城展現出自己的忠誠和能力上。”
“我既然在此,就不願意什麼都不做,眼睜睜地看着廣陵城民被殺戮,所以我願意一賭。”朱襄又嘆了一口氣,道,“給你們一日機會,若想離開廣陵城,明日必須離開。待廣陵城與楚國爲敵後,你們不要懷抱奢望,還能開城投降。”
朱襄將蒙恬和浮丘依次扶起:“我不會死。以我聲望,南楚君和項燕都會厚待我。誰挾持我邀功,反而會被南楚君和項燕殺死。我頂多隨項燕去楚王那裡做客。”
“而廣陵城一旦抵抗,一定會遭遇屠城。”朱襄扶起蒙恬和浮丘後,目光低垂,看着跪下的衆人,“你們已經看到了江水北岸其他城池的遭遇,我想你們不會抱有愚蠢的奢望。”
蒙恬焦急道:“朱襄公!你想想太子!太子還在等你回吳郡!”
朱襄道:“我所言所行皆出自本心本意,不爲任何人事所移。”
他摸出虎符,道:“我有秦王詔令,可隨時奪南秦郡虎符。蒙恬聽令!”
朱襄還未說完,蒙恬仗着自己晚朱襄一輩,耍起了性子。
他往地上一坐,耍賴道:“伯父,你奪我虎符就奪,但別想趕我走。若伯父出事,太子和我阿父都饒不了我,我不如戰死在這裡。”
朱襄:“……”
第一次看見蒙恬在他面前使晚輩的小性子,他真是驚呆了。
朱襄一向容易被晚輩“拿捏”。蒙恬耍賴,朱襄只能轉移話題:“你先起來,成何體統!”
浮丘和沒說話的焦勻,趕緊一左一右把坐地上耍賴的小將軍架起來,不讓他繼續丟朱襄的臉。
朱襄重新端正神情,道:“你們也起來吧,無論是守是逃,現在就該做準備了。明日夜晚,我再來聽你們的決定。”
朱襄揮手,讓人送這些人離開。
第二日,朱襄讓秦兵敲鑼統治城民和附近農人,告知他們現在的處境,給他們或逃走,或入城幫助守城,兩個選擇。
他們只有兩日選擇的時間門,之後城中不再允許外人進門。
在楚人做選擇的時候,朱襄開始派人整修城牆,加寬護城河,修建守城器具。
然後,項燕終於到了。
項燕本應該早就到了。
秦軍象徵性地抵擋了幾次後,很快陸續撤離。項燕收復楚國長江北岸失地本應該不困難。
絆住項燕腳步的,是屠城和內遷令。
項燕本不想做得太過分。第一次屠城是爲了完成他震懾秦軍和投降秦軍的楚人的意圖,讓秦軍攻佔的城池發生內亂。
他戰略意圖達到之後,本應該收手。但由他上奏,楚王和南楚君定下的內遷令,卻讓他無法收起屠刀。
按照項燕本來打算,內遷令是等他收復城池後,由南楚君來慢慢推行。
但南楚君顯然不想獨自承擔這個責任。既然是項燕的主意,他就要拉項燕下水。
而且項燕還帶着項家精兵,正好藉着攻城的機會一口氣把城池焚燒了。如果項燕離開後,南楚君自己動手,恐怕會內亂四起,損失慘重。
說不定他這個南楚君剛當上沒多久,就要被趕下了臺了。
這其實也是項燕的目的之一。
內遷令雖然是抗衡李牧的唯一策略,但也是以毒攻毒的策略。若南楚君操作不得當,新建立的南楚國本來就不符合道義,激起士人怨氣後,恐怕很快就會被內部攻破。
到時楚王就能輕鬆重新吞併南楚國,罷黜南楚君。
可惜南楚君和南楚國的貴族們不傻,立刻看穿了項燕並不太高明的伎倆。
內遷令必須由項燕親自完成,否則他們就直接不管長江北岸被秦國佔領的城池,甚至威脅要直接投向秦國,當秦國的附屬國。
項燕軍事能力一流,但政治能力青澀無比。他被南楚君反將一軍,現在被綁在戰車上下不來,不僅名聲大損,進攻步伐也被嚴重拖累。
幸虧秦軍是鐵了心不想要長江北岸的城池,若秦軍此刻反攻,項燕一定會大敗。
被逼得沒有活路了,即便是被大貴族們認爲麻木如同豬狗的庶人們也會奮起反抗。
楚國也有許多遊俠,他們召集鄉民與楚軍對抗,雖如螳臂當車,很快就被項燕的戰車碾碎,但次數多了,項燕那輛戰車也難免遭受些許損傷,行駛速度也變得緩慢。
朱襄便有了足足半月的準備時間門。
廣陵城是長江北岸最後一座大城。
項燕站在戰車上,看着廣陵城前密密麻麻的竹柵欄,沉沉嘆了口氣。
“朱襄公,久仰。”項燕站在戰車上抱拳作揖。
朱襄對身旁的人點了點頭,帶着蒙恬和焦勻,策馬繞過竹柵欄,將自己身體完全暴露在楚軍的視線下。
“項將軍,久仰。你沒有給我回信。”朱襄淡淡道。
項燕看見朱襄如此膽色,臉上佩服神色更重。
雖然他確實不敢傷朱襄,但這和朱襄膽敢冒險是另一回事。
“朱襄公與我寫信?我不知,可能是信件遺失了。”項燕睜眼說瞎話。
他當然收到信了,但不會回。
朱襄站在道義的一邊,他回什麼都不對。
但他沒想到,朱襄居然會在守城的時候,親自策馬來到他面前,質問他這件事。這讓他顯得有些尷尬。
項燕有貴族的操守,不是完全沒臉沒皮的無賴。
朱襄道:“南楚君可在此?”
一位發須半百的人,在一輛有着華蓋的戰車上站起來:“寡人在此。”
朱襄道:“就當信丟了吧。那我再次當面詢問,南楚君和項將軍可否以先祖名義發誓,不傷廣陵臣民分毫?若內遷,也給他們分足田地房屋,讓他們不至於流離失所?”
朱襄聲音洪亮,聽得他身前身後楚兵都神色動容。
但南楚君和項燕都沒有回答。
他們雖然想欺騙朱襄,但這個時代拿祖先發誓是很嚴重的事。何況南楚君立國本來就不正,項燕又是楚王身邊樹敵衆多的新寵,更不敢輕易毀諾。
朱襄連問聲,南楚君和項燕都沉默不語。
他嘆了口氣,道:“那就沒得談了,且戰吧。”
朱襄策馬回身,坦然走回了自己的陣中,穿過第一道竹柵欄壕溝防線、第二道矮牆和陷阱防線,跨過第道護城河防線的橋,回到了城門中。
城門大開,守城的秦兵楚兵已經在條防線上就位。
等條防線都失守,他們纔會退回城門中,緊閉城門,在城牆上死守最後一道防線。
廣陵城此時並不大,只有兩座大門,一座大門還臨水,只有這一座大門前地勢開闊,可供軍隊猛攻。
南楚君和項燕,以及他們身後的楚國將士,都十分安靜地目送朱襄離開,
項燕心裡又是長嘆。
他知道朱襄此次出現,一定給他的士氣造成了很大的打擊。不知道朱襄是兵家策略,還是無意爲之。
但他無法阻攔朱襄,必須讓朱襄把話說完。
這時他如果敢射箭嚇唬朱襄,或者開口怒斥朱襄,那士氣會下降得更快。而且朱襄如果在還未開打時出事,楚王恐怕就要交出他,平息秦王的怒火了。
項燕十分頭疼。雖然還未打,他就知道此戰不好打了。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項燕也只能下令軍隊出擊。
守城方已經做好準備,戰場又限定在這一面,楚軍和守軍根本沒有任何花哨技巧可言,就是硬碰硬的陣地戰。
朱襄這裡有陷坑和竹柵欄掩護,項燕則用青銅馬車當盾牌往前壓。
青銅戰車此時的威力,不比王翦的重騎兵差。
何況項燕看到了王翦的重騎兵,也訓練了一支具裝騎兵。雖不如重裝騎兵那樣強悍,但也能壓在陣前與守軍正面短距離互相射擊,給守軍帶來了極大的壓力。
戰爭現場是血腥的,激烈的。
守軍佔了地勢的便利,與項燕所率領的楚軍幾乎是一個人換五到十個人。但因爲項燕帶來了十萬大軍,光是精銳就有萬。而守軍滿打滿算,兵卒只有不到兩萬,其中精兵恐怕只有一萬五。其中,只有一半是秦兵老卒。
所以雙方陣地按照陣亡比例,都算傷亡慘重。
第一道防線被來回爭奪了四次,項燕剛率領戰車衝進去,又被廣陵守軍舉着盾牌奪回來。
具裝騎兵與重步兵直接面對面的硬撞,誰也不肯後退。
朱襄站在城牆上,用墨家用透明水晶手磨的望遠鏡看着這一幕。
楚軍與守軍交戰的那一條線,就像是血肉的潮頭,時而前進,時而後退。
這樣激烈的一幕,卻好像默劇一般。
除了軍隊指揮的喊聲,平時戰場上應該用來發泄情緒的喊打喊殺聲,在這個血肉浪潮反覆橫推的殘忍戰場上卻很少。
雙方都像是沉默的巨獸,無言地撕咬。
整個戰場死氣沉沉,彷彿亡靈活屍一般。
朱襄深呼吸,滿鼻子的血腥氣。
“擊鼓,唱楚歌。”
朱襄吩咐道。
發須比之前更加灰白的陳啓解下衣袍,袒露上身,親自擊鼓。
城樓上,楚歌聲陣陣。
楚辭是屈原之後才成體系,但楚歌一直都有。
楚人的歌謠大多很灑脫,歌詞中總以當地獨有的風物做比喻。
如蘭草繁花,江潮林濤。
即便是悲傷和淒涼的歌聲,在楚人口中,也能唱出幾分浪漫和豪壯。
如現在。
這個時代大部分貴族都是高高在上,看不清什麼家國天下的。
但又恰恰是這個時代,大部分士人又堅守着他們心中的“義”,願意爲之赴死的。
廣陵城中的士人幾乎都送出了家人避難,但又都留下了青壯和大部分家丁守城。特別是當家之人,幾乎一個不漏地留了下來。
陳啓只是其一。
能戰鬥的,他們已經進入了城門前的防線中,與昔日同爲楚人的攻城軍隊廝殺。
不能戰鬥的,隨朱襄留在城牆上,看着這守城戰最慘烈的前線,聽候朱襄指揮。
等城門前條防線失守,守軍退到城牆上,他們即便不太擅長戰鬥,也會一同在城牆上廝殺。
現在這些人在朱襄的指揮下,敲起戰鼓,拿起楚國傳統的樂器,用最洪亮的聲音,唱出心中最悲愴的歌。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朱襄在心裡道。
他不是楚人,所以他沒有一同唱歌,只是居高臨下看着遠方隱隱綽綽的項燕和南楚君。
以及這兩人身前身後身側的楚**隊。
他知道,項燕這十萬大軍中,至少有五分之一是從長江北岸當地徵發的民夫。
這些人聽到廣陵城牆上的哀切楚歌,會不會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