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亦寒薄脣微啓,神色清冷:“果然無情。”他拎着光劍慢慢走向她:“你喚出引魂燈吧!我們決一死戰。”
“真的要走到這一步嗎?”凌依若苦笑道:“想不到你這麼堅決。”
“我也沒想到你能下得了手。”蕭亦寒冷冷地看着她:“我答應過他,我欠他一條命,如果有一天他要求我做一件事,我會……完成。”
“哪怕這件事情是要我死?”有些東西在慢慢冰封,一寸一寸……
“是,哪怕,要你死。”蕭亦寒眼睛都沒眨一下,光劍呼嘯而來。
結界自動反彈,光劍一擊未中,再擊,無數光點裡,凌依若無聲地笑,看準一個空隙,伸手去抓蕭亦寒手裡的光劍。
出乎她意料的是,竟然一抓就得手了,有些驚訝地看着蕭亦寒抽出另一支光劍,她啞然笑了:“雙生劍?”
“不用廢話了,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蕭亦寒劍風凌厲,一舉突破結界,徑直往她胸口襲來。
還剩半縷微光的光劍,凌依若下意識地捏着它一擋。
“卜。”很輕微的響聲,卻讓凌依若感覺自己瞬間失聰了,她擡起頭,看着那慢慢浸紅的白襯衫,有些頭暈。
“你說過我們不會對立。”她想朝他笑,脣角微微揚起,淚水卻猝不及防地掉落下來:“我以爲你說的便是真的……”
“我說過。”他俊美容顏一片慘白,素白的衣一抹鮮紅格外刺目:“所以,我永遠,和你在一起。”握緊光劍,將它再刺入一分……
“不……”凌依若手一震,光劍瞬間消失,蕭亦寒慢慢軟倒,她撲上去摟住他滑到地上:“你怎麼這麼傻……你不是要殺我嗎?你殺我啊!”
“我怎麼捨得。”蕭亦寒擡手替她擦乾淚,素白的脣勾出一個弧度,微微一笑:“但我確實答應過他,當初……可是要我殺你,我下不了手,所以只能還一條命給他了……”
“你笨啊,你殺我我不會有事的你知不知道!”淚水拼命忍都忍不住,凌依若緊緊抱住他:“不要離開我,求你……”
“你的計劃,其實我都知道。”蕭亦寒挑眉勾脣,依然是平時輕佻無賴的模樣:“可惜你心太軟,一拖再拖,你看我都等不及了。”
“我立刻就動手!”凌依若忍不住哽咽:“你給我看着,我要你看着我是怎樣一步一步毀掉你的!從凱瑞到你!”
“口是心非。”蕭亦寒神情委頓,卻故作輕鬆地笑:“只怕到最後一步,你還是會放棄了。”
“我不會。”凌依若將他扶正,抹了把淚,認真地道:“你給我穩住,我輸靈氣給你,你給我好好活着,你會看到那一刻的!”
“沒用了。”蕭亦寒伸手擁緊她:“乖,別哭了,這一天遲早會來,我現在解脫了,你該爲我高興。”
“我不高興,我很難過,蕭亦寒……”
蕭亦寒靠在她懷裡,輕輕一嘆:“能靠在你懷裡,真幸福啊……”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便閉上眼睛,摟住她的手也鬆了開去。
脊背僵直,凌依若淚流滿面,這是今天第二次,有人死在了她面前。前一個她只覺得驚訝惋惜,而這個人,卻是她生命裡最重要的一個人。
哀莫大於心死。原來在愛情面前,仇恨真的不是那麼重要。
他騙過她,又如何?他傷過她,又如何?恨,怨,又如何?那畢竟都是前世的事情了,這一生,他深深愛着她,愛到連自己的命都不要,連自己魅的靈氣靈魂元神都不要,她還有什麼好怨的呢。
只是再多悔恨,也挽不回已經逝去的他。
“寒哥哥!”卻是蝶枼跑了過來,驚訝地看着哀絕的凌依若:“你,你怎麼哭成這樣子,難看死了!”視線一低,看到她懷裡氣息全無的蕭亦寒,慢慢走上來,探上他鼻間,倒抽口冷氣:“你……寒哥哥!”
尖厲的聲音,驚醒了渾渾沌沌的凌依若,她擡起頭,看着蝶枼正伸手想來搶她懷裡的蕭亦寒,一掌揮了過去。
蝶枼輕巧躲過這一擊,連連冷笑:“殺了寒哥哥,還想來殺我嗎?”驀然揮出長鞭,鞭尖直直卷向蕭亦寒。
引魂燈燈火籠罩着蕭亦寒,很快,蕭亦寒便隨着火苗一起融進了燈盞裡,凌依若緩緩站起來,盯着那墨綠的長鞭,冰冷道:“蓮仙,好久不見。”
“誰是蓮仙,滾開!把寒哥哥還給我!”蝶枼揮着長鞭,虎虎作響,每鞭落下,水泥地上必然有一道深深刻痕。
“冰蛇鞭,你以爲我不認識?”凌依若祭出引魂燈,火苗四濺,猛然躥出數條火線纏向那冰蛇鞭。
“你倒有些眼光,知道這是冰蛇鞭,不過你認錯人了,我不是蓮仙,我是蝶枼。”蝶枼狠狠揮着長鞭,精準狠,鞭尾倒鉤都是襲向凌依若要害。
冰蛇鞭上無數倒刺,鞭尾倒鉤淬毒,最恐怖的是,它渾身冰寒徹骨,只要被它劃上那麼一道,終生不得痊癒,哪怕止住血,也時常會被影響而怕冷,無論神魔。
凌依若前世吃過這虧,這一次便學乖了,無論如何,只讓火光去撩撥,自己不親自動手,不過這樣倒也讓她看出些門道來,蝶枼,果然不是蓮仙。蓮仙要是這麼菜,當年也就不會跟她鬥得兩敗俱傷了,不過這蝶枼怎麼會有冰蛇鞭?
畢竟不是蓮仙,這神兵利器在凡人手裡終究是次了些,蝶枼慢慢落了下風,最後終於在凌依若凌厲一擊的情況下,將冰蛇鞭摁在地上,火光比在了她脖間。
“說,蓮仙在哪。”
“我不知道!”蝶枼橫她一眼:“殺了我我也不知道!”
“你怎麼能控制蕭世風,而且怎麼會喚引魂燈,說!”凌依若火光刻進少許,蝶枼感覺自己全身力氣迅速流失,她知道,當她渾身力氣被抽乾的時候,她就會變成一具乾屍,可是她還是梗着脖子,大笑:“我不知道!殺了我吧!”
目光一凜,凌依若正準備下殺手,卻聽到後面傳來一道虛弱的喝聲:“住……手!”
竟然是蕭長奕強撐着一口氣,讓人推了他下來,身上還插着管管道道:“放開,她。”雖然已經是輕弩之末,但他還是堅決地看着凌依若:“放開。”
蕭家最後一個人。凌依若忽然想起蕭亦寒說過的那句話,他欠蕭世風一條命,手一顫,收回了火苗,亦寒,這人情,我替你還了。
搖搖晃晃地走,她抱緊引魂燈,亦寒,我帶你回去,回我們的梨花源……
“呼。”一聲輕響,凌依若聽到破空聲,迅速轉身,可惜還是沒來得及,手臂一寒,凌依若身體一晃就欲軟倒,但她穩住神,咬牙伸手用勁一拔。
倒鉤帶起一片血肉模糊,凌依若冷冷笑了:“你,糟蹋了冰蛇鞭。”抱緊引魂燈,軟了下去,朦朧中好像看到了殷墨……
一把抱住渾身是血的凌依若,殷墨仰天長嘯:“血債,血償!”單手摟住凌依若,讓她靠在懷裡,右手長刀猛然增長,刀尖一挑,長鞭立刻被彈開寸許,直直砍去,削下蝶枼半隻肩膀。
“啊!”蝶枼痛叫出聲,冰蛇鞭落到了地上,蕭長奕劇烈咳嗽起來,暈了過去。
殷墨完全沒準備收手,手腕一抖,長刀收回再刺出。
在長刀即將觸到蝶枼的時候,空在風中突然顯形,伸手一扯,抱着凌依若便逃之夭夭,等殷墨收回長刀,那兩人哪還有蹤跡可尋?
陸霜跟緊渾身浴血的空,緊張地問:“怎麼樣,她不會死吧?”
“不會,魑要這麼容易死,當年也不會攪得天翻地覆,只能用鎖神鏈把她給困住而不直接殺了她了。”
“那她怎麼一直昏迷着?”
空低頭看了一眼雙目緊閉的凌依若,她昏迷時都皺着眉:“她遇到了最大的打擊,沒神魂俱滅已經是不錯了,你不知道,魑對愛情看得有多重。”
“多重?”
“她當年……爲了一個魅,背棄了所有人,放棄了全世界。”空簡而言之。
“真癡情。”陸霜緊緊跟着他:“我們這是去哪裡?”
“去一個能讓她醒過來的地方。”空微微一笑:“冰蛇鞭可不是那麼好受的,她血再多,一直不止也有流光的一刻。”
捂都捂不住,冰蛇鞭果然名不虛傳,陸霜嘆息一聲:“剛纔要是我們早點出手就好了。”
“早點出手?”空冷笑:“殷墨就等着這一刻呢!早點出手我就當場被滅了,還想把魑搶回來?”
看到一片黑暗中的一小點紅色光芒,空吁了口氣:“到了。”
恢弘的宮殿,一派氣宇軒昂,陸霜看得有些眼暈:“這是哪?”
“幽殿。”空神秘一笑:“魑的死對頭的老巢。”
“啊?那怎麼能把她送到這裡來?不會對她不利嗎?”
“怎麼會!本尊疼愛她還來不及呢,怎麼會對她不利?”一聲清亮的笑聲傳來,空手中猛然一空,凌依若竟然在他們毫無知覺下就被奪了過去,被倒拎着掛在空中,長髮飄啊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