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以後,胖子就把這裡當成自己家了,並且對我從事的這一行很感興趣,平常就在鋪子裡幫忙。
對於胖子在這裡常住我沒有什麼不方便之處,我倆上學的時候在一個被窩裡打通腿,被別人笑穿一條褲子,是熟悉到不能熟悉的哥們。可是他對這個行當的熱情叫我無法理解和忍受。我開這個鋪子主要的作用是掩人耳目,給自己做的事找個由頭,否則我沒理由從事大規模考古調查。還有就是可以藉此跟國內外的考古機構和個人進行聯絡溝通,獲取一些信息。最後纔是給自己掙口飯吃。
而胖子則完全一副把倒騰文物當事業乾的勁頭。當他得知我鋪子裡沒有真貨後,立馬勃然大怒,跑出去張羅貨源。我們這裡有幾個文物市場,不過絕大多數都是掛羊頭賣狗肉,擺出來的都是假貨,甚至高仿的都少。真正行貨沒有人拿出來獻寶。
胖子這種外行,到那種地方只能是挨宰的貨。我估計他也沒幾個閒錢,就乾脆不聞不問,讓他上幾回當,只當是交學費,能打消他的念頭更好,我可沒時間和精力耗在這上面。沒想到這貨沒這麼傻,他不識貨就乾脆把賣家也帶到鋪子裡來了。
這個貨主看到我臉上表情無比精彩,憋了半天才說:“強子,這是幹什麼嘛,不帶這麼玩的。”
我一看,好傢伙,胖子把他店面上的東西都搬來了。沒辦法,我好一通賠不是,讓他把東西又搬回去。我們這個城市市面上的古董,有三成是經過我鑑定的,開古董鋪子的跟我都認識。胖子這一手可讓我出大名了,指不定這些人在背後怎麼議論我呢。
不能這麼丟臉了,不得已我跟胖子約法三章,不給他到手的文物做鑑定,更不允許把賣家領到鋪子裡來。胖子也很乾脆:可以,但你得教我鑑定古物的法子。
這不給自己找累麼。這個活純粹是靠經驗,不經手太多東西根本練不出來,我這裡又沒有真東西給他練手,單純靠說沒一點用。我看胖子這執着勁兒,怕是不會輕易放棄,我想了想長痛不如短痛,與其被他纏住脫不開身,就不如花上年半載時間認真教教他。
我們這裡的古董鋪子大都以假貨爲主,但不是說就沒有真東西,而且還有專門搞真傢伙的鋪子。這種鋪子我知道有三個,其中一個跟我關係不錯,掌櫃的姓溫,他拿不準的貨都來找我鑑定。我決定在那裡給胖子教些東西,並讓他熟悉行貨的感覺。其實就我個人來說,是不願意跟這些古董販子深交的,他們的貨大都來歷不清楚,甚至就是不乾淨的東西。
我願意傾囊相授,胖子也就消停下來,生活逐漸有了規律。當然是新規律,我的規律被完全打亂了。
我和胖子每天上午去溫掌櫃那裡,說是學習,其實就是給他盤貨。這是交易的一部分,是我每天帶胖子過去需要付出的代價。對此溫掌櫃很高興,我的眼力比他準,還不用付鑑定費。
下午胖子自己到文物市場轉,反正那裡都是假貨,讓他自己去感受二者的區別。我則回去鋪子裡搞我的沙盤模型,這是個細緻活,不能馬虎,我更不會交給別人來做。
製作這個雅丹地貌的全景模型,有一個原因是當地一個民族關於它的古老傳說。這個傳說已經很少有人知道了,即便是這個民族內也少有人知道,不過在一首歌頌民族英雄的長歌中,出現了這個傳說的影子。我又經過蒐集整理,大概的重現了這個傳說。
傳說的年代不詳,在那首長歌中,說的是在天上有無數個太陽和無數個月亮的年代,英勇的深水王子在惡龍盤踞之地戰勝惡龍的故事。惡龍在其盤踞之地可得永生,不可毀滅。深水王子剝自己的肋骨爲籠囚禁住惡龍,使其無法逃脫,無法爲禍人間。同樣深水王子也只能永遠留在這裡鎮壓惡龍。而這片雅丹地貌羣就是傳說中的惡龍巢穴。
至於製作這個全景模型的另一個原因,則是出於我的一個猜測或是臆想。
兩個月後胖子搬回來第一件他掌眼認準的東西。我差點吐他一臉口水,並且鄭重警告他,不準出去說認識我。
太丟人了,他搬回來一個馬槽子,並信誓旦旦的說是明前期的。
我沒往前湊一步,那個巨大的石頭馬槽子佔據了鋪子裡面一大塊地方。對於我叫他馬上搬出去的說法,胖子採取了充耳不聞的態度,打那天起,我就沒從正門進出過,真惹不起這二貨。
這東西在鋪子裡放了幾天,他也感覺不得勁兒,太佔地方,他身體又粗壯,繞過去都要側着身子。在他被馬槽子絆倒一次後,我趁機勸他處理掉吧。這貨頂着頭上的一個大包,立馬出去找了個買家把這個馬槽子搬走了,末了遺憾地說:“第一樁生意就賠了。”
我好奇的問他賠了多少錢,他說不多,馬槽子沒賠錢,就是運費沒着落。我一尋思,這馬槽子恐怕沒運費值錢,這叫啥事呢。
這件事剛過去,胖子又收了一件東西,是一卷古籍,據說是善本。
他拿着這件古籍善本死活要我給他鑑定一下。我被他纏的不行,只好接過來看了一眼對他說:“看紙是有年份的東西。”
胖子聽了這話得意洋洋,覺得自己深諳古玩這個行當,已可獨當一面。
我一看他這態度,知道有些話必須給他講明白,講透徹,不然他非吃大虧不可。
“我跟你說這是有年份的東西,並不代表這東西就是真跡。一千年的東西叫有年份,五百年的東西也是有年份的東西,這裡面的學問大了。我對古籍、字畫沒研究,可是不代表我沒有相關的知識,只是我沒有深入其中。那在你看來我在這方面懂的比你多,可是在真正的行家看來,你我是一樣的,都是外行。”
胖子不解的問:“可是你至少能看出是老東西。”
“先不說如今做舊的手段,單純是早期的贗品就讓你無法分辨真僞。”我只能細心地給他解釋:“就比如唐寅的畫,從唐**始就有人臨摹,僞作層出不窮,一直到民國到現在都有人作假。宋代的僞作是老東西吧,可是你能說它就是真跡?真正能辨別出真僞的全中國都沒幾個,你才接觸了幾天,你覺得你真能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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