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點,”甄淑妮的神情始終是淡然的,彷彿無論什麼人什麼事都不再能入她的心,但她的眸子卻深垂,叫人看不出就裡,“第一,對外舉辦萬國博覽會,邀請全世界各個國家的元首來帝都,將祖國的傳統文化和現代風貌宣傳出去,以示祖國的博大自強;第二,對內嚴懲貪官污吏,肅清各地官商勾結、黑勢力縱橫的違法犯罪現象。”
蕭珏凝視着她猶如深潭般的眸子,不知道爲什麼,心裡驀地空了,他微微側過身:“首相大人提議的這兩點都很好,無可厚非。”
甄淑妮這才擡起頭,露出一雙秀美明媚的眼眸,連逐漸黯淡的房間也跟着亮堂起來:“蕭珏,第二點我不用說,是個中國人,都希望政府這樣做。至於第一點,這曾經是你跟我最大的願望,難道你忘記了嗎?”
“當然忘不了,我們連主題都想過了,”蕭珏轉過身,凝視着窗外錦繡般優雅鋪陳的晚霞,語氣中不無嚮往,“錦繡中國。”
“是啊,那時候我們還小,並沒有實踐它的能力。但一有空,我們就會坐在學校的香樟樹下,勾勒起那個只屬於我們的藍圖,”甄淑妮“現在時代不同了,祖國是屬於我們年輕一代的,我們既有了權力,也有了能力,‘錦繡中國’不僅僅是我的夢,你的夢,更是全國人民的一個夢。難道你不想親手去實現它嗎?”說這些話時,甄淑妮的眼裡似是放着光,她情不自禁地拉住蕭珏的手臂。
蕭珏的身子頓住了,他不經意地側了側胳膊:“我當然想,但是,如果跟你合作,我怕田宓會不高興。”
“我知道你很爲難,但是首相大人把萬國博覽會的事情交給我了,我也無法推脫。況且,這個創想,曾經是我跟你一手設計的,除了你跟我,沒有人能將它圓滿完成的,”甄淑妮心裡一陣刺痛,但她的目光裡卻溢滿期盼和誠懇,“我知道你在乎田宓,不如我們低調一點,項目還是由你來接,我只從旁幫些忙,不讓別人知道這是你我攜手完成的,你看好不好?”
當然是好的,那畢竟是酷愛中國傳統文化的他,多年來的
心願啊。
蕭珏看着她,不知爲何,就遲疑了一下,已到脣邊的話也沒有說出:“不行,‘錦繡中國’明明是首相大人交給你的,這樣對你不是太委屈了?”
“我不在乎,”甄淑妮輕輕嘆息一聲,接着慢慢踱步到窗口,只留給他一個寂寞的背影,“蕭珏,我已經失去了你,我不想再失去這個殘餘的夢想。”
不是不動容的,蕭珏輕按着她的肩膀:“妮妮。”
終於他還是心疼了,一切都如她所願,在蕭珏看不到的視線裡,甄淑妮面上滿溢笑意。但不道爲什麼,她的心裡卻並不覺得快樂。
她忽然覺得不忍,便驀地轉過身來:“蕭珏,我……”
“不好意思,等一下。”倉促的鈴聲打斷了她差點脫口而出的話,蕭珏目含歉意地轉過身。
“喂……田宓……你跟媽先吃吧,我等會就回去了……那好,我馬上就回家……等着我啊……好好好,十分鐘,現在開始倒計時……嗯,拜拜!”
直到剛纔那一刻,甄淑妮還以爲,蕭珏的心裡還是有她的,可現在田宓只是一個電話,蕭珏就將她徹底遺忘在角落裡。
甄淑妮一瞬不瞬地看着蕭珏,看着他眼裡那鮮活的快樂和期待,忽然眼前就模糊了,世界彷彿變成一抹沉重的黑色,緊緊壓住她的胸口,壓的她幾近喘不過氣來。
忍,爲了和田野聯手佈下的那個局,她知道,她必須忍。
“妮妮……我家裡還有事,先走了,咱們明天再說。”身後蕭珏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卻像根植入她心窩的毒刺。
甄淑妮迅速地轉過身換過表情:“好,我不打擾你了,你快點回家吧。”
眼看着蕭珏急匆匆地離開,甄淑妮的面上還是一臉平靜,但她的心裡卻空落得厲害,彷彿有無數油星子濺在自己的心口上,一顫一顫的燙痛。
她緊緊攥住手中的簽字筆,筆桿應聲折斷:“蕭珏,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
“寶貝,多少天了?”晚飯過後,蕭珏的心情似乎特別好,他嘴角含笑,俯身貼
過來,撫摸起田宓熱熱的臉頰。
田宓不自覺地攏了攏睡衣,揣着明白裝糊塗:“什麼多少天了?”
蕭珏可沒耐性跟着她糊塗,他輕輕拈起她的睡衣肩帶,慢慢地下來,露出一段雪藕般光裸白皙的肌膚:“你說呢,我忍了多少天了,你又忍了多少天了?”
的確,因爲彼此身體的原因,他們倆忍的也的確夠久了,這實在不符合蕭珏的“虎狼”胃口。
可能是太久沒做過了,那天的蕭珏特別能磨人,他竟然還能一心兩用第跟她聊起天來:“上次你說,周雪柔不是你親生媽媽?那你的媽媽……是跟你爸離婚了嗎?怎麼也沒聽你提起過?”
被他這麼沒來由的一問,田宓那水汪汪的眸子頓時失去了光彩:“過世了。”
蕭珏似乎很驚訝,他的身形也跟着緩了緩,他以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柔和細心,吻着田宓微溼的眼角:“什麼時候的事?”
“大約八九歲吧。小時候,媽媽脾氣不好,加上和爸爸吵架,所以她總是打我。那時候我心裡其實挺怨她的,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我就是離不開她。每次,只要她出去上班,我就會哭天搶地的不讓她走。媽媽離家出走的那天早上,我記得特別清楚,我起牀看不到媽媽,還以爲她在跟我玩捉迷藏。我跑着,把家裡的每扇門都打開,我喊她‘媽媽,媽媽,你快出來啊,我就要抓到你啦’,可是沒有人理我。打開最後一扇門的時候,忽然我就慌了,就像吞了一口炭火一樣,由心到肺都火辣辣地燒着。她走了,我根本就不相信!她怎麼可以拋下我?”
“但那時候我還小,不懂,以爲她真像爸說的那樣是去姥姥家住了。過了好久,我才明白,原來她是去世了。”
媽媽的死,始終是田宓心底的一道坎,一道影響了她一生、讓她怎麼也邁不過去的坎。
這件事她本來很少對別人說,此刻也不知道爲什麼就對他說了,田宓心裡很難受,不由得抱緊他,希望他快點完事。
可蕭珏卻不肯給她一個痛快,他變得出奇的溫柔,他溫柔地抱緊她,溫柔地親吻她,溫柔地親吻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