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宓被他瞧得心慌,卻還是咬牙強撐着:“大膽的是你,你這麼對我,就不怕我說服爸爸一分錢也不給你嗎?”
蕭珏的手掌從她的下巴滑落,悄無聲息地落在她的鎖骨上,又慢慢地上移,那虛浮在她頸間的雙手隨着激動的話語而毫無意識地收緊:“裝了這麼久,你終於說出心底話了是嗎?”
田宓的喉頭像被卡着一塊有着鋒利尖端卻燒得赤紅的鐵片,刀割火燎般眩暈地痛,她拼命掙扎卻被他扼得更緊,只能死死抓住他的手艱難地吐氣:“你——放手。”
眼見田宓蒼白的臉頰因缺氧而漸漸泛起異樣的酡紅,蕭珏心中漾起難明的情緒,他緩緩鬆開手,迅速站起來奪門而出。
田宓只是大口大口地吸氣,以緩解喉嚨裡窒息般的痛,等她回過神來,蕭珏卻已經離開了。
等到田宓醒來時,已經到中午十二點了,地上凌亂的碎片和血跡都被清掃乾淨,蕭珏也已經離開。
昨天……她說了那麼多膽大包天的醉話,而他居然沒有爲難她。
田宓有些遲疑地挪動着痠軟的身子,當她打開臥室的房門時,卻驚呆了。
“你們都輕一點,小聲一點,少奶奶還沒有睡醒呢!還有啊,這些東西都是少爺的命根子,可要當心着點!”張管家正在指揮幾個工人往屋子裡搬一些大大小小的集裝箱,還有五六個清潔工正在站在鋁合金的梯子上上上下下的打掃衛生,但大家全都小心翼翼的,大氣兒都不敢出。
田宓用沒有受傷的左手扶住臥室的門框,詫異地注視着那些箱子,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心底升起。看樣子,那裡面裝的都是些年代久遠的瓷瓶、字畫之類的東西,她曾經聽蕭母沈碧雲說過,蕭珏最愛收集古董。
張管家看到她,急忙一路小跑走到她跟前:“少奶奶,這些都是少爺的東西,這兩天他就會搬回來住。”
“什麼?”
田宓驚得脫口而出,也沒心思想張管家爲什麼突然對自己改了稱呼,水汪汪的眼睛睜得圓鼓鼓的,“他要搬回來住?”
他爲什麼突然要搬回來?假如他回來了,那自己的日子不就是……
“是啊少奶奶,老夫人最近精神頭不好,晚上總是心悸做噩夢,想來是兒女不在身邊,一個人太孤單的原因吧。下個月,老夫人決定搬來這裡住一段日子呢。”張管家彷彿看透了她的心思,低頭諂笑着向她解釋着箇中緣由。
原來是這個原因。
田宓愣了一下,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她轉身退回到自己的房間,呆呆地坐在牀沿上發愣。
這時候阿羅拿着藥瓶和繃帶走進來,坐在她的肩側幫她包紮手上已變成黑紫色的割傷,滿目憐憫:“少爺臨走前說你受傷了,特意吩咐我給你上點藥。”
田宓伸出手臂讓她替自己擦着藥,口中嘶嘶地叫着,忍了好久才輕輕吐出:“你還會覺得,他是個好人嗎?”
阿羅那雙靈巧的手頓了一下,她緊抿着發白的雙脣,擡頭無限同情地看了眼田宓,良久才嘆了口氣,又繼續低下頭。
“打從少爺十二歲的時候我就在這裡工作,那時候的他,還是個孩子,但是蕭家的光環太盛,家規也太嚴,但他卻是十分活潑可愛的。記憶中也是我剛來蕭家的時候,公司裡有人傳言說少爺不是董事長的親生兒子。那時候鬧得滿城風雨,其實事情很清楚,這些都是董事長在公司的政敵故意散播出來的謠言,目的是威脅董事長的地位。我們都心知肚明,少爺卻扭不過這個筋,他哭着找董事長鬧,董事長只說:‘想做我的兒子,這點委屈算什麼?如果不能承受,就沒資格做我的孩子!’”
田宓怔怔地看着阿羅,並不明白她爲什麼會突然對自己提起這些陳年往事。但她再傻也清楚,像“不是蕭家兒子”這樣難聽的謠言,蕭家是絕對不允許再泄露出去的,可阿羅卻毫無避諱地對她說了。
“從那以後,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他幾乎沒有童年,小小年紀就被迫着承擔旁人難以想象的負擔,過度壓抑的生活,讓他變得異常沉默,卻也異常懂事。你現在看到的他如此優秀,卻絕對無法想象他付出過多少艱辛。他非常清楚作爲董事長的兒子應該怎樣嚴格要求自己,而他的成就和能力,絕對超過我所見到過的任何一個富二代。這一切的努力,都是爲了向他的父親證明,他是個真真正正的蕭家人。”
“其實董事長並不是不關心少爺,身爲董事長,他實在是太忙,也很少回家。但每次他回來,總會對少爺進行一次徹夜長談,監督他的學業和成長。可惜少爺小時候並不明白,他之所以那麼努力也純粹是爲了憋着一口氣。等到少爺漸漸長大了、懂事了,才漸漸懂得董事長的苦心。董事長常常將他帶到身邊,出入各種社交場合,耳提面命地教導,他也學的用心。少爺常說,他這輩子最最佩服以及崇拜的人,就是他的父親。本來他已經答應董事長要子承父業,進入公司幫忙,卻不料……不料……”
聽到這裡,田宓的心裡也莫名地憂傷起來,她太清楚失去自己最依賴的親人是什麼滋味了。媽媽去世時,她還小,熬一熬也就過去了,而蕭珏卻在對前途而生活熱情滿腔的時候,失去了那個前進的範本和寄託,子欲養而親不待,這又是一種怎樣的悲痛?
“他是個十足的孝子,董事長去世後,他就把全部的熱情都傾灑在公司裡,雖然這條路現在卻變得艱險異常。我知道,他是想爲董事長爭光,讓董事長泉下有知,也會略感欣慰。只不過,這麼做卻苦了他自己,他這一輩子都被人左右着,無論是事業,還是婚姻,”阿羅拍了拍田宓的手背,“小宓,我從小看着他長大,難免心裡會有些偏袒他,如果你信我,就容我爲他說兩句好話。我以我的人格擔保,他絕對是個好人,也絕對是個可以託付終身的好男人,只要你有耐心,陪他共度眼下這個難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