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一夜夢,林漾渾身酥軟,累的不行,眯着眼睛像翻個身吧,又覺得身上壓着什麼千斤重的東西。
一睜眼,卻赫然看到馮啓堯的一條胳膊橫在自己的胸前。
她無語的翻了個白眼,怪不得晚上一直做夢,原來是他壓着自己的胸口,她嫌棄的將他胳膊推開。
這也吵醒了馮啓堯。
他平躺,單手搭在額頭,低啞着嗓音說:“幾點了?”
“七點。”林漾也不問他怎麼進來的了,下了牀就去洗漱,她還要上班。
等她收拾完,馮啓堯已經叫了早餐上來,豐富營養,好像很久沒吃過了,林漾上班來不及的話,會去路邊攤吃小籠包或者煎餅果子。
十分不拘小節。
她三下五除二吃完,馮啓堯還在慢條斯理。
林漾看了眼時間:“我先走了,你待會兒退房。”
馮啓堯沒吱聲,她拿起包出門,路上到家政公司將鑰匙送過去,這家公司的老闆是秦蓉的表弟,因此十分熟悉。
林漾交代完,這纔去了公司。
忙碌一天回到碧榆園,果然已經收拾如新,鑰匙也送到秦蓉那裡,林漾心情頗好,好像這個家裡再也看不到沈沐妍的身影了。
好像沈沐妍從來沒有來過。
可還是不夠,她打算找個時間去逛街,把餐桌還有沙發都換成新的。
誰讓沈沐妍坐過。
晚上馮啓堯回來,剛推開門,林漾格外殷勤的走過去,接過他的外套,馮啓堯挑了挑眉:“這麼懂事了?”
“是啊。”林漾將衣服包好,直接放到了一個袋子裡,然後堆在門口:“待會兒我出門的時候把它扔掉,去去晦氣。”
馮啓堯陰沉片刻:“你這是連衣服都看不上了。”
“可不麼,沈沐妍碰過的東西哪有什麼好東西。”
馮啓堯有些後悔昨天沒有辦了她,讓她現在還有心情跟他說這些話,她喪着臉不說話的樣子雖然看着很是鬧心,但畢竟安靜的可以,讓他也得到安寧。
林漾察覺到他神色不對,朝他眯眯眼笑着:“你別擔心,我買了新衣服給你,可出息,你待會兒把褲子也脫了扔掉啊。”
“林漾,你皮癢了?”
馮啓堯作勢走過來,林漾側過身:“我只是有點潔癖,大家互相體諒好吧。”
等馮啓堯再前一步,她噔噔噔就跑上樓。
時間很快來到週末,這也是馮瀚之已定的出國日子,馮啓堯做事幹脆果斷,在事情解決的當下就已經給馮瀚之打點了國外的一切。
林漾還在牀上睡懶覺,馮啓堯已經出發去了馮家。
外頭傳來引擎發動的聲音,林漾從牀上坐起來,也算是鬆了口氣,感謝馮啓堯沒有讓她一同前去送機。
否則,她會忍不住狠狠打一頓馮瀚之。
但她也沒再睡懶覺,徐宵亦昨晚就聯繫了她,林鴻遠手術的事宜已經商議好了,爲了保險起見,他請來了美國一位這方面的專家。
今天下午一點飛機到譚市。
當林漾下樓給自己覓食的時候,馮家已是一片熱鬧。
馮瀚之的事在家裡沒有幾個人敢說,陸依芸訓斥過兩個傭人,以後誰也不敢再亂嚼舌根。
四少爺一向備受寵愛,如今要出國學習半年,全家人都聚集到一起爲他送行。
馮啓堯到的算晚,家裡已經吃完早飯,馮瀚之的行李也搬來這邊,正坐在沙發上跟陸依芸說話。
杜若坐在一旁,手中抱着杯水。
馮溪樂端着水果過來,看到馮啓堯,笑呵呵的:“二哥來啦。”
馮啓堯還沒回應呢,陸依芸便是不滿的說:“你還知道來這麼早。”
語氣沉沉,看起來對馮啓堯有很大的意見,馮啓堯倒是從來神情寡淡,冷漠如斯。
“二哥這麼早就來送我,得多盼着我走啊。”馮瀚之一貫笑着,可笑意未達眼底。
滿滿的諷刺挖苦。
馮啓堯轉過頭,直視他:“你說的不錯。”
話落,陸依芸臉色沉下:“啓堯,我就不明白了,明明是林漾的過錯,爲什麼受懲罰的只有瀚之,瀚之明明就是被林漾帶壞了,他可是馮家人,怎麼可能做對馮家不利的事情。”
誰說不是呢。
明明是馮家人的馮瀚之,備受寵愛的四少爺,卻做着傷害馮家利益的事情,還一點悔意和歉意都沒有。
好像整個馮家都欠了他什麼。
馮啓堯一副生人勿進的氣勢,走過去,在單人沙發上坐下,馮溪樂放下水果,又給他倒了杯茶。
馮啓堯沒接。
她也自然的放到茶几上,靠着馮啓堯:“媽媽,這也不能怪二哥呀,說白了四哥也參與了,而且四哥不用工作能出去玩多好呀。”
到底是親妹妹,不管怎樣還是幫着馮啓堯的。
馮啓堯靠着沙發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這纔開口:“這件事結果已定不會改變,大家都不需要再有異議。”
“可是……”
“媽,我知道您疼瀚之,但凡是有個度,也不是您親兒子,是不是?”
馮啓堯頗爲隨意的說出口,可話音落下,所有人都禁了聲,面面相覷,彷彿聽到了多尷尬的一句話。
過了幾秒,杜若打破了沉默。
“啓堯說的對,瀚之算起來也不是小孩了,不能老這麼慣着,是該出去歷練歷練,我看去國外挺好的,也長長見識。”
親媽都這麼說了,誰還能說什麼。
中午一家人吃了頓豐盛的午餐,馮瀚之表現的也十分好,像個即將成熟的大男孩。
馮啓堯也很給面子,送他去機場。
不巧,林漾正在機場接機,爲她父親做手術的專家很快就要到了,一路上,陸依芸倒是比杜若還要擔心,一直在跟馮瀚之講着這個要注意,那個要注意。
事無鉅細。
馮溪樂看不下去,撒着嬌說:“媽媽一點也不關心我,當年我出國的時候都沒這麼說呢。”
“你不比你四哥聰明多了,你四哥這個腦瓜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記得住。”
這樣一說,馮溪樂又開心的笑起來:“那倒是哦,四哥你快點記着,免得去了以後不知道怎麼辦。”
馮啓堯從來都是這樣格格不入。
反而他們纔像是一家人。
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馮瀚之要出國了,最起碼他會有一段時間看不到這個男人。
他和林漾也應該能消停些了。
一點鐘,飛機準時降落在譚市國際機場,林漾滿懷期待的接到了專家,是個英國人,林漾毫無壓力,與他愉快的攀談。
他的助手提着行李,他們走在前面,一直交談。
林漾並沒注意,迎面而來會遇到誰,但馮家大部隊已經停下,幾雙眼睛全都落在林漾身上。
“那是林漾吧,身邊的老外是誰呀?”馮溪樂開口就是一句點燃陸依芸憤怒的火焰的話。
是誰?
肯定是她在外面養的臭男人。
陸依芸登時就要過去,馮啓堯卻攔住她:“媽,瀚之馬上就要登機,別耽誤了時間。”
陸依芸瞪了他一眼:“還不是因爲林漾!”
“媽。”
馮啓堯耐人尋味的叫了聲媽,讓陸依芸瞬間冷靜下來,揮了揮手:“算了,眼不見心不煩,趕緊走吧。”
林漾自始至終沒往那邊看,也就不知道還發生了這樣的小插曲,他們在咖啡廳短暫的停留,之後就去了地下停車場,準備送專家和助手先到酒店安頓下來。
而此時馮家人已經送走馮瀚之。
大部隊剛好也到了地下停車場。
有時候命運就是這樣不肯偏向林漾,甚至往往都是苛待。
他們還是被看到,專家和助手上了車,她繞過去要開車門,被一道聲音叫住了。
“林漾!”
林漾轉過身尋找聲音的來源。
遠遠的,看到了幾個人,她並不近視,看的清清楚楚,那人在人羣中又是格外的顯眼。
暗暗罵了一句。
林漾低下頭對車裡的人說了兩句,才走過去。
“你們叫我?”
她知道馮瀚之走了,但她纔不會往槍口上撞。
“是我叫你,車上什麼人?”
陸依芸擺出婆婆的姿態,好像在幫自己的兒子打抱不平,林漾無奈,但也回答了:“我爸做手術請回來的專家。”
對於林鴻遠,她根本不想隱瞞,父親從沒做錯,卻被他們傷害成這樣,憑什麼還要小心翼翼。
可陸依芸的心早就隨着那件事扭曲起來,見不得林家每一個好,更希望林鴻遠死了纔好。
“那個老不死的東西做什麼手術,做了手術也活不了!”
林漾擡起頭,雙眸瞬間凝結出淚珠,滾燙的像要灼傷她,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在刺激着她的神經。
站在他們的面前,林漾是多麼渺小的存在,渺小到,要接受這樣的詛咒。
她不打算在專家面前跟他們吵,爲了父親能夠順利手術,她可以承受這些謾罵。
看向馮啓堯,那深深一眼後,便利落的轉身而去。
馮啓堯似乎讀到了失望二字,又或者說是悲涼?
可他還學不會什麼叫做將心比心,還學不會要用怎樣的情感去擁護林漾。
看着她走,沒有說話。
陸依芸卻是在氣頭上,本就想教訓她,現在又聽說林鴻遠要手術,怎麼可能輕易放過她。
怒衝衝走去,按住林漾肩膀,林漾垂眸,面無表情,乾脆轉身,一巴掌打到陸依芸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