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重症監護室的走廊,很是肅靜。
因爲提前交代,除了家屬和醫護人員,沒有其他人存在,林漾和馮啓堯走過去。
當時林漾的想法很簡單,她需要道歉,雖然責任不在她,但陰差陽錯,跟她脫不了干係。
坐在椅子上的家屬並不認得他們。
林漾走過去,誠懇的對着一位年長的婦女說了句對不起,旁邊的男人立刻看向她,好像已經早有準備。
從口袋裡拿出沒有吃光的包子往她臉上砸去。
林漾本能的躲避,卻被馮啓堯抱進懷中,用身體擋住了,家屬情緒激動,開始叫喊起來。
林漾特別想要解釋。
她纔不是那個壞人。
可她知道已經不是可以解釋的時機,她埋在馮啓堯的胸口,輕聲說:“我們先走吧。”
馮啓堯嗯了一聲,兩人在混亂之中匆匆對視一樣,他看見林漾眼眶溼潤,仿若一片星河。
應該值得去守護。
好不容易下了樓,徐宵亦也打來電話,她冷靜片刻接起來,幸虧得到一個好消息。
“小舅說,擅自使用器械的醫生承認受人指使,但不是女人。”
馮啓堯嗤了一聲:“諒你還沒蠢到那種程度。”
林漾沒說話,哪怕如此,但她終究是個幫兇,還是個不能將兇手怎樣的幫兇。
“你真的能讓馮瀚之進監獄嗎?”
“我能,但馮家不會讓這種醜聞發生,林漾,你要清楚,這件事最後的結果,只能找個替死鬼。”
他說的直白,林漾默了默,怪不得馮瀚之可以肆無忌憚,怪不得馮啓堯沒有將話說死。
因爲是馮家人,所以依舊擁有爲所欲爲的權利。
呵……
從醫院離開,林漾一路沉默,馮啓堯不肯讓她一個人行動,直接帶去公司,彼時馮瀚之也已經回到公司。
林漾還是想要教訓他,至少要狠狠教訓,不能就這樣算了。
但馮啓堯沒給她那個機會,將她安排在自己旁邊坐下,手牽着她,不讓她離開自己半步。
陳辭請來馮瀚之和馮廣至。
馮逸恆也在辦公室內。
馮廣至並不知道什麼情況,還要教訓馮逸恆,被馮啓堯阻止:“二叔,我有個朋友過來,見過再說。”
沒兩分鐘,陳辭帶進來一個男人,四十來歲,衣着普通,絕不可能是馮啓堯的朋友。
“啓堯,這人是誰啊,你葫蘆裡賣什麼藥呢。”
馮啓堯目光深沉,意味深長看了眼馮瀚之,開口道:“劉先生是明白人,知道我找你過來幹什麼,媒體朋友們說我妻子自編自導,讓你去舉報醫療器械不合格,又買通醫生使用器械,你認識我妻子麼?”
那人怔然,膽怯,小心翼翼的擡頭。
在衆人的目光中,緩慢搖了搖頭,眼神堅定:“我不認識她,她不是那個人。”
“那你看他像麼?”
馮啓堯走到馮瀚之身邊,手搭在他的肩頭。
馮瀚之幾不可察眯了眯眼眸,緊緊盯着那男人,那男人越發的膽怯,甚至不敢擡頭,下了很大決心,才緩慢擡起手往馮瀚之的方向指去。
“就,就是……”
話說到一半,馮瀚之上前將那男人打倒在地,男人痛苦的捂住自己的頭,馮瀚之卻打紅了眼。
一言不發,陰狠毒辣。
林漾登時站了起來。
馮啓堯不悅的沉了臉色:“馮瀚之,你當這是哪裡!”
馮瀚之甩了甩手,涼涼笑着:“能幹出這種事兒的人就該打,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打死也不可惜。”
林漾今日大開眼界。
認識了馮瀚之的演技,她手抵在桌面,視線緊緊跟隨着馮瀚之,他笑着起身,餘光瞥到她的目光,笑意更深。
林漾怒不可遏,低低開口:“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馮瀚之立馬笑出聲來:“嫂子,怎麼說你我也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不能過河拆橋啊。”
林漾重重錘向桌面,低喝一聲:“無恥之極!”
馮瀚之聳了聳肩膀,又閒適的攤攤手:“拿出證據來啊。”
馮啓堯彎了彎脣角,親自將那男人扶了起來:“你想要的證據,他還是會給警察。”
“啓堯,你們可是兄弟,不能因爲無關緊要的人傷了和氣。”馮廣至當即爲馮瀚之解釋:“他還小,做事欠考慮,你再給他一個機會,怎麼說也不能讓咱們家出這種醜聞,出在一個人身上就罷了,不能出在兩個人身上,既然是逸恆負責的公司,那還是逸恆來承擔責任。”
馮啓堯臉色鐵青。
馮逸恆也低下了頭。
只有馮瀚之趾高氣昂,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要知道,整個馮家最受寵的可是他。
可不是二少爺馮啓堯呢。
“那就給瀚之一個機會,集團有一次出國學習的機會,我手上的名額就給瀚之了。”
“二哥不怕我亂來,我也挺願意出國玩玩的。”
他率先離開,隨後是馮廣至,馮逸恆只能說句對不起,林漾不能接受,馮啓堯更不能。
“這不是你的錯,逸恆,不要自責,你做的很好。”
馮逸恆朝林漾勉強擠出笑意,指了指門外也出去了,林漾這才頹然坐下:“你爲什麼不肯讓馮瀚之受到懲罰,出國算哪門子的懲罰。”
“送進監獄無非三年五載,出獄後還是要跟我爭個沒完,我等不了那麼久的,就這兩年,他必須老老實實做馮家四少爺。”
三年五載再去爭搶耗費時間,馮啓堯更喜歡快刀斬亂麻。
“那我呢?”
林漾看向他。
他動了動眉梢:“你就當買個教訓,知道誰纔是在危難時刻幫助你的人就行了。”
林漾扯扯嘴角,很是苦澀。
“先走了。”
“陳辭送你。”
馮啓堯攔住她。
她剛要說不用,轉瞬又答應了:“也好,反正也不差再欠一個人情。”
“沒關係,你記得還就行了。”
林漾冷冷一笑,甩開他的手推開門。
下午五點左右,馮氏公開聲明,澄清此事,字裡行間護着林漾。
消息發出去,坐落在市中心寸土寸金地界的某公寓高層裡,真皮沙發上坐着一個穿着白色睡裙的女人。
化着精緻妝容,抱着平板,看完消息,煩躁的將平板扔到茶几上。
廚房裡,許拾聽到聲音出來:“怎麼了,怎麼了?”
沈沐妍沉着臉色看向他:“爲什麼林漾都那樣了,他還護着她。”
許拾大概明白是是怎麼回事,這是預想之內的結果,畢竟馮啓堯不會讓自己的妻子背上各種各樣的聲音,這對馮啓堯本人來說也不是一件好事兒。
可顯然沈沐妍不會這樣思考。
許拾回身將洗好的水果拿過來,遞給她一個草莓。
“你眼睛不舒服就不要老看這些東西。”
“我不明白,林漾爲什麼會被啓堯保護,她明明那麼壞。”
許拾想起數小時前,沈沐妍買通記者去亂放消息,現在又說這些,對自己的感情也產生了一絲小小的懷疑。
沈沐妍見他沉默,也明白過來。
瞬間變了臉色,起身走過來,將草莓塞入他的嘴裡,抱着他胳膊撒嬌:“許拾哥哥,我不是怕啓堯被那個壞女人騙了嘛,有其母必有其女,你看許阿姨多好呀,所以你也對我很好很好。”
許拾從來對她沒有要求,那樣慣着,寵愛。
這樣撒撒嬌,就將自己的懷疑拋在腦後,沉浸其中。
沈沐妍看他笑了,眼底閃過冷意,一次不行就兩次,反正林漾總有一天會乖乖消失的。
就像她爸爸那樣,成爲廢人。
這一晚林漾不敢睡覺,她不在意別人怎麼想,她只關心那個病人的情況,一個小時,半個小時給徐宵亦一個電話。
可始終沒有好消息傳來,好像註定了,要讓她永遠良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