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漾在某種程度上,承認馮啓堯的說法。
但,那是過去的林漾。
“馮啓堯,你還是沒變。”
林漾淡定的不得了,平靜的好像一潭湖水,陽光都灑在水平面上,波光粼粼的。
那雙眼睛更是璀璨的星河。
看得出五彩斑斕的世界,可這樣的林漾,也無法消解馮啓堯心中的痛苦,不,那絕對不能稱之爲痛苦。
那是一種錐心之痛。
讓他一腔熱血,全都錯付了人,所有的改變全都毀之一旦。
“爲你這種人,我變成什麼樣才能容忍你的欺騙,這可不是小事!”
馮啓堯手指向茶几:“每月的產假記錄,生產記錄,包括後續的休養記錄,林漾,你騙了我這麼多,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
林漾猛地推開馮啓堯,站在寬窄有限的樓梯上,她身體有些晃動,擡手扶住扶手。
喘息着:“我們已經離婚了,現在也沒有任何關係,你不必跟我追究過去已經發生的事情,我會馬上離開!”
林漾真的不願意吵,這麼多年了,她已經吵的累了,人活着有什麼意思,每天吵來吵去。
更何況,她也不見得有什麼錯。
“我一直以爲是你。”
馮啓堯看着她纖細的背影,想起費城那一夜的纏綿,那個女人窕冶的身姿好像還在自己的眼前浮現着。
漸漸的,和林漾重合。
“因爲是你,纔想留住你,可你竟然這樣欺騙我。”
林漾蹙起眉頭,對她來說,馮啓堯的話很有趣,有趣的好像是說給別人聽的。
她轉過身。
睨着馮啓堯:“你說什麼我聽不懂,至於欺騙,馮啓堯,我們只能算是彼此彼此,你心裡沒點數麼。”
她繼續往上走,她應該快速的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快速的離開這裡,不行,她現在就已經覺得呼吸困難,渾身都透着一股壓抑。
那種感覺壞透了,好像沉溺在了水裡,快要溺死。
她腳步加快。
踩在地板上的聲音,敲擊在馮啓堯的心上,她竟然都不記得,她怎麼可能什麼都不記得了。
林漾簡單收拾了下,推門出來,迎面就看到馮啓堯魔鬼一般站在門口。
“讓開。”
馮啓堯一言不發,擡手扯開她的衣服,棉麻襯衫的扣子全都被扯開,領口大開,他緊緊拽着,另一隻手狠狠指着她胸口的那枚紋身。
“這裡,我記得!”
林漾不知道他在說什麼,擡手想要揮開,但他魔怔了一樣,根本揮不開。
“馮啓堯你放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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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漾,你爲什麼什麼都不記得。”
簡直不可理喻,林漾低頭用力咬住他的手腕,他吃痛的鬆開她,林漾才鬆了口,抹了下嘴脣,瞪了他一眼。
越過他,馮啓堯卻又拉住她的手,將她抵在牆上,伸腿將門踢上。
嘭的一聲。
好像在林漾的心頭開上了一槍。
血液源源不斷的流出,她的心都空了。
“馮啓堯,這樣有意思嗎,我們已經離婚了。”
馮啓堯當然聽不進去,他只覺得林漾在逃避,在狡辯,她爲什麼不肯說,不如大家開誠佈公的說出來。
說她當年跟阮尋在一起懷了孕,還生下了孩子,做了未婚媽媽不到一天孩子就死了,她怎麼不說!
“你早該告訴我,你爲什麼不說。”
“我爲什麼要給仇人一個抓住我把柄的機會,我可沒那麼傻,是生過孩子,還是個男孩,可跟你有什麼關係,你該清楚,我們的關係從一開始就是畸形的,又何必在意我是不是有過孩子。”
草!
馮啓堯就抓着她的手臂,就禁錮着她,這張臉,他仔仔細細的看着,每一個地方,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你看我幹什麼,還不放開!”
“林漾,我的感情對你來說就這樣一文不值,你連爲我考慮,都沒有想過!”
林漾心底一沉,渾身繃緊,兩隻手攥着拳頭,給自己一點力量,但她知道,其實無濟於事。
她一直都在硬撐。
“我……”林漾張開嘴,又重新的斟酌,她想告訴馮啓堯,這個孩子,她準備留下,她想告訴馮啓堯,如果他原因,也許他們可以重新生活在一起。
她也可以不在乎那些仇恨,她也可以相信,那也不是馮啓堯願意做的事情。
但這一刻,她明白了。
她沒資格。
馮啓堯也沒資格。
他們還是兩條平行線,強行交叉,還是會釀成大禍。
忍了忍,她垂下眼眸:“也許你真的愛我,但我從始至終都沒想過要愛你。”
加在身上的那種力量,頓時就消失了,他漸漸的遠離她,整個人頹廢着,不可置信嗎?
不是的,是終於相信了,原來不管怎樣努力,林漾那顆心都沒有爲他跳動過一次。
既然是這樣。
既然是這樣。
馮啓堯頹唐的手擡起:“出去。”
林漾黯然垂下眼簾,什麼都沒有再說,她會走的,而且會走的很遠。
林漾整個人都在抖,頓時沒了力氣,好像已經支撐不住了,但是她不能在這裡倒下。
不能讓馮啓堯看到自己倒下的樣子。
她連行李都沒拿,很快出了門,不知何時,外面已經烏雲密佈,她走到自己的車前,卻發現她根本沒帶鑰匙。
茫然的摸着口袋,不行,得趕緊離開,她再待下去可能會死的。
她跑了出去,雨水就在這個時候傾盆而下,好像是老天爺送給她的一個驚喜,一瞬間,渾身就溼了。
雨水打在臉上。
她拼命的去擦拭,可怎麼擦,雨水還是在源源不斷的落下。
道路因爲雨水的拍打,漸漸的,化出了水霧,彌散着,讓她看不清路,她的意識開始模糊。
病房裡。
秦蓉正在爲她調整點滴的流速。
“秦醫生,林總沒事吧。”
小米渾身溼透透的站在門口的位置,不敢靠近,但還是擔心。
“暫時沒事了,你也去量一下體溫,拿點藥,就回去吧,這裡有我們。”
“對了,這件事不要告訴馮啓堯。”
秦蓉在她臨走前提醒,小米點點頭,輕手輕腳的出去。
秦蓉回過頭與徐宵亦對視一眼,很心疼的嘆了口氣:“你知道就差一點,這孩子就救不回來了。”
徐宵亦雙手插在白大褂口袋裡,垂眸看着林漾,他作爲舅舅,很不願意看到林漾這樣的痛苦,三天兩頭的往醫院裡跑。
眉頭緊鎖,沉思了下:“不行,我得去找馮啓堯。”
秦蓉拽住他:“你找他有什麼用,他能在下大雨的時候將漾漾從家裡趕出來,還有什麼事幹不出來,我看不要讓他們見面了。”
“大姐沒有出獄,漾漾我們得管着,不能再讓她受苦了。”
林漾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渾身痠痛不已,好像走了好幾十公里的路,累的要死了一樣。
她口乾舌燥。
迷濛着說:“水,我要喝水。”
“這就來。”
一個溫柔的男聲在耳邊響起,過了會兒,就有一根吸管插入她的嘴巴,她本能的吸取。
“慢點喝,不要急,還有很多呢。”
林漾渴的不行,一口氣喝了半杯水,被人強迫將吸管拿走,她才作罷,她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高大的背影。
有些面熟,但認不得了。
只是恍惚間,這樣的場景什麼時候發生過,是在她生第一個小孩的時候嗎?
可她早就不記得了。
“我去叫秦醫生,你等我。”
男人回過頭,林漾驚訝的張口:“阮尋!”
“很意外嗎,確實是我,照顧了你一天一夜了。”
林漾想起身,他按住林漾:“別亂動,等我叫秦醫生過來給你看看,是不是還發燒呢。”
林漾先躺下了。
壓住心中的不解,過了會兒,秦蓉走進來,爲她檢查後,很欣慰的告訴她:“算你還有點良心,知道退燒讓我們放心。”
“我記得我在碧榆園。”
“小米送你來的醫院,撿回你一條命。”
秦蓉語氣多少帶着些不悅,林漾摸了摸肚子:“那我孩子呢。”
“好着呢,跟你一樣命大的很。”
林漾放下心來,餘光瞥了眼阮尋,用眼神示意了下秦蓉,秦蓉明白過來,轉身對阮尋說:“阮先生在這裡守了很久,該回去休息了,我晚上休息,會在這裡照顧她。”
阮尋沒有強留。
只是走之前,對林漾說:“我離婚了。”
夜裡,秦蓉陪牀,給女兒打完電話,翻過身看着林漾:“馮啓堯沒來看過你。”
林漾抿了下脣角。
“我沒在想這個。”
“那你想什麼。”
“我在想,阮尋爲什麼過來看我,他怎麼知道我生病的。”
以林漾瞭解阮尋的程度,他絕對不是單純來看她那樣簡單,更不是單純想要告訴她,他離婚了那樣簡單。
一定是有別的目的。
可是什麼目的,她暫時沒有想到。
“昨天晚上我在醫院門口看到他,他說他的被告人就在這家醫院住院,我跟他說了一下,他就來看你了。”
“他離婚了,會不會是回來找你複合的。”
秦蓉坐了起來:“那你也不能和他在一起,你還懷着孩子,而且他不適合你。”
林漾看秦蓉那麼着急,笑了笑:“我呢,就不跟任何人在一起了。”
“那孩子呢?”
林漾緩緩說:“我想出國把孩子生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