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蓉沒搭理他,馮啓堯看着她走了,心又焦急起來,想追過去問問到底什麼情況,又怕再火上澆油。
不過好在,林漾很快被推了出來。
陳辭喊了他一聲,他轉過身,看到病牀車出來,他立馬走了過去,彎身推着一邊,垂眸就可以看到林漾。
她閉着眼睛,也許還在睡着。
只是她眉頭緊促,眼角有一滴淚珠滑過,她……馮啓堯暗了暗神色,她沒有睡着。
她知道了。
她在哭。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握住了林漾攥着拳頭的手。
那隻手很用力的握着拳頭,好像鬆了手,什麼東西就會消失一樣,馮啓堯輕輕握住,寬厚的手掌可以完全包裹。
暖流流淌過去。
林漾卻不覺得溫暖。
她沒力氣了,要是有,不會讓他握着。
推入病房後,徐宵亦和秦蓉過來了,他根本沒時間跟林漾說什麼,徐宵亦又檢查了下她的傷。
在一旁跟秦蓉說:“叫李護士多費費心。”
“你放心吧,我都交代過了。”
徐宵亦嗯了一聲,又看向林漾,她在裝睡,一眼就看得出來,但他實在不忍心叫醒裝睡的她。
“啓堯,你跟我出來一下。”
三人走出病房,馮啓堯將門關好,徐宵亦就已經開口:“姐夫情況比較複雜。”
徐宵亦認真的看向馮啓堯:“我擔心林漾會承受不住,所以你這邊要照顧一下她的情緒。”
“已經打給美國的專家,明後天就會到,他不會有事。”馮啓堯堅定的說着,但徐宵亦是醫生,他最瞭解這些病症。
當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林漾只聽見他們在門口說話,但具體說了什麼不清楚,她睜開眼睛,手顫抖着去撫摸自己的肚子。
那裡會有一個小生命。
他在默默無聞的成長,是要給她一個驚喜嗎?
可對她來說,這無疑是個驚嚇,是老天爺跟自己開的一個玩笑,她,一個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人,怎麼照顧小孩子呢。
又怎麼能平安的將他生下來。
這感覺很奇妙。
更何況……林漾漸漸收攏五指,她曾經有過一個孩子,後來他不見了,阮尋說他送人了,那麼小的孩子,他送人了。
她很害怕。
徐宵亦和秦蓉離開,馮啓堯靠着牆壁把玩一根菸,這個時候,他很想抽根菸來緩解一下。
但他不能抽。
陳辭走過來,遞給他一瓶水,又低聲道:“肇事車主找到了,在鄉村診所逃跑的幾個人也抓到了,他們供出了主謀。”
“沈沐妍是嗎?”
陳辭頭垂的更低:“總裁,警察已經過去逮捕她了。”
馮啓堯面色沉靜,只沉默一瞬,就進了病房,林漾想下牀,她想起來林鴻遠出事了,她還沒問徐宵亦。
馮啓堯見狀扶住她:“你現在不能下牀。”
“我要見我爸。”
“他還不錯,現在已經睡了。”
林漾抓住他的手臂:“你是說,他已經脫離危險了是嗎?”
馮啓堯抿了下脣,林漾太虛弱了,她不能就這樣去看林鴻遠,也許是他自私吧,他點了點頭:“對,所以你先休息,明天我帶你去看他。”
林漾不相信他,總覺得馮啓堯會騙她,她推了下馮啓堯:“你躲開,我要去看他,我必須看到他安然無恙。”
馮啓堯沒用力阻止,她順利的下了牀,但她身上的傷太多了,走一步就癱軟的要摔倒。
馮啓堯只好將她抱起來,就坐在自己的懷中,順着她的後背:“林漾,你乖乖的,明天我們再去看他,你現在很虛弱,需要休息,你爸也需要休息,我說了,他已經睡了,不要娶打擾他了。”
林漾掙脫了下,但是太疼了,她痛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在溫暖的懷抱中,她的情緒一下子敏感起來,這一天發生的一切都超乎了她的想象。
原來真的有人會喪心病狂的去得到她要得到的一切。
原來她又懷了寶寶。
林漾一直在控制,可她真的控制不住了,嗚咽的聲音傳來,馮啓堯心揪着:“別哭了,會過去的。”
可笑。
“會過去嗎?”林漾蜷縮着,哽咽着說:“不會過去了,馮啓堯你不會懂的,放我下來,我不走了,我就在這裡待着。”
她什麼都不肯說。
如果馮啓堯問,只會刺激她更加的難受。
馮啓堯不知道,今天他阻止了林漾去看林鴻遠,是在要林漾的命。
沈沐妍知道事情會敗露,她從一開始就沒有待在家裡,從診所離開後,她就到了醫院。
林鴻遠入院這件事,她比馮啓堯知道的更早。
對,她派人跟蹤了林漾,監視了林鴻遠。
他們都不在,病房裡只有林鴻遠一個人,監護病房每天看望病人都有時限,她謊稱是林漾的朋友,很順利的看到了林鴻遠。
她知道自己已經得不到林漾的子宮了,她懷孕了,呵……她竟然懷了啓堯的孩子了。
那個該死的女人。
她不配擁有幸福。
既然有了小生命,那這個老東西,就去死吧。
她拔掉了林鴻遠的呼吸機。
徐宵亦完成一天的工作,到林鴻遠病房,卻發現機器沒有聲音,他走近了一看,臉色大變。
沈沐妍走出醫院,警察也趕到了,她聘婷的笑着:“各位來抓我嗎,不好意思,剛剛看望病人,現在可以跟你們走了。”
她上車之前,回頭看了一眼,脣角勾起,林漾,你一定要開心啊。
林漾被晃醒了,馮啓堯按着她的肩膀,面色凝重:“跟我走。”
林漾直接被抱起來,她完全不知道怎麼了,一路都在問:“我們去哪,你要帶我去哪,馮啓堯你瘋了是不是!”
太愧疚了。
以至於沒有辦法說任何的話,馮啓堯只想快點帶她去林鴻遠的面前。
終於到了病房,他把林漾放下來,林漾就看着,就看着這屋子裡站着的人,徐宵亦和秦蓉都哭了。
“你們哭什麼?”
林漾心中有了很強烈的預感,她扯出一絲笑:“你們哭什麼,小舅你哭什麼,你別哭了行不行。”
她慢騰騰的走過去,擡手擦去徐宵亦的淚水:“不準哭。”
可她不知道,自己的淚水也在不受控制的流淌。
“對不起漾漾,我沒有守好他。”
林漾渾身無力,又笑又哭的搖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她走到牀邊,林鴻遠安詳的睡在這裡,他無聲無息,林漾摸了摸他的手,涼了許多。
“爸爸。”
林漾跪到地上,緊緊握着他的手,也想讓林鴻遠用力的回握着她。
可他沒有知覺了。
“爲什麼不說話。”她茫然無助的看着徐宵亦:“爸爸爲什麼醒不來,他不能這樣。”
“漾漾,姐夫去了。”
林漾大聲吶喊:“不!他沒有!”
她緊緊握着他的手,恨不得融進自己的身體裡:“他沒有死,你騙我,你們都在騙我,他才甦醒不久,他怎麼會死!”
秦蓉哭着去扶她,她卻推開秦蓉,一刻不離開林鴻遠。
“你們都走,我不想看見你們,我只想陪我爸爸。”
秦蓉擦着眼淚,轉頭看向徐宵亦,徐宵亦神色黯淡,閉了閉眼,不得不再提醒林漾。
“如果我能早點過來看他,就會早點發現呼吸機被人拔掉了,漾漾,姐夫本就很難熬過今晚,也許他只是想快點解脫。”
他走過去,撫了撫林漾的頭髮:“你先站起來好嗎,我們要……”
“是誰?”
林漾一雙眼眸蓄滿了淚水,徐宵亦也不想瞞她:“是沈沐妍。”
林漾當時那顆心就咣噹摔在了地上,痛恨的拳頭砸在地上,皮肉綻開,露出鮮血。
馮啓堯擔心她繼續傷害自己的身上,上前握住她的手,林漾被扶起來,但她又冷冷的開口:“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