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想人性的自私大概是天生的!
就譬如趙博宣,從前他不會因爲父親的死而動搖他明哲保身的立場,現在又怎麼會因爲心中的內疚而輕易改變主意呢?
雖然他至始至終都沒有回答我的這個問題,可是我卻從他的沉默中看出了他的答案。
對於早已上了殷鴻博賊船的他來說,殷鴻博的落馬對他沒有任何好處。
他此刻如果反水,等待他的將是身敗名裂和殷鴻博勢力的報復。
別的不說,就算是爲趙笑語考慮,趙博宣估計也不會輕易站出來指證殷鴻博的。
我心裡雖然有些失望,可卻到底沒在他身上抱多少希望!
但是爲了保險起見,我還是給景翊鉑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對於我的電話,景翊鉑顯然十分的驚訝。我甚至聽到電話那端他掩飾不住的欣喜。
“顧小姐,這麼晚了你還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
我猶豫了片刻纔開口說道,“我有件事情想讓景醫生幫我個忙,不知道景醫生放不方便?”
景翊鉑答得斬釘截鐵,“沒有什麼不方便的,顧小姐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只要是我能夠做到的,我一定會盡我的全力!”
“不知道景醫生在人民醫院有沒有熟人?”我一邊回憶着趙博宣遞給我的病歷,一邊考慮着措辭,
“我有一個親人,她生了很嚴重病。卻一直瞞着我們,不肯向我們透露她的病情。我知道她前幾個月在人民醫院做過體檢。不知道景醫生能不能幫我查查,她到底得的是什麼病?”
“沒問題。”景翊鉑不帶任何猶豫的說道,“雖然有點棘手,但我想我應該不會讓顧小姐失望的。”
我將劉阿姨的名字報給了景翊鉑,末了又沒事人似的補充了一句,“景醫生,不管成與不成。這件事我都十分謝謝你!不過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這件事你能幫我保密。畢竟......”
我的話還未說完,景翊鉑已經聞絃歌而知雅意。“放心吧顧小姐,我明白的。”
掛斷了景翊鉑的電話,我的心情卻莫名的沉重。面對一桌子的美食,我卻半點食慾都沒有。
飛快的結了帳,出門的時候我注意留心了一下四周。直到沒有發現有鬼祟可疑的人,我這才驅車朝出租屋疾馳而去。
到家的時候我給喬明月打了一個電話,算是解除了警報。
電話裡喬明月的聲音似乎顯得十分的落寞和消沉,隱隱的還帶着幾分哭腔!
儘管她百般掩飾,卻依舊被我給敏銳的發現了。
在我的再三追問下,喬明月終究招架不住,在電話那端像個受盡了委屈的孩子般嚎啕大哭起來。
我耐着性子等喬明月發泄得差不多了,纔開口追問道,“喬明月你怎麼了,是不是殷恕欺負你了?”
“顧歡顏,殷恕他,他不要我了......”喬明月剛剛止住的淚水,因爲我的這句話而再度洶涌而出。
聽着她悲慟的抽泣聲,我本想奚落她“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的,可不知爲何,已經到了嘴邊的話我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行了別哭了!多大點事啊,不就是一個男人嗎?”
我捏了捏眉心,嘆息道,“喬明月瞧你這點出息,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還不好找嗎?趕明兒姐姐我給你介紹一打帥哥。環肥燕瘦,隨便你挑,你想要哪款有哪款!”
我拼命的想要逗喬明月高興,可是這死丫頭卻半點也不買我的賬。她哭哭啼啼的抽泣道,
“顧歡顏,都說女人心,海底針!可是男人爲什麼也那麼善變呢?明明半個月前,我們還好好的。他甚至還說要和我結婚,以後生一打寶寶。可是轉眼他就那麼狠心絕情的和我說分手......”
還生一打呢!你以爲你是老母豬啊!
我忍不住想要吐槽,可是不知爲何,心中卻驀地一動。
“喬明月,你說殷恕是才和你提的分手?之前並沒有表現出半點端倪?”
“對啊。從前幾天起他就似乎有些不對勁,我以爲他只是心情不好,也沒太在意。”喬明月抽泣着說道,
“誰知道他今天竟然直接甩了支票跟我說分手,還說一直都是和我逢場作戲的。讓我不要當真!顧歡顏,我真的不相信他對我曾經的那些好都是假的......難道這世上就沒有真正的愛情嗎?”
我沒有辦法回答喬明月這個問題!
如果事情真如我所想象的那般,我就更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喬明月這個問題了......
可是,殷恕真的是因爲察覺到了這場即將席捲殷家的暴風雨,因爲害怕連累喬明月,纔會和她說分手的嗎?
還是說,是我把殷恕想得太崇高太偉大了?其實從頭到尾,他都不過是個喜新厭舊的花花公子而已?
老實說,我判斷不出這個問題。
尤其是“感情”這兩個字,太過複雜,太過高深莫測!
我自己尚且是個失敗者,又怎麼能夠爲喬明月指點迷津呢?
更何況,我也不太相信殷恕這個被排擠在殷家權利之外的私生子,會有那麼靈敏的政治嗅覺,會察覺到這場即將席捲整個殷家甚至鄴城的暴風雨。
所以我只能昧着良心對喬明月說道,“喬明月,你也算是見慣了世面的。怎麼還這麼天真呢?愛情?愛情它不過就是一場你情我願的遊戲而已。碰到旗鼓相當、勢均力敵的。你們尚且可以棋逢對手!否則的話,遲早會有厭倦的一天,就像殷恕對你一樣!”
大約是我的這番話太過殘忍,喬明月沉默了許久終於掛斷了電話。
儘管心中有許多不忍,我也知道這麼做對矇在鼓裡的喬明月並不公平。可是我寧可事後喬明月罵我、恨我。我也不願意她捲入殷家這場暴風雨之中!
所謂長痛不如短痛!
不管殷恕是良知未泯,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反正從保護喬明月這一點上來看,我和他是殊途同歸的!
大約是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掛斷電話之後,我竟覺得無比的疲憊。
我忍不住泡了一個熱水澡,可澡才洗到一半,我便聽到客廳裡隱隱有急促的手機鈴聲傳來。
因爲貪戀此刻的安逸和舒適,所以我直接無視了不知是誰打來的電話。
電話連續響了幾次之後便戛然而止,我也沒有太過放在心上。
薰衣草精油的芬芳在暖意撩人的熱水蒸薰下,很快就讓我渾身疲憊,睡意襲來。
不知不覺中,我竟然進入了夢鄉。然而這個美夢纔剛剛做到一半,屋子外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忽然將我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我極不情願的穿好浴袍去開了門,門開處,裴天琛長身玉立、俊美無儔的身影映入了我的眼簾。
“顧歡顏,你沒事吧?”我還沒來得及說話,裴天琛已經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嚇人!
我被他牢牢地拽在手中,捏得我的手生疼生疼的。心中便不由自主地生起幾分惱怒,“神經,我能有什麼事情啊?”
“那你爲什麼不接我電話?”裴天琛的眼角眉梢,都帶了一絲說不出的憤怒。“顧歡顏,逗我玩你很開心是嗎?”
我被他莫名其妙的發了一通火,頓時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直到裴天琛拖着疲憊的身軀一把跌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我瞥到了放在茶几上的手機,才驀地回過神來。
裴天琛這麼急匆匆的趕過來,難道是因爲看到了我給他發的那條短信,擔心我的安危?
這個認知讓我頓時有些心虛起來,我下意識地想要緩和一下和裴天琛之間的氣氛,卻被他臉上冷硬得有些嚇人的線條駭得說不出話來!
這個小氣吧啦的男人,我不就是洗澡沒顧得上接他電話嗎?至於這樣兇巴巴的麼?
心裡暗自腹誹着,我卻輕輕地伸手戳了戳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喂,我剛纔在洗澡而已,又不是故意不接你電話的。至於這麼生氣嗎?”
裴天琛緊抿了薄脣,下頜也繃得緊緊的。眼角眉梢也盡是冷凝的氣息!
他甚而連一個眼神都懶得施捨給我,就那麼低頭垂眸,一言不發。就只差沒在臉上刻上“生人勿近”這四個大字了!
我知道他大概是真的氣急了,一時間百般細密滋味涌上心頭,竟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裴天琛,別生氣了。吃飯了麼?我做飯給你吃好麼?”
裴天琛依舊不肯理我,彷彿當我是空氣一般。
和他交鋒這麼長時間,我第一次知道,面前的這個男人冷漠固執起來,竟然可以達到這種程度。
我忍不住揉了揉眉心,生出一種手足無措的感覺!
“好了,我這不是沒事嘛。別生氣了裴天琛,我有正事要和你說。”
萬般無奈之下,我只能祭出殺手鐗。“你知道趙博宣這個人嗎?他是我父親從前的好友,你知道他這次找我是有什麼目的嗎?”
濃密而捲翹的睫毛微微眨了眨,仿若雕像一般的裴天琛終於活了過來。然而他卻沒有理會我的問題,反而徑直說道,“顧歡顏,殷鴻博的事情遇到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