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個刁鑽的問題,槍林彈雨般射了過來。
眼尖的記者注意到了童熙身上穿着的紫色長裙,款式和洛璃的那一條很相似。
“裴太太,您是故意和洛璃小姐撞衫的,還是顧忌着洛璃小姐在裴先生心裡初戀情人的地位,讓你產生危機感了?”
危機感你大姨媽!
童熙眉目清冷,心裡隱隱動了薄怒。
她懶得開口,這些個記者,最擅長捕風捉影,一聽風就是雨,隨便她怎麼說,也防不住他們那根筆桿子。
裴堇年神情淡漠,冷冽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他將童熙攬過來,幾乎半個身子都裹進了懷裡,護着她,挺拔的雙腿步子邁得緩慢,卻很沉穩。
洛璃站在二十幾級的臺階上,一隻腳斜側着,欣長纖細的身影很是打眼,她眼神很明確的放了過來,似乎在等着裴堇年和童熙走過來。
平行於同一臺階時,裴堇年沉了沉眸,眼角餘光掠了她一眼,而後溫涼的移開。
“還不進去?”
洛璃溫婉的笑了笑,嵌在嘴角的兩個梨渦,襯得她描了精緻妝容的五官熠熠生輝,“等着你們一起,我提前給你和熙熙留了位置,帶你們過去。”
裴堇年沉吟着應了一聲,並沒有多大的情緒。
擦肩而過時,童熙輕輕的翕合着雙脣,冷嗤一聲:“心機挺重。”
洛璃眼色晃了晃,很快便平靜無瀾,依舊笑得那般溫婉。
她和裴堇年之間,隔了一個童熙,三個人卻相處得十分的友好融洽,身後的鎂光燈閃爍不停。
她在小提琴業界內,只是小有名氣,遠遠不足以讓記者這般的前呼後擁,能夠引起這麼大轟動的,是因爲裴堇年。
記者行業裡有個心照不宣的事情,裴家能在京城屹立這麼多年,還沒有絲毫的把柄,記者早就想挖出點讓人大跌眼鏡的八卦來,便想從裴堇年這邊下手,結果他竟是最難攻克的一位,很難能拍到他的正面照,因爲即便是拍到了,也沒人敢發,卻仍然讓人趨之若鶩。
同一時間,一輛靜靜的停在街邊的黑色轎車內,降下了半個指節長短的空隙被緩緩的合上。
一絲青白的煙線隔斷在玻璃車窗內。
朦朧了一雙淺眯着,卻含笑的黑眸,“這次的陣仗挺大,你不考慮從後門進去?”
閆庭深把玩着手機,視線淡然的從前方收回:“本來就是來打開國內市場的,我一出現,他們該興奮纔是。”
姜毅嗤笑了一聲:“你這不要臉的程度,和我一個朋友很像。”
閆庭深偏過頭,清冷的眸眯了眯:“誰?”
姜毅抹了下鼻子,“沒,說了你也不認識。”
他再次偏過頭,望着已經從記者包圍圈裡脫身出來的裴堇年,音樂會內邀請了業界知名的幾家媒體,那些外圍記者,是沒有資格進去的,在正廳門口就被攔了下來。
閆庭深隨着他的視線,同時看過去,一抹纖細的身影側了側身,距離隔得遠,但那精緻的五官,竟意外的和記憶裡那張時常嚇得在夜裡驚醒的可憐人重合。
他驀的坐直了上身,湛黑的眸內劃開一抹震驚,久久也不能平復,手撐着身下的座椅,指尖幾乎嵌進了真皮座椅裡。
他擡手一指,語氣裡糅雜了一絲連自己也沒覺察到的顫意:“那是誰?”
“你指的誰呢?”
姜毅轉頭看去一眼,音樂會正門,只有一羣記者,沒有任何可疑的人,他不確定的又問了一聲:“誰能讓你的情緒這麼激動?”
閆庭深沒有說話,他緩緩將手收了回去,仰頭靠着座椅,雙眸微闔,沉沉的嘆了一口氣。
童熙,是不是你?
我找了你兩年。
進了會場裡,童熙才知道,這場音樂會之所以這麼的轟動,不只是因爲鋼琴家郎朗會現身,連那位享譽海內外的天才小提琴家閆庭深會作爲特邀嘉賓出現。
閆庭深從出道以來,就摘得了金指杯的桂冠,傳聞他出席活動,只憑自己的喜好,根本不看出場費,能請到他來演奏一場,簡直是比登天還難的事。
今天這場音樂會,很有可能將作爲他迴歸國內的第一次演奏,能引起媒體的關注,是必然的。
童熙摳了摳指甲,“你說我是不是腦抽了,幹嘛非得和洛璃置氣。”
裴堇年挑着一雙鳳眸,狹長的眸光輕睨了她一眼:“不是自己要來的?”
她哼哼:“我哪知道有這麼多記者啊。”
裴堇年喉結動了動,黢黑的眸望進她漾動着的眼瞳深處:“你心裡舒坦了,我日子才能好過,在媒體前面晃一圈,不是正好穩固你裴太太的地位。”
童熙勾着脣角,揶揄意味甚濃:“說得人家好像很稀罕裴太太這個位置似的。”
裴堇年湊近她,低沉的嗓音貼着她的耳郭浮動,“那不然讓給別人?”
“你想得倒美!”
讓她給別的女人騰位置,想都別想,自己可是爬了十多年,才爬上他的牀,再爬上這個位置的。
童熙用力的瞪了他一眼,一秒之後,又淡定了下來。
他們的位置,在第一排正中央,最是打眼,一舉一動都能引起他人的矚目,尤其是裴堇年的身份,童熙已經見過不少想要上來攀談的人了,都被他一身清貴冷然的態度給逼了回去。
場內的燈光暗了下來,舞臺上金色光束鋪下來,四五個節目後,主持人花哨的介紹了一番,洛璃便提着小提琴上臺來,現場安靜的等着她拉出第一個音節。
童熙雙腿交疊,手搭在膝蓋骨上,翹起的食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着。
她側頭,低聲道:“當初她就是這麼吸引你注意的?”
裴堇年挽開脣角,弧度邪魅而疼寵,伸手彈了一下童熙的腦門,好死不死的彈在了她被撞疼的那塊,她低低的嘶了一口氣,不敢大聲呼出來,壓着氣音抱怨一聲:“什麼臭脾氣。”
裴堇年揉了揉她的髮絲,手掌滑落至她的肩膀,攬住,勾進懷裡,薄脣抵着她的額頭,輕聲說:“你這一身的醋勁,該好好聽聽音樂,免得過於浮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