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還想動手?”
裴堇年用舌頭將菸頭抵到脣角,斜叼在口間,臉上笑意驟減,眉目冷清。
徐東辰嗤一聲:“我要你一個承諾。”
“說。”
徐東辰正面朝向他,無比鄭重的語氣:“不再傷害熙熙。”
裴堇年斂了笑,並未回話。
這本身就是一個不該問,也得不到答案的問題。
那一晚,童熙在房間裡等到很晚,也沒有等來敲門聲。
她無數次的趴在門後聽外面的動靜,又無數次的來回踱步,坐在沙發上超不過兩秒又彈跳起來,心緒不寧以致如坐鍼氈。
靜,很靜。
靜到讓她無法從聲音上辨別究竟發生了何事。
不知道誰佔了上風,不知道他們還在不在走廊上。
發狂般猜測不止又沒有一次尋到答案的出口,腦中混亂如麻,記憶的潮汐突然回籠至腦海,迷離時的思緒卻逐漸清晰。
那是一個夏天。
童熙讀到了高三下學期,和所有學子一樣,準備着曬死人的高考。
星期五,她拎着行李箱從學校裡走出來,一眼從人羣和車隊當中看見了那輛銀灰色的路虎。
裴堇年背靠着車身,看見她,慢條斯理的捻滅了手中的香菸。
沒想到來接她放學的會是裴堇年,童熙愣了愣,隨即巨大的喜悅衝擊上頭頂,也不嫌箱子重了,三兩步搶着跑到他面前。
“堇年哥哥,怎麼是你啊。”
“童叔有事,我恰好在他工地旁邊路過,他託我來接你。”
裴堇年擡手罩在她頭頂,輕輕的揉了揉。
童熙驚了一跳,迅速的從他的手掌心下逃開了。
不是沒有被他的摸頭殺蘇掉,而是自己前些天腦抽了跑去剪了個齊劉海,炎炎八月,經過剛纔的一通小跑,額頭漫出的汗珠早就把頭髮打溼了。
裴堇年從她手上接過箱子,“你先上車。”
她柔柔的應了一聲,卻仍站在打開的副駕駛車門邊,視線癡纏的跟隨着他。
當他舉起箱子往後車廂裡放的時候,蜿蜒至手臂的青筋清晰可見,童熙沒來由的紅了臉。
裴堇年看過來時,她心虛的瞥開眼,卻又忍不住偷偷的用餘光去瞄,竟見他站在原地,溫柔的看着她笑。
“哎呀!”她捂着發燙的臉,嬌嗔的跺腳。
她隱約聽見漸近的腳步聲,以及裴堇年胸腔處傳來的一聲低笑:“丫頭,在這裡等我,車裡有空調。”
他說完就走,童熙仍是沒聽他的,關上車門跟上去,兩步急跑上前與他並排,然手將手伸進他的臂彎,霸道的賴着他。
裴堇年將袖口推至肘彎,童熙的手彎處直接觸碰到他的體溫,她擡起精緻的下顎,乖巧的笑:“我跟跟你一起去。”
裴堇年低下頭,盯着童熙看,眼神微微閃動了一下,兩聲輕笑從鼻腔裡溢出,一臉的寵溺,並沒有推開她。
走進學校附近的小超市,裴堇年挑了一根含糖精較少的雪糕,拆開包裝遞到她手上。
時至今日,童熙仍然記得那日烈日炎炎下沁涼的雪糕的味道。
很甜,甜到心化,甜到她現在想哭。
一大早,童熙是被一陣催命的手機鈴聲叫醒的。
她迷迷糊糊的摸到牀頭櫃,準備接通時,鈴聲停了。
看一眼來電顯示,號碼有些熟悉,但又對不上號,這兩天麻煩太多,不知道這通來電是好是壞,索性就不回過去。
誰知對方又打了來,童熙過了好一會兒才接:“喂?”
那邊半天沒吭聲,隨後訥訥的低呼一聲:“你是童熙?”
童熙手心裡捏了一把冷汗,聽到這個聲音,登時渾身放鬆下來:“蘇旖旎,我回來了。”
“你現在住在哪裡?”
童熙淡淡的環顧了一眼酒店房間,有些落寞的笑了笑:“秘密,等過幾天我請你喝茶。”
“幹嘛得過幾天呀,你回來了也沒通知我,要喝茶就現在。”
“現在恐怕不行。”
“爲什麼呀?!”
眼見閨蜜要發怒了,童熙立即解釋:“因爲我現在出不了門啊。”
她站在窗簾後面,覷眼往樓下瞧了一眼,不算高的樓層,足夠看清酒店門口聚集着的記者,看來不從她身上挖出點有價值的東西是不會罷休了。
蘇旖旎那頭靜默了一會兒,“那你看新聞了沒有?”
童熙頓時蹙眉,掛了電話,迅速將電視打開,頻道恰好停在蘇旖旎說的電視臺。
昨天她在酒店門口被記者圍堵的畫面被拍了下來播送,她說的那兩句話被刻意剪輯了,只剩下被保安擁護着匆忙走進電梯的畫面。
這些該死的謠言。
混賬裴堇年!
正入神時,手機再次響起,她瞥一眼來電顯示後接起:“東辰哥哥。”
“吃早餐沒?”
童熙淡淡的應了一聲,心不在焉很快就被識破,手裡握着遙控器,不知此刻的心情是該憤怒還是該憤怒!
這時,電視畫面迅速跳了一下,再看時,童熙那條反覆播送的新聞被其他的取而代之。
有什麼東西快速的從腦海中一閃而過。
“是你麼,東辰哥哥?”
徐東辰自然知道她問的是什麼。
放眼臨城,實力能和裴堇年比肩的人寥寥無幾,偏巧徐東辰的家世背景與之不相上下。
既然裴堇年能刻意的放風讓記者報道一些不該報道的新聞,他徐東辰也能有手段壓下來。
只不過這通電話還是來得晚了。
“不該看的東西別看,你收拾一下,我待會來接你吃早餐。”
低沉磁性的聲音,即便說得很輕很淡,也有讓人不容置喙的氣勢。
童熙知道拗不過他,只是樓下蹲了一大羣記者,她實在不想和徐東辰一起被拍到,再大做文章,連累誰都行,唯獨他不可以。
“不要來,我剛剛叫好餐了,服務員會送到我房間裡來。”
她眉頭擰得很緊,有種被逼迫到夾縫裡還無法呼救的逼仄感,扶着額頭用力的搖了搖,最後彷彿下了狠心。
她問:“東辰哥哥,我想買套房子,最好是已經裝修,能儘快入住的。”
“你買房子做什麼?”
他聲音不輕不重,但尤爲焦急。他眼尾挑了挑,秘書敲門進來時,打了個手勢示意對方噤聲,然後拿着手機走到落地窗前,眉眼望着底下的車水馬龍,始終沒鬆開的眉心擰得更緊。
“你可以住到我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