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空的回憶

瑪菲恩尼克斯回到雷霆崖,見過了斯卡艾之後,就向着山谷中更深處一個古老的神殿走了過去。神殿修建在雷霆崖山谷最深處的絕壁上,離山頂很近。通往神殿的道路已經失修,許多本來就危險而陡峭的石階已經崩裂,深深的、貫穿了數個臺階的裂縫和裂縫邊搖搖欲墜的半個石階讓人一眼便生退意。石階側邊的山石更是大部分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就墜落山下,呼呼的山風就從它們讓出的裂縫裡嘶吼着襲向上山的人。

還好山路只上到半山腰就結束了,不過更糟的是再向上沒有任何的路。

這對於翼人族來說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問題,對瑪菲恩尼克斯來說當然也沒有任何難度。問題在於這裡是翼人的傳統禁飛區,任何族人到這裡都必須步行走上前一半的臺階,然後直線飛向神殿,如果飛得偏了將會受到族裡祭司的嚴肅懲罰。不過現在神殿荒廢已久,祭司也名存實亡,再加上瑪菲恩尼克斯元素之王的身份,這條規矩跟沒有也差不了多少。

每個翼人族的小孩子在成年禮的時候,都會很莊重的用自己的力量從這裡飛到神殿,向天空神菲尼克斯禱告,才能真正算是真正成年。塵封已久的記憶突然涌上瑪菲恩尼克斯的腦海,關於那些身邊的人:那個遙遠得不可觸摸的堅毅男人,那個永遠語調溫和的慈祥女子,那個英勇的年長女戰士,那個總是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姑娘,還有——那個纖細而堅強的年輕祭司……

撫摸着最後一級臺階的扶手,瑪菲恩尼克斯再次生出物是人非的感慨。

巨大的青色光翼從他的背後悄然展開,然後也不見他有任何的動作,就已經騰空而起,向着天空神殿直線飛了過去。

天空神殿的內部並不像它的石階那樣荒廢已久。無論是柱石還是神殿前的臺基都十分完整,而且並沒有毀損的痕跡;神殿前的小型廣場也依然還平坦,大理石鋪就的地面甚至還閃爍着光輝。石制的神侍雕像帶着某種奇特的規律擺放在廣場上,經過風吹雨打也還屹立不倒,似乎依然在監視着什麼。

“果然……”瑪菲恩尼克斯輕輕地說着,雙翼收攏降落在廣場的邊緣。

“翼人,退去!這裡乃是天空神大人的聖地,不容許任何生物進入!”廣場盡頭,一個神侍雕像突然恢復了生命,雙眼射出駭人的赤紅色光芒。他的嘴脣似乎還有些僵硬,在用神語說話的時候努力地開合着,但是他雙手橫持着的重劍卻不見絲毫顫動。

“我乃元素之王瑪菲恩尼克斯,爾等並無斥退我的資格。”瑪菲恩尼克斯臉色肅穆,同樣用古神語回答道,同時左腳沿着廣場正中央的道路向前邁出。

神侍雕像的重劍低垂,不情願地回答道:“如果元素之王殿下執意如此,那麼就在這廣場上將吾等超度吧!”隨着他的話語聲,瑪菲恩尼克斯的腳步重重地落在廣場的地面上,同時所有的神侍雕像都在一瞬間活了過來。

既然如此,那麼就如你所願吧!

瑪菲恩尼克斯的聲音震響在廣場上,同時腳下再邁出一步去。

這時,一衆神侍雕像已經手持各式兵器衝鋒過來,形成了圍攻的態勢。那個最先發話的神侍反而孤單地站立在原地,沒有參與到圍攻中。

風之亂·殘雲!

瑪菲恩尼克斯手中突然出現了那柄閃爍着青色光芒的長矛,腳步再次向前。隨着他的嘴脣微微蠕動,長矛上的青色光芒越來越濃烈,然後像水一樣詭異地流動起來。

在神侍雕像還沒來得及逼近他之前,不知道有多少、鋪天蓋地的青色光刃就以瑪菲恩尼克斯爲中心四散飛開,向着神侍雕像們呼嘯而去。

似乎預料到了這次進攻並不能造成太大的傷害,瑪菲恩尼克斯淡然的嘴角微微上翹,第三次向前踏出腳步。

不過這次,他的腳步並沒有像前兩次一樣向前方。

似乎就像是一陣風一般,他的身影瞬間來到了神侍雕像們的中間,然後,一陣撕裂的聲音響起。聲音消散的時候,他又回到了廣場中央的主路上,傲然挺立。手中青色長矛的光輝吞吐不定,似乎在隨着他喘息。

一瞬間,時空似乎又轉換回某個清晨。

那個時候,雷霆崖還是一個開滿鮮花的山谷。偶爾的幾棵大樹如同衛士一般挺立,草地就像是綠色的湖面一樣盪漾着波紋。各式各樣連翼人們都叫不上來名字的鮮花成片地開在草地上,就像是繡在這塊“地毯”上。

“師父……”還年輕的瑪菲恩尼克斯帶着尊敬的眼光望着他的師父,收起手中的長矛緊張地站立在一旁。

“怎麼了?”溫特停下腳步,關切地問道。

輕輕地搖了搖頭,似乎要把腦海裡混亂的思緒甩出去,一面撫摸着背上的長矛一面低聲說道:“沒……沒什麼……只是總覺得緊張。”

溫和地笑了笑,溫特的臉上泛起一絲瞭然:“我當年進行試煉的時候,比你還緊張呢。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無非就是飛罷了。”

瑪菲恩尼克斯終於離開師父的陪伴,加入了成年禮長長的隊伍當中。

“你好,”一個纖細的女孩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白皙的臉上微微泛着紅暈,“我叫做霰雪,是一個祭祀。可以認識你嗎?”

女孩的嘴角泛起俏皮的弧度,清秀的臉上一雙水靈靈的眼睛顯得特別大。

“我叫飛思。”向着霰雪點了點頭,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平時很少與人接觸的他不知道爲什麼對眼前這個女孩沒有絲毫的戒心,似乎是來自於靈魂的一種直覺。

“啊!”輕呼一聲,女孩誇張地掩住了自己的小嘴,微微下滑的袍袖間露出白白的一截小臂。瑪菲恩尼克斯只覺得心頭有什麼東西輕輕地咬了一下。

“你該不會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天才、酋長的小兒子飛思?”帶着些許不確定和驚訝,女孩繼續用誇張的語氣說着。不過她明亮的眼睛出賣了她內心真實的想法,瑪菲恩尼克斯一眼就看到了她和自己打招呼絕不是因爲這個身份。

果然,霰雪的下一句話就說出了真正的目的。

“你剛纔似乎比我還緊張呢!”

發自內心地笑了笑,年輕的飛思自信地說道:“現在不會了。”

“那,我們一起加油吧?”

笑着點頭,兩隻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一陣有若實質的殺氣將瑪菲恩尼克斯拉回現實。四散遍地的神侍雕像殘肢中間,那個一直沒有移動過的雕像開始了前進,龐大的殺氣正從它身上放出。

“吾乃天空神座下百夫長蘭斯·銀羽,將盡全力阻止元素之王殿下的前進。”話說得逐漸流暢了起來,神侍雕像本身的聲音高亢而嘹亮,不再像剛纔一樣帶着雜音。聽到他的名字,瑪菲恩尼克斯愣了愣,臉色又一次變得嚴肅。

年代還在溫特之前的翼人族英雄,號稱“銀色流星”的天空神座下聖殿武士蘭斯·銀羽,傳說在惡魔戰爭中,被迪曼斯親手斬殺,竟然出現在這個神殿當中,並且還變成了雕像?

就在這一愣神間,蘭斯·銀羽的背後,忽然展開了一雙銀色的翅膀。緊接着,一聲呼嘯,蘭斯和他手中的重劍就來到了瑪菲恩尼克斯面前,直劈而下。銀色翅膀帶起的氣流環繞在周圍摩擦,竟然起了一層電光,這足以說明運動的速度。

不過瑪菲恩尼克斯也恰巧長於速度。輕哼了一聲之後,他不退反進,手中長矛毒辣地挑起,直指向蘭斯的小腹;腳下更是狠狠地踏在廣場的地面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看氣勢,竟然是想要一回合結束這次戰鬥。

蘭斯雙翼一振,輕巧地側過身讓開這一矛,手中重劍一抹之後順勢變爲橫切;瑪菲恩尼克斯的長矛依然毒蛇一般守在身前,腳下卻再次發力,轉身保持面向蘭斯。後者不得不再次振翼向後退去。

瑪菲恩尼克斯突然發力,一聲冷哼之後剛纔收起來的青色光翼再次展開,雙腳無聲地踩了一下地面,縱身躍起撲向蘭斯,青色長矛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

蘭斯在退去的同時就已經開始持咒,用的是翼人族祭祀語。清亮的聲音在廣場上隱隱迴盪:

“遠古風之聖靈佑我,無病無傷痛。”

翻譯成通用語之後只有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可是用祭祀語念出來的時候拗口而且複雜,隱隱帶着神聖的迴音。蘭斯當然對這個魔法十分熟悉,幾乎是一瞬間就完成了持咒,一道青色的盾牌擋在他和瑪菲恩尼克斯中間。

改用天語,瑪菲恩尼克斯輕喝道:“破!”

在長矛接觸到青色盾牌的一剎那,盾牌如陶瓷一般輕易地崩解。下一個瞬間,長矛刺穿了蘭斯的小腹。蘭斯不敢置信地看着瑪菲恩尼克斯握着長矛的手,轟然落地。

青色的長矛連同蘭斯一起消散在空氣中,瑪菲恩尼克斯邁步走上了天空神殿的臺基。突然一種熟悉的感覺傳來,他不由得渾身顫抖,努力要擡起雙腿卻不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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