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運向外走去。
飛雪如刀。
衆多舉人看着方運,有的擔憂,有的期待,有的充滿信心。
大兔子高高地直立起來,大聲唧唧叫着爲方運加油。
牛山跟在方運身後,低聲道:“陛下,用不用我替您解決?我是星妖蠻,在接引星力方面還要超過它,在這星力無窮的地方,我未必會輸。”
“不用了。”
方運說着,放下板衣,準備好筆墨紙硯。
虎妖帥微微俯身,做好撲擊的準備,一雙虎眼中殺氣瀰漫,周圍的雪花受到細微的影響,速度減少了一成。
觀察到這個現象的韓守律心中一緊,能走到這裡的妖將哪怕是跟着聖子前來,也擁有極高的天賦,更何況現在已經成爲妖帥。
虎妖帥看着方運,道:“我後退到這裡,是爲了公平,給你們人族足夠的距離。但你不能離門口過近,你若是不敵就逃回無雪之地,豈不是在耍我?至少要從下雪的地方開始走十步!”
“可。”方運說着,來到安全地段的邊緣,無雪之地和外面的風雪之地被無形的力量阻隔,地面厚厚的雪好似被玻璃門檻擋着,所有的毒刃雪花都有意無意地避開這裡,飛往別處。
近處的雪花乍一看和普通的雪花差不多,同樣有六個邊,同樣是薄薄的一片。只不過這雪花的呼嘯聲格外大,隱隱給人一種隨時可以刺破自己頭顱的驚恐感。
方運深吸一口氣,文膽之力外放,邁入雪花中。
“你幹什麼……”李繁銘大叫起來,方運應該在進入前作防護戰詩詞。然後再進入其中,可方運竟然徑直走了進去。
嗖嗖……
奇異刺耳的飛雪聲響驟然加大,一片片如鐵刃的雪花飛旋切割,每當雪花飛到離方運的身體一寸外,都會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擋住。
文膽一境大成。
衆人只知道方運早成文膽。但沒想到方運竟然有文膽一境大成,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只能相互看着,因爲方運有上品文心在先,他們完全能夠接受這個事實,只是心中充滿無數的好奇。
方運繼續向前走。在走到第十步的時候,提筆寫字。
但是,就在方運提筆的一瞬間,那虎妖帥突然咧着嘴笑起來,眼中閃過一抹陰毒,同時以無比驚人的速度奔跑過來。
“蠢貨!我是妖族!這是兩族之戰,你竟然相信我會給你時間!去死吧,人族的愚蠢天才!”虎妖帥一邊說着,一邊撲向方運。
在奔跑的過程中,虎妖帥一直在笑,因爲它已經算好了一切的時間,從自己所站原地撲到方運的位置正好需要兩息的時間。而這兩息不夠任何舉人寫完戰詩詞。
“哦。”
方運隨口答應一下,繼續低頭寫字,彷彿根本不知道虎妖帥要衝過來,表情始終不變。
但是,虎妖帥的表情一直在變化。
在方運站定的時候,它在笑。
當方運開始寫字的時候,它還在笑。
可看到方運寫字的速度以及上面寶光後,虎妖帥笑不出來了。
在感受到方運那首詩詞引動的元氣後,虎妖帥不僅笑不出來,甚至想哭。
數不清的雪片輕輕震動。大量的天地元氣聚集,一股股文曲星力涌向方運筆下的紙頁。
白紙泛金,自成聖頁。
一息之後,《夜襲》詩成。
金帶連環束戰袍,
馬頭衝雪過臨洮。
卷旗夜劫妖王帳。
亂斬蠻兵缺寶刀。
紙頁飛起,寶光連出。
代表作者親書的原作寶光、代表第一次出現的首本寶光、代表可以教給別人的傳世寶光和代表文曲星力量的一重星光共四層寶光出現在詩頁上。
整整五倍的力量爆發。
虎妖帥看到這一切,第一個念頭就是逃跑,但是很快判斷出,自己若是不提前攻擊方運,完全可以跑掉,可是,現在失去機會。
虎妖帥硬着頭皮前衝,它的神情再次一變,由悔恨變成驚恐,由驚恐變成絕望。
就見方運的周身狂風四起,由元氣凝聚的大將金甲附着在他身上,隨後身體騰空而起,胯下出現一匹高頭大馬,而兩手間多出一把長長的關公刀。
一股彪悍之意自方運身上散發出來,這時候的他如同久經沙場的大將軍,時光如雪,歲月似霜,無論何物,以馬踏之,以刀斬之。
方運坐下軍馬甚至沒有助跑,以顛覆常理的速度瞬間衝鋒,馬頭前方,雪片主動匯聚成一片雪刃,爲方運開道鋪路,盡數落在虎妖帥的身上。
萬雪如刀,刀刀奪命。
潔白的雪片掠過虎妖帥後,已經被鮮血染透。
虎妖帥身上的氣血鎧甲崩散,方運騎着戰馬,持刀掠過。
一將一妖擦身而過。
大刀斜指地面,一滴深紅的妖血沿着利刃下滑,滑過刀刃的缺口,最後凍結在刀尖。
虎妖帥的脖子噴灑出溫熱的鮮血。
“舉人的戰詩怎會如此強……”
虎妖帥說完,頭顱滾落在地,死不瞑目。
失去氣血力量的身體被數以百計的雪片穿透、撕裂,最終被絞成肉泥。
“我之所以答應前進十步,不是不知道你可能偷襲我,是怕你逃跑。”
方運說着,一夾馬肚,策馬離開風雪區域,進入門口的安全之處。
金色鎧甲慢慢分解,而軍馬也越來越小,最後方運穩穩地落在地上,那把缺口的寶刀也隨風消逝。
顏域空笑道:“剛剛晉升的聖族妖帥在我面前也未必佔上風,竟然以爲殺得了方運,還罵方運蠢,自己纔是蠢到要死!”
“哈哈,這首戰詩裡的‘衝雪’‘缺寶刀’,都是極好,用詞都深得詩詞意味。”孔德論笑道。
“你們呀,怎麼不想想這首詩的作用,若是給普通士兵用上會如何?”孫乃勇目光熾熱,死死地盯着方運。
衆人恍然驚醒,這等於讓一個普通士兵突然獲得一頭騎兵妖將的衝鋒能力,若是上百舉人齊聚,或者更高文位之人用出這首戰詩詞,可以在短時間內創造出一支妖將層次的衝鋒隊伍,在平常時候和普通戰詩詞差別不大,但在關鍵時刻極可能立下大功。
孫乃勇繼續道:“若是舉人用這首戰詩逃跑會如何?”
“大才!大才啊!這首詩在殺傷範圍不如許多舉人戰詩,但這首詩能衝能跑、能殺能擾,能傷敵還能護己,乃是徹徹底底的全詩啊!無論是舉人處於什麼環境,都可自身化爲戰將策馬疾馳!這可是第一首舉人層次的全戰詩啊!”
幾個這才發現詩中奧妙的舉人連連稱讚。
“是的,這首詩的確不夠強,而且需要有人爲體,屬於險戰詩,可這首詩的‘全’太厲害了,擁有無數種配合方法。你們想象,一些正在衝鋒的普通騎兵突然化爲金甲大將,這可比突然飛出一些戰詩詞對妖蠻更有威懾力!衝鋒的時候,賣相好就代表氣勢好,氣勢高也是戰鬥的大優勢!”
“奇才!當真是奇才!你夢仔細回想一下,方師衝鋒的時候沒有發出任何聲響,這就是詩中‘卷旗夜劫’的力量。夜襲中,爲了防止被敵人發現風吹戰旗的風聲,所以就把旗捲起來,沒有真正的戰場經驗,不可能寫出這種細節,也就不可能讓這首詩發揮夜劫的精髓‘靜’!”
“你這麼一說,這首詩的用途更廣!”孫乃勇拍手大叫,身爲兵家傳人,他最清楚這種戰詩的優勢,在與妖蠻頻繁戰鬥的時候,這首戰詩每年可直接拯救數千精兵,間接救的人恐怕能到數萬,若是能改變一次戰局,那功勞更是巨大。
舉人們不斷討論這首詩中的用詞以及戰詩在戰鬥中的用法。
討論到最後,孫乃勇終於忍不住,衝衆人一抱拳,道:“此詩意義非凡,萬萬不可在這裡流失。我們之中必須要有一個人馬上離開彗星長廊,然後想辦法保存這首詩,一直留在安全的地方,直到聖墟結束被聖人接引。”
孔德論道:“這件事交給我,只要我把這首詩放入飲江貝里,我若是出事,我祖父會第一時間看到。我若活着離開聖墟,這戰詩自然可保全。”
衆人都知道孔德論的祖父就是本代孔家的家主,而歷代孔家家主只要在當家主前文位是大學士或者大儒,成爲家主後可馬上封聖,只不過力量跟真正的半聖有一定的差距,也不會延長壽命。
“交給你最保險!”
韓守律笑道:“不如人人都寫一份,然後註明是方運在第七長廊爲殺聖族虎妖帥而寫,如何?”
“好主意!”
衆人紛紛書寫。
牛山驕傲地看向那四頭妖族,道:“你們誰還不服氣?敢跟月皇陛下戰鬥,根本就是在找死!”
“井底之蛙!”一頭聖族熊妖輕蔑地說道,“你們人族是有厲害的天才,但也僅僅只能跟我們聖族妖蠻相比,最多達到普通聖子的程度而已!這數百年來,你們人族的大儒誰壓得過歷代妖皇?你們人族的大學士誰壓得過歷代最出色的聖子妖王?”
牛山深沉地想了好一會兒,道:“你還能再傻一些嗎?我是蠻族,不是人族!”
大兔子在一旁抱着肚子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