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槿伸個懶腰,把身後文書摞高些,好讓自己躺在身邊,斜着眼看榮真。
榮真身上披着一件衣服——木樨給他找的,藉着燭光,還在拿着筆一件件事批改,時而抖抖身子,把衣服整理一下。
楊槿打了個哈欠,看榮真一點反應都沒有,又轉過身,除了雲蒼還精神着,看着榮真之外,韓宇和木樨早一對點着頭見周公去了。
他抻抻脖子,“我們都歇歇吧。”
榮真聞言擡起頭來,有些疲倦的眼看了看楊槿,“也好。”
楊槿覺得心抽動了下,他還是無法直視榮真的眼。
他連忙低下頭,“去找李嘯?”
“嗯,”榮真仍是猶豫,“算了……”
“公爺,王爺讓我來請你們了。”暮柳敲敲門,看着榮真,“馬車也都備在外面了。”
韓宇睜開眼,眨了眨,用手輕輕推了下木樨的頭,悄聲道,“醒醒,出去玩了。”
木樨吸了下嘴邊的口水,拿袖子蹭蹭,懵懵地站了起身,還晃了一下。
榮真看着他笑了下,“帶你去啊。”
木樨眯着眼,笑了下。
暮柳看着他們這樣,沉下了臉,“王爺還在外面等着呢。”
“這就來了。”楊槿走在最前面,後面跟着衆人。
這李嘯的排場跟榮真確實可以一比了,不過只有他和楊槿坐最前面的大馬車,其他人倆人一輛,跟在後面。
木樨還沒醒,暈暈乎乎的,側着倚在榮真肩膀上。
榮真輕輕撩開馬車簾子,看看外面的夜色,又很快把簾子撂了下來,把晚上的涼風吹到未醒的木樨身上。
木樨總算有點要醒的意思,頭上的髮髻蹭了兩下榮真的脖子。
榮真低下眼去看,木樨也擡着頭在看他。
木樨眼中迷離,仍是半醒未醒,手輕輕抓着榮真的衣服,想把自己立起來。
榮真想幫他一把,握着他的手,拽了他一把,“該醒醒了。”
木樨吸了下有些不通氣的鼻子,指尖蹭着榮真的手心,咬着嘴脣半是撒嬌地在榮真肩頭磨蹭。
還是和小時候一樣。
榮真微微一笑,手繞到木樨的肩後,稍些用力地晃晃他的身子,“這回這的要清醒些了。”
木樨縮着脖子,笑了起來。
榮真盯着木樨的笑顏,卻不再動了,他嚥了下口水,你現在可不能衝動。
木樨終於伸了個懶腰,帶着溼意的眼睫毛眨了眨,總算是醒了。
一有精神了就坐不住了,撩開馬車簾,看外面燈火通明,轉過臉來期待地看着榮真。
“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到。”
他又探出頭去,再看了幾眼。
榮真順着他的眼光看過去,看車水馬龍在映在他的眼裡,這便是榮真想看的風景了。
果不其然,落腳的地方是家妓館。
不過李嘯還算是有些品味,沒找那些當街就衣衫不整的攬客的地方,看裡面裝潢高檔,還有歌舞表演,當個雅地也不差。
楊槿和李嘯一同下了馬車,搖了搖手中摺扇,把那脂粉味從院內扇進了自己的鼻尖,這是他很熟悉的味道了。
雲蒼跟在韓宇後面,看韓宇要是有什麼過分的舉動,就預備着一個手刀看下去。
榮真則護在木樨身前,警惕着別人的過分舉動。
幸好這間妓館和櫻雪樓差不多,單看外面是找不出與尋常酒館的差別的,無非是漂亮姑娘多了些,榮真倒也沒大擔心。
小廝引着他們一行人上了樓,坐在李嘯早就預備好的包間裡。
他們不同平常百姓,包間裡自有花魁等着了,抱着琴等李嘯說一聲開始就唱起來了。
韓宇沒見過世面,一直向四處張望。
樓下大臺子上的熱鬧歌舞比這花魁的儂儂軟語更吸引他,“我下樓看看好嗎?”
“當然好。”李嘯笑着應下。
榮真給雲蒼使了個眼色,讓他也跟着。
雲蒼點點頭,隨着韓宇下樓了。
“真是暴殄天物,”楊槿搖搖頭,嫌棄韓宇不識貨,等花魁唱罷一曲又問,“姑娘可曾到過京城?”
花魁有些驚奇,點點頭,“公子怎麼知道?”
“你這琵琶的奏法,和櫻雪樓的樂師一個套路,”楊槿笑道,“我曾問過他,他說這是他獨創,想來姑娘一定向他討教過吧?”
“沒有錯的,”花魁額上貼着三瓣紅花,卻不及她面容豔麗,“公子真是慧眼獨具。”
“哦,”李嘯輕哼了一聲,“我養着你三年,現在還不如這見你一面的公子瞭解你?”
花魁笑笑,“王爺不知,三年前我來南境之前,確實在櫻雪樓學過一段時間琵琶。”
李嘯聞言,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榮真。
榮真可不記得這麼一號人,尷尬的清了一下嗓子。
“這櫻雪樓可真是藏龍臥虎的地方啊,”李嘯挑着眉說了一句,又看楊槿,“你也是那常客了?”
“揹着人偷偷去過幾次。”楊槿笑了下,“不過先聲明,我跟裡面的姑娘都只是賞曲作詩,沒幹過別的什麼。”
木樨聽得似懂非懂,他好歹也知道櫻雪樓這地方,但除了賞曲做事那還能做什麼呢?
榮真瞄了一眼木樨,看他神情懵懂,便問,“木樨,你是困了嗎?”
木樨還未反應過來,榮真便又道,“看來你是困了,”他轉向李嘯,“王爺,不知道這地方有沒有空餘的客房呢,借我的小廝小睡一會可好?”
楊槿搖搖頭,你就算想保護木樨,也不至於做得這麼過分啊。
“給準備一間。”李嘯對着外面說道,“是我沒想周到,應該早些叫你們的。”
“不是王爺的錯,木樨從小便睡得很早。”楊槿接了一句,朝榮真揚揚下巴,“你陪他一起去吧。”
楊槿特意把態度弄得傲慢些,好報了榮真讓他看了一天文書的仇,他在外人面前纔是主子。
榮真翻了個白眼,還給他行了個禮,“謝謝公爺。”
“公爺?”花魁驚喜道,“你便是榮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