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槿躡手躡腳地進了小院,他昨天多半是醉意上頭,現下想來後悔不已,不管是李嘯還是榮真,他可都不想再碰見了。
正低着頭呢,木樨就擋在了楊槿面前。
“啊,”楊槿被嚇着,往後退了一步。
木樨眯起眼睛盯了他一會,也不給他比個收手勢,直接拖着楊槿的胳膊就把他領到了院中的石桌上,手一扯楊槿的袖子,就診起脈來。
楊槿無奈道,“木樨,我昨天晚上看了大夫了,沒事的。”
木樨搖搖頭,不信。
“好,那再讓你看看。”楊槿嘆了口氣,左右張望了下,“那個,”他有些爲難,“榮真呢?”
木樨擡起眼,收回手,楊槿說的沒錯,他確實沒什麼大事,因此放下心來,比劃說,“一早就跟着王爺走了,不知道去哪了,他們倆都跟着。”
楊槿看木樨指着雲蒼和韓宇的房子,點點頭,這倆人武功高強,一同護着榮真確實不會有什麼事。
他鬆了口氣,又問木樨,“吃飯了嗎?”
“你呢?”木樨指着楊槿,看楊槿點頭,才比劃,“我也吃了。”
楊槿抿起嘴,一時也跟木樨找不到話題,只得尷尬地站起來,“那我先回屋了。”
木樨想了一會,忽然握住了楊槿的手,在他掌心輕輕地按了一下。
楊槿眼神恍惚,憋了一個晚上的委屈忽然從心底一直竄到腦袋頂上,他緊咬了下嘴脣,“木樨,你別擔心我,我沒事的。”
木樨歪了一下頭,放開楊槿的手,“你有什麼事情都和我說。”
怎麼說?
說我喜歡榮真,但是他喜歡你?
說我嫉妒你嫉妒的發瘋,但是還不能恨你?
楊槿用力呲着牙,想扯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我沒事的,真的。”
木樨看着楊槿逃也似的縮回房間裡,坐在石凳上,一手託着腮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等過了個時辰,榮真帶着雲蒼他們倆回來了,木樨還是這個姿勢,一動不動。
韓宇來了玩心,跳到木樨對面,用指腹戳戳木樨的鼻尖,“怎麼,小崽子思春了?”
木樨瞪着眼看他,嘴一張,就想咬韓宇的手指。
韓宇一縮,反倒笑了,“把小崽子惹急了?”
“你別鬧他了,”榮真湊過來,把韓宇往邊上一推,“不高興呢這是。”
木樨鼓着嘴,看了眼榮真,指了一下楊槿的放進,“他回來了。”
榮真的臉色一變,“怎麼,淋了一晚雨,病了沒?”
木樨搖搖頭。
“那便好。”
“你不去看看他嗎?”木樨又問。
榮真側着身子,瞧了一眼楊槿的房間,躊躇了許久,還是朝着木樨笑了一下,“等一段時間吧。”
木樨若有所思。
“說什麼呢?”韓宇的腦袋鑽到倆人中間,“木樨你今天沒跟我們去真是大損失啊,你都沒瞧見,那一疊疊文書,都能摞到天上去。”
楊槿找不見人,榮真便已書記官的身份替他接見了南境的官員,他們各自把任期內的大事匯成文書,交於了榮真。
“估計過一會就送進來了。”雲蒼插了一句,“我先去給您清出地方。”
“嗯。”榮真應了一聲。
“怎麼是你看呢,”韓宇不大服氣,真不是他說,這個榮國公成天什麼事都不做,都交給了榮真,這大官做得也忒愜意了點吧,“不都該是他的活嗎?”
“這個……”榮真正想着腰怎麼解釋呢,雲蒼就一把拽過了韓宇的肩膀,“這跟你有什麼關係,來幫忙。”
韓宇被他拎着不斷往後退,“誒,你輕點。”
他們倆進了榮真的房間,看裡面整整齊齊的,像是每天都有人收拾似的。
韓宇好奇,“爲什麼楊槿的房就有人管,咱們就沒人管?”
“他好歹也算是官。”雲蒼知道言多必失,所以也不多解釋。
“誒,也沒準是木樨幫他拾的,”韓宇自言自語,幫着雲蒼把屋中間的大桌子挪到一邊,又忽然想到,“他怎麼和木樨關係這麼好,木樨不是榮國公的人嗎?”
雲蒼被問住,想了一下,“嗯……”
“大人不好了,陳大人被人刺殺了!”一個侍衛闖進院裡,朝榮真磕了個頭。
“什麼?!”榮真站起來,看楊槿也從屋子裡衝了出來。
他們倆互相看了一眼,又很有默契地移開目光。
楊槿走上前去,“我帶來的那位陳大人?”
“是的!”侍衛點了下頭,“王爺讓我請兩位到正廳去。”
“走!”楊槿跟在侍衛後面,又回頭看了一眼,“木樨,你留在這,韓宇,你一步也別離開他。”
雲蒼看看韓宇,又叮囑,“別讓他出事。”
韓宇點點頭,雖然他不清楚爲什麼每個人都對木樨這個小廝這樣重視。
榮真擡眼瞧了一下楊槿,隨在了他後面。
“今天接見南境官員,陳大人也跟着了?”楊槿問榮真,他一開始聲音還有些顫,但討論起正事來,似乎也沒那麼緊張了。
“嗯,”榮真答,這位陳大人是戶部的主事之一,算是和太后孃家攀了點關係,一路靠着賄賂走到現在的位置。
榮真當時調人來南境有個原則,就是儘量不耽誤戶部平時的運作,所以選的都是平庸無能之輩,陳大人自然也在其中。
要說這樣一個不足輕重的人物能惹着什麼想治他於死地的人是不大可能的,此時此地發生這樣的事,就只有一個目的了。
榮真和楊槿互相看了一眼,他們想到一起去了。
這就是爲了給他們一個警告,有人在看着他們,並且能在平南王府這樣守衛重重的地方,隨意取走他們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