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草伏,現牛羊,無數白色的尖頂帳篷猶如朵朵雪蓮花點綴着綠色的草原,遠處絡繹不絕的匈奴人正馭馬放牧歸來,轉着馬鞭高唱着悠遠豪邁的歌謠,營地內則是炊煙徐徐,留守的女人們正準備着可口的飯食迎候外出的人。
這是一個草原深處的匈奴部落駐地,就散佈的帳篷數量來看這個部族的人口應該在數萬人左右,算得上是匈奴的大部了,因而青壯年幾乎都被徵募成爲了大單于進攻羅馬的大軍一員,只剩下老人、孩子和婦孺看管營地。邊境四起的惡戰絲毫沒有波及到這裡,部落裡的匈奴人依舊每天過着日出而牧日落而息的平靜生活,只在偶爾有前線回來的士兵經過時,部落的人們纔會爭搶着上前送上食物和水,帶着一絲緊張一絲憂慮地詢問是否知道自己部落男人們的情況,可惜大部分時候得到的回答都是一無所知。
匈奴人並非天生的冷血動物沒有感情,只是殘酷的生存環境造就了他們漠視死亡、堅忍不拔的民族性格,匈奴的男人們從小就開始騎馬射箭,13、4歲便要算作一名丁口了,戰時就和成年人一樣跨刀執弓隨軍出戰,而每次出去都會有無數人再也無法回來。
所以匈奴的女人們也適應了,儘管內心仍然會充滿擔憂,但是匈奴的女人不會哭泣,而只會默默地在後方的營地裡爲出戰的男人們縫製皮甲、熏製臘肉,如果仗打勝了,她們就會被得勝而回的男人們抱上馬成爲整個部落最受羨慕的人,而如果傳來的是男人的死訊,那麼她們會在短暫的痛苦後尋找一個新的男人,爲他生兒育女,爲大匈奴增丁添口,繼續征戰!
匈奴人就是這樣的一個民族,你永遠也無法用肉體的死亡去征服他們,而只能摧垮他們的意志,只不過,這同樣需要鋒利的刀劍和血腥的殺戮來鋪就。
放牧在外的人終於都回來了,每個帳篷裡都傳來了歡聲笑語,然而死亡也就在此刻悄然降臨。
轟隆隆!!!~~~
大地的震顫由目力所不能及的遠處傳遞到營地內,帳篷內正端起陶碗的匈奴人面面相覷,愕然看着馬奶酒從搖晃的碗中灑落。
“發生了什麼事?!”
“是不是王的軍隊回來了?還是有經過的騎兵?”
“不像啊,這聲音聽起來有上萬騎!而且速度也不對!馬速完全放開了,這是在衝鋒!”
伴隨着一聲驚呼和無數嘈雜聲混作一團,震驚中帶着疑惑的匈奴人紛紛涌出帳篷,朝轟隆馬蹄聲傳來的方向望去,下一秒!
“羅馬人!天哪!是羅馬人的軍隊!”
“快跑!上馬,快跑!”
驚慌失措的喊叫聲響徹營地!匈奴人的臉上充滿了無法掩蓋的驚恐和難以置信,他們竟然在這裡,在深入草原上百里的地方看到了屬於羅馬人的旗幟,那金光閃耀的雄鷹!
轟隆隆!地動山搖般的轟響越來越近,黑壓壓宛如烏雲蓋頂而來的無數騎兵已經清晰地出現在了視野之中!
馬頭攢聚、馬鬃飄揚!感受着戰馬飛馳、狂風呼嘯彷彿刀割臉頰的撕裂刺痛,諾頓高舉着手中的精鐵長劍,遮掩在面甲之下的雙眸跳躍着熊熊燃燒的烈焰!
長驅赴利,轉戰千里!
這就是他諾頓的戰爭,就是羅馬騎兵的使命!帝國不惜代價訓練出這數萬鐵騎健兒,不是爲了讓他們跟在行動遲緩的步兵後面忍受拘束和等待,而是要放飛他們,讓他們成爲真正翱翔天際的雄鷹,巡視萬里俯瞰大地,用銳利的鷹眼去捕捉獵物,最後以最兇狠果決的姿態撲向敵人,完成致命一擊!
這就是騎兵以軍團編制存在的意義!這是一支足以決定勝負走向的戰略力量,分散他們或者是限制他們,都將是不可饒恕的錯誤!
所以,奧卡派人送往勃蘭登堡的命令只有短短一句話:“大膽深入草原,尋找有價值的軍事目標,自由戰鬥,盡情收割勝利吧!”
諾頓忠實執行了奧卡的命令,他率領着兩萬騎兵,曉行夜伏穿過匈奴人設置在邊境的監視哨,來到了廣袤無垠的草原上,頓時就如游龍入海,匈奴人再想輕易找到他們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不過,戰爭依舊是戰爭,不可能像吟遊詩人口中的故事那樣恣意縱橫一番,就高奏凱歌而還了,真的那樣做只能是被匈奴人發現行蹤然後四面圍堵,最後全軍覆沒!戰爭需要的就是拼命忍耐,直到戰機出現的那一刻才盡情釋放!諾頓是一名由奧卡所提出的高機動騎兵軍團大範圍迂迴長途奔襲戰術的忠實擁躉,所以他很清楚執行這種戰術最關鍵的就是兩個字——機動!
騎兵,最具戰略性的優勢就在於它的高機動性,一日之間騎兵軍團可以奔襲數百里,任何情報的傳遞和命令的傳達乃至是預先的部署都無法跟上騎兵的速度,這就是騎兵最強大的力量源泉!一旦失去了機動性,陷入束縛的騎兵面臨的將只有覆滅的命運。
因此,諾頓不僅沒有隨隨便便暴露自己的行跡,反而愈發小心翼翼甚至專揀險道僻遠路線行軍,利用情報部提供的彙總商隊間諜帶回信息製成的詳細地圖以及辨識方向的簡易裝置,不畏跋涉之苦、孤軍之獨深入草原,諾頓率領的騎兵就如同一條遊蕩於沙漠中、行跡難覓的眼鏡蛇,只有當最有價值的獵物出現時纔會猛然撲上!
而就在今天,這個機會終於來到了!
不過眼前這個部落並不是諾頓瞄上的真正目標,但是他卻不得不動手了,因爲這個部落就在通向目標的必經之路上,大軍想要不被發現地悄然繞過去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諾頓索性決定徹底消滅這個部落,放開手腳,正好也讓憋了一路的小夥子活動開筋骨,用敵人的鮮血擦拭一下鋼刀,免得在真正的大戰到來時連殺人的手段都變得生疏了。
“榮耀!歸於羅馬!騎兵們,衝鋒!”
躍馬挺進,諾頓縱聲長嘯!
營地內,匈奴人正倉皇而逃,老人、婦孺被扶上馬背,朝着不同的方向逃去,他們要將羅馬人偷襲的消息帶去最近的部落,而僅有的成年人還有半大孩子則義無反顧地拿起了木叉、長矛、彎刀,翻身上了馬背,他們不能退縮,否則沒有人能夠活命。
“殺!”勉強鼓起勇氣的匈奴人從四面八方的帳篷縱馬奔出,然而他們發現諾頓的大軍太晚了,幾百米的距離,飛馳的戰馬只需要短短几十秒的時間,因而不等匈奴人匯聚到一起,羅馬騎兵已經呼嘯着涌入了營地。
喊殺四起!沒有任何憐憫和遲疑!戰馬交錯,只在一瞬,生死立見!
轟鳴的馬蹄聲糾纏到一起,炫目的金屬反光中,紛揚的鮮血凌空飄灑,戰馬長嘶,戰刀霍霍,無數人影慘叫着栽落下馬,滾入塵埃。
一面面帳篷被掃倒,倉促抵抗的匈奴人寡不敵衆,僅僅支持了片刻就被徹底沖垮,隨即被後續彷彿無窮無盡的羅馬騎兵所淹沒,戰鬥毫無懸念,事實上,短暫的交手,上千匈奴人全滅,而諾頓的手下只損失了不到幾十人。
希聿聿!被無數親衛隱隱護衛在中間,兵不血刃的諾頓奔馳到營地中央,猛地拉住繮繩,胯下名駒吃痛人立而起。
“主力停駐原地,休整片刻,派遣小隊精銳分散捕殺那些逃走的匈奴人,不準放走一個!”
“遵命!”身旁親衛接令,勒轉馬頭,飛馳而去。
“拿地圖來!”
“遵命!”又一名親衛應聲,迅速從固定在自己馬鞍旁的木筒中抽出一個羊皮卷,展開遞到了諾頓的手中。
犀利的目光在地圖上一掃,諾頓猛地手指向地圖上一處,擡頭環顧聚集到面前的各部軍官,沉聲道:“按照地圖上標註的,我們現在就在這個位置!而我們的目標,在這裡!”諾頓的手在地圖上沿着一點向西南方向划動了一下,定格。“還有最後20裡的路程,匈奴左賢王部的營地就會呈現在我們面前!”
諾頓話音落下,在場所有軍官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臉上更是拼命壓抑着一股瘋狂的衝動!
不錯,諾頓率軍跋涉數百里,艱難行軍至此,目標就是休屠的左賢王部!沒有人會想到,羅馬人竟然會有一支兩萬人的騎兵大膽深入到了草原腹地,更不會有人料到,這些騎兵膽大包天地會去襲擊一個王部的營地!
然而,恰恰就是這些不可能促使諾頓堅定了自己的作戰計劃!休屠大軍出征,整個左賢王部的兵力幾乎被抽調一空,正因爲如此諾頓的軍隊才能避開匈奴的斥候,也正因爲如此,王部營地絕對不會有太多的軍隊留守,所以諾頓有信心擊破王部!
而一旦真的攻破了王部,對於整個戰局的意義不言而喻!這將吹響勝利的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