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斗篷人再次造訪,因爲就在這一天,桂妮維亞派去向羅馬人要求戰後將整個蘇格蘭作爲凱爾特王國保留地的信使回來了。
營帳內,就只有桂妮維亞和斗篷人兩人,顯然桂妮維亞不希望這次會面的內容讓第三個人知道,甚至就連最親近的心腹也都被她打發到了營帳10米開外的地方守候,至於說與陌生人單獨會談是否會有危險,這個完全不在桂妮維亞的考慮之列,她不認爲斗篷人幾次神秘露面就是爲了創造一個機率小的可憐的暗殺或者綁架機會,更何況對自己的身手,桂妮維亞也有足夠的信心。
本着強勢的個性,桂妮維亞無疑試圖想要掌握這次秘密會談的主動權,不過可惜斗篷人的一句話就讓她內心的弱勢暴露無遺,臉上竭力維持的淡定也瞬間消失。
“羅馬人的回覆陛下應該已經拿到了,不知道陛下是要繼續自欺欺人下去還是儘早另做打算呢?”
斗篷人的話就像是一柄鋒銳的尖刀,冷酷無情地刺入了桂妮維亞的心臟,令後者神色頓變。
桂妮維亞死死盯着斗篷人的臉,哦不,應該是臉的位置,然而什麼也看不到,因爲斗篷人的臉依舊隱藏在帽子的陰影中。她不知道斗篷人從哪得知了信使剛剛纔帶回的消息,又或者僅僅是猜測,然而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斗篷人當初的篤定判斷現在已經被證明是正確的。
羅馬人並沒有直言斷然拒絕桂妮維亞的要求,但是那些委婉官方的回覆中的意思已經很清楚,帝國絕不可能將整個蘇格蘭都讓給凱爾特王國,帝國將至少擁有一半面積的領土權,並且將會在蘇格蘭駐紮一個軍團的兵力。
這樣的答覆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因而桂妮維亞立刻按照斗篷人上次離開時留下的聯絡方式,在營地東邊林地的指定位置用石頭擺放了一個記號,讓桂妮維亞微微感到心驚的是沒過多久斗篷人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應該另作什麼打算?”然而,不管內心是怎樣的想法,如今的桂妮維亞早已不是當年的那個在父親寬厚肩膀的庇護下,任性妄爲甚至僞裝成男人去和羅馬人作戰的假小子了。她是凱爾特人的女王,她要時刻爲自己的族人謀算,因而她決不允許自己輕易就被一個陌生人牽着鼻子走。
“呵呵,陛下,你又何必對我始終保持那麼大的警惕呢?”可是她的想法再次被斗篷人看穿,斗篷人的每一句話都似乎意有所指地直擊她的內心。“陛下,請相信我,我只是一個希望能夠從陛下這裡尋求幫助同時也順便幫助陛下的人。”
“哦,既然是這樣,那你爲什麼不敢露出真容,而總是扮作這副模樣遮遮掩掩呢?一個連臉都不敢露出來的人,我怎麼能夠相信他說的話?”通過幾次試探,桂妮維亞已經意識到自己在言語和心理上完全不是斗篷人的對手,不過她仍然沒有放棄,至少這番話說出來之後桂妮維亞覺得自己重新奪回了一絲主動。
然而,令桂妮維亞目光陡然一凝的是,斗篷人的動作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斗篷人什麼也沒說,直接擡起手,緩緩掀開了帽子。
“是你?!”
“是我。”
當斗篷下的真容顯現在桂妮維亞眼前的一剎那,後者的雙眸頓時猛地睜大,眼中盡是難以置信的震驚之色,口中更是下意識地發出一聲低呼,對此斗篷人只是微微一笑致意。
“亞瑟,原來是你!”桂妮維亞怎麼也沒想到這個來歷神秘的斗篷人竟然就是當年羅馬人的軍官,那個被稱王騎士王的亞瑟!桂妮維亞對亞瑟並不陌生,在不幸被奧卡俘虜之後,她曾經在哈德良軍營裡呆了很長一段時間,而就是在這段時間裡,她和眼前的亞瑟,還有蘭斯洛特以及那個親手抓住了她的奧卡都成了私下的朋友。到後來,隨着他父親與羅馬人簽訂了同盟條約,她恢復了自由之身,但並沒有回去並一直呆在部落,而是往來部落和哈德良之間,因爲在新交的羅馬朋友身上桂妮維亞找到了從他的族人身上找不到的東西,而這些東西深深吸引着他。
就這樣,桂妮維亞成了羅馬營地的常客,甚至帶動了部落與軍營間的物物貿易。漸漸的,她瞭解得更多了,她知道年紀輕輕的奧卡竟然就是羅馬人委派的不列顛總督,對於這個親手抓了她的羅馬將軍桂妮維亞抱有很大的興趣,曾一度纏着要向他學習格鬥術,奧卡的性格雖然不算健談,但很平和,而在桂妮維亞的眼裡這卻是羅馬男人獨有的優雅氣質,他們很快成爲了要好的朋友,但是很可惜,奧卡當時有要務在身,不得不返回倫敦,之後桂妮維亞與奧卡見面的機會就變得少了,只能是零星得到一些消息。
而除了奧卡之外,讓桂妮維亞記憶深刻的還有兩個人,一個就是眼前的亞瑟,桂妮維亞知道他曾經是哈德良長城一線羅馬軍隊的最高指揮官,作戰英勇、智慧不凡,享有盛名,兩人也曾接觸過不少但並未深入交談過,但從亞瑟的身上桂妮維亞的確看到了一種王者才具有的氣度,雖然在潛意識裡比不上抓住自己的奧卡,但桂妮維亞還是記住了這個英俊、強壯而又少言寡語的騎士王。
“真是沒想到,居然會是你。我聽說了,你的家族因爲發起叛亂而被羅馬大軍夷滅,而你卻逃遁無蹤,看來你一直在伺機復仇。”
“真的很榮幸女王陛下竟然還認識我,並且沒有在我露出真面目後立即下令將我抓起來獻給羅馬人的意思。”和多年前記憶中的有所不同,如今亞瑟那棱角分明的臉上只剩下了沉穩和滄桑,而沒有了當初的意氣風發,他不得不收斂起內心的犀利,因爲他已不再是統帥千軍萬馬的將軍,而是帝國的通緝犯。
目光細細地在亞瑟打量一圈,莫名的桂妮維亞陷入一陣失神,儘管很快就掩飾了過去,但亞瑟那如一潭深水般的眼中還是不易察覺地閃過一絲漣漪。
“沒什麼,雖然你是羅馬的通緝犯,但是王國並沒有協助羅馬抓捕犯人的義務,因而你依舊如當初一樣是我的朋友,我怎麼會下令將朋友五花大綁呢?”也許是爲了掩飾剛剛的失神,桂妮維亞盡數斂去了臉上先前的一絲敵意和警惕,嘴角浮現出一抹動人的微笑以敘舊的口吻說道。
“多謝陛下。哦,不,謝謝你,桂妮維亞,很高興你還能拿我當朋友。”亞瑟顯然被桂妮維亞的話震了一下,不過隨即他也是展露出作爲一個男性無疑稱得上是迷人的笑容說:“希望友誼能讓我們接下來的談話更能坦誠相待。”
對於亞瑟這聽似不免有拿友誼當籌碼嫌疑的言語,桂妮維亞並沒有多少感覺,因爲對雙方來說,現在的確不是敘舊的時候,所以桂妮維亞決定洗耳恭聽亞瑟接下來要說的話。
“陛下,羅馬人的態度想必您已經從他們給出的答覆中瞭解得很清楚了,我不想多說什麼,我只想再一次給陛下提個醒,如果陛下不盡早做出謀劃,一旦羅馬人的野心暴露,只有區區一隅之地、帶甲不過數萬的凱爾特王國頃刻間就會有滅頂之災!”
“你的話給我一種危言聳聽的感覺,也許羅馬人的確對蘇格蘭懷有更大的野心,但是你的來意是什麼?你代表誰?莫非你是日耳曼人的信使,想要讓我忘記殺父之仇,與日耳曼人言和嗎?”
看到桂妮維亞的秀美挺起,俏麗的面容上隱現一股殺氣,亞瑟忽然輕笑道:“陛下,我的確是從日耳曼人那裡來的。”說到這,他似乎刻意一頓,果然發現桂妮維亞的臉色瞬間陰沉下去,玉手更是摸上了劍柄大有隨時可能動手的架勢,然而亞瑟的下半句話卻立時讓緊張的氣氛爲之一泄。“不過,我永遠只代表自己。”
桂妮維亞疑惑地盯着亞瑟,渾身散發出的敵意卻是消失了。
“我不喜歡拐彎抹角的說話。”
“抱歉,我的意思是眼下我的確是棲身在日耳曼人的領地內,因爲我和我的部下僞裝成了日耳曼人的一個部族,以此來避開羅馬人的眼線,事實上,我也曾在陛下的領地內呆過一段時間,但遺憾的是那裡的羅馬人太多了。”
亞瑟的回答不禁讓桂妮維亞有些意外,她沒想到亞瑟竟然會用這種辦法來躲避羅馬人的追捕,要躲在日耳曼人中間而不被發現,這需要的可不僅僅是勇氣這麼簡單。
“那麼,你是想單獨代表你的部族是嗎?”
“不完全是這樣。如果陛下願意幫助我的話,我就能讓剩餘的日耳曼人都淪爲我的奴隸!”
亞瑟的語氣很平靜,就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然而其中蘊含的自信和氣勢卻是讓桂妮維亞爲之驚歎。
“等那些日耳曼人成爲我的奴隸,那麼陛下的殺父之仇某種程度上也就報了,這樣一來,陛下應該不會再介意與我合作了吧。”
“你要成爲日耳曼人的王,然後憑藉日耳曼人的力量,再加上與我結盟,共同對抗羅馬人?”
“不錯。”
桂妮維亞搖了搖頭道:“我不認爲這是個好主意,首先你能不能真的控制日耳曼人還是個未知之數,其次,就算你統治了日耳曼人我也放下殺父之仇與你結盟,就憑我們兩家,又有什麼資本來對抗羅馬大軍呢?與其冒險,我完全可以選擇隨機應變,也許羅馬人並不會真的吞併我的王國。”
亞瑟聽完,認真地注視了桂妮維亞片刻才問道:“陛下,這真的是你的決定嗎?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我很遺憾,我會馬上離開這裡。如果您只是在試探我的話,那麼我想說,已經沒有時間可以去浪費了,我們必須馬上行動纔有一線機會!”
話音落下,營帳內,倏然陷入冷場。
“那麼,你用什麼來證明你可以掌控日耳曼人呢?”過了很久,桂妮維亞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道。
看到桂妮維亞最終還是選擇了開口,亞瑟也是不由自主地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隨即語氣充滿自信地給出了自己的籌碼:“我自然有辦法證明,而且可以讓您親眼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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