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清晨,奧卡所部順利進抵巴黎戰場。
旌旗揚空、刀槍蔽日,連綿數裡的羅馬軍營外,近10萬披甲銳旅寂然無聲地佇立在秋末的寒風中,迎候着奧卡的到來,而在殺氣沖天雄壯森嚴的龐大軍陣前,遙遙可見數十位頂盔貫甲的身影站在飄舞的羅馬戰旗下,束手而待。
“巴瑞安將軍,軍團交由你負責帶入軍營內休整。”看到那迎接的衆人,奧卡立時心裡一動意識到了什麼,於是回首對稍稍落後一個馬身的一位將軍囑咐道。
“遵命,元帥閣下。”將領在馬背躬身行禮,隨即勒轉馬頭去約束傳令各軍去了。而奧卡則用眼神示意其餘幾位軍團長,脫離了大隊人馬,徑直朝營門打馬而去。
“奧卡元帥閣下!”
事情正如奧卡所猜測的那樣,當他和幾位將領驅馬來到營門迎接衆人面前時,不等他開口說話,數十位軍團長、高級將領、軍事護民官齊齊躬身行禮,語氣恭敬地喊道。
“諸位將軍免禮!”奧卡一邊笑着向諸位將軍說道,一邊迅速翻身下馬,神情之間絲毫沒有遇到意外情況的侷促或是忘形,顯得鎮定自若、得體而威儀,無論是爽利親和的舉止還是自信風度的神態都讓那些正擡起頭來換了一種截然不同心理去觀察他的帝國宿將們心下暗暗又是生出幾分認可。
不過奧卡可沒工夫花費心思去忖度眼前這些北疆宿將們心理的變化歷程,事實上,他從雙腳落地開始,眼神真正聚焦的地方唯有一個人,一個微微佝僂着脊背、卻沒有人敢去質疑其堅毅的身影。
老安德魯,此刻正如一頭眯着眼、用全部的感情去望着一個呵護備至的後輩的老狐狸,在微笑着望着奧卡,他的臉上那一道道深深的褶皺似乎在無聲昭示着這具年邁軀體的蒼老,然而,從那雙依舊深邃如海的眸中,你依舊能清晰感受到這位北疆智者的懾人氣勢。
兩個人的目光在虛空中短暫交匯。
“老安德魯閣下。”緊接着,奧卡恰當好處地面露一絲受寵若驚之色快步上前,雙手攙扶住同樣在躬身行禮的老安德魯,道:“怎麼敢勞動老大人冒着寒風親自迎接!”
“還有諸位將軍,大家都是浴血袍澤,無需作如此虛禮,快隨我速速進營共敘。”奧卡對老安德魯執晚輩禮這是一種姿態,除卻私人的感激,這是奧卡對北疆派系所有格拉蒂安舊臣的接納,更是對整個北疆文官派系的接納。至於周圍這些將領,奧卡則又全然換了另一種姿態,不需要任何刻意的做作,奧卡非常清楚他們,要的是什麼。
“元帥閣下不忙與諸位同僚共聚,今天我大軍傾巢而出,一是爲迎接將軍勝利凱旋,二來也是按照諸位將軍商議的結果,正式展開對巴黎叛軍的進攻,元帥揮手之間便消滅五萬日耳曼援軍,聽聞喜訊在場諸位將軍可都是心癢難耐啊,不妨正好藉着大勝的氣勢,一鼓作氣不求一戰攻破巴黎,至少也要讓城內叛軍徹底喪膽!”
老安德魯的話讓正邁步欲走的奧卡不由一頓,面露驚訝之色目光看向周旁衆將,果然見到諸將都是顯出躍躍欲試之色。
“好!區區五萬日耳曼人援軍不過是一羣見利起意、愚蠢無知的蠻族,灰飛煙滅不過是爲我羅馬軍團拭刀!而眼前叛軍,纔是謀害陛下禍亂北疆的真正元兇!今日,我奧卡能夠在此親眼見證諸位將軍爲陛下復仇、爲帝國洗刷恥辱,簡直是天大的榮幸!”
鏗!劍鳴錚然!奧卡手握佩劍,高舉向天,目光如火般充滿熾熱地環視衆將,慨然高喝道。
“復仇!榮耀!”
沒有怒氣填胸的咆哮,也沒有激越興奮的吶喊,所有將領都只是默默抽出自己的佩劍,微微頷首,面上表情宛如鋼鐵一般冷酷。
“元帥下令,進攻開始!”
旋即,在老安德魯眼角餘光示意下,一名傳令兵立刻撕扯着嗓門仰天吼道,嘯聲滾滾,彷彿驟雨前的驚雷貫空!
“羅馬必勝!!!”
“前進!”
嘯聲餘音未絕,狂風暴雨已然撕裂天幕!由黑壓壓軍陣中傳出的怒吼匯聚成的穿雲裂石的洶涌聲浪,四散席捲,先前積聚的殺氣剎那間釋放開來,化作恐怖的氣息飛快蔓延將整個巴黎盡數籠罩其中。
整齊排開的軍陣前列,一面面戰旗倏然放倒,平舉向前!轟隆的巨響中,彷彿一頭撐天踏地的荒古巨獸從沉睡中醒來,挪動了一下木然的四肢,頓時令大地都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轟!轟!轟!……
沒有一絲錯亂,10萬大軍的腳步聲凝成一股,彷彿戰神馬爾斯降臨,邁動着雙腿,一步一步向巴黎城不斷逼近!
一架架巨型投石機在吱呀呀的刺耳扭矩聲中放下投臂,士兵們鼓足力氣忙碌着將一塊塊巨石放入投臂末端的皮囊內,然後進行最後的瞄準和調試。
滿目的火紅色形如移動的烈焰汪洋,火紅色的大氅、火紅色的戰甲、火紅色的旗幟、火紅色的翎羽,最鮮亮的顏色、最炫目的視覺衝擊帶來的卻是極致到零點的懾人冷意!
“羅馬、羅馬人要進攻了!”
巴黎城頭,原本正靠着牆垛無聊發呆的叛軍,此刻卻都是幾乎一樣的呆滯神情,雙手攀附着石牆,眼球瞪得恨不得掉出來,望着城下那滾滾而來的赤色汪洋,他們只覺得一隻無形的手不斷重複着一個恐怖的動作,那隻手捏住了他們的心臟,然後慢慢的,慢慢的用力攥緊直至心臟爆裂,那種劇痛、窒息的痛苦令人崩潰!
直到轟隆的大地震顫蔓延至城牆都彷彿隨之微微晃動時,這些叛軍才終於從恐懼中驚醒,他們面無人色地轉過身,用盡最後的力氣朝城牆後同樣蜂擁而來的大股叛軍撕心裂肺地發出吼叫。
一捆捆箭矢、一塊塊被敲碎成合適大小的石塊、一鍋鍋燒開的沸水以及無數攢動的人頭一起,飛快地涌上城牆,羅馬人如此迅速地就展開攻城完全出乎叛軍的意料,然而只要看到城外那殺氣盈溢的大軍沒有人會認爲這僅僅只是一場示威性的佯攻。
一身披掛的馬克西穆斯同樣來到了城牆上,他在羅馬軍團中服役了十幾年,所以當他看到城外逼近的羅馬大軍後,他的臉色頓時結成了寒冰,陰沉地嚇人,因爲他一眼就看出羅馬軍隊的排兵佈陣完全是標準的戰鬥隊形,也就是說這些精密得令人難以想象的殺戮機器接受的命令就是沒有任何留守餘地的堅決攻擊,直至消滅敵人。
“怎麼可能!”馬克西穆斯拼命壓抑着內心的惶恐,他不明白爲什麼面前羅馬軍隊會如此果斷地下定決心,開始進攻,沒有圍困沒有談判甚至沒有威脅,就像是羅馬指揮官完全沒有將他和他麾下的這些叛軍放在眼中,所以,根本無需多做考慮,消滅他們就行了。
馬克西穆斯看着城牆上那些神色遊移不定、連握着武器的手都顫抖個不停的部下,不禁使他內心更加不安,他還有希望,只要日耳曼人承諾的援軍到來,他就能夠撐過這次死局,但是現在他無法控制自己地開始感到極度的焦慮,他擔心援軍是否會到來,他擔心在援軍到來之前,就憑這些烏合之衆是否能夠抵擋得住十萬羅馬軍團!
馬克西穆斯被自己這種無法控制的焦躁不安弄得異常憤怒,他並不是個愚蠢的蠻族,事實上,在奧卡投入格拉蒂安麾下之前,他曾是格拉蒂安身前最受信賴的將領,他是蠻族出身,卻深受信任,當然他自身的能力也的確足以在那些思想僵化、魄力不足的舊派系將領中脫穎而出,即使在羅馬軍團中他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悍將,正因爲如此他很清楚自己現在的心態早已不適合繼續戰鬥下去,他已經失了方寸完全無法把握戰局。
可是,他卻沒得選擇,那些羅馬人甚至可能放過這些叛軍,卻絕不可能放過他這個謀害了格拉蒂安的兇手!
可惜,不等馬克西穆斯爲自己的命運找到一個解脫時,城外一聲聲轟隆的巨響徹底打斷了他陷入絕境的思維。那是巨型投石機發射的石塊劃過天空時發出的淒厲尖嘯,僅僅聽那種聲音就會令膽小的人心驚膽戰,而十幾秒後,轟隆轟隆!近在咫尺的一聲聲撞擊聲則充滿說明了投石機的恐怖威力!
當馬克西穆斯匆忙走到衛士層層護衛的城牆上朝外眺望時,看到的就是一幅百米外的天空中一塊塊磨盤大的巨石翻滾着從天而降的滅世景象!而將目光移到城下,馬克西穆斯的瞳孔又是猛地一震劇烈收縮,在一字排開的十幾個步兵方陣和一面面斜豎起的櫓盾車後,數千名手持長弓的羅馬士兵正在軍官的大聲喝令下,整齊劃一地斜舉起長弓,同時拉滿弓弦,一支支閃爍着幽光的箭矢正緩緩指向城頭的方向!
“長弓手,盾牌!快遮蔽!”瞬間,牽動着臉上僵硬的肌肉馬克西穆斯朝四周仍呆愣於那漫天飛來的石塊的叛軍咆哮道!
嗖嗖嗖~~~!!!話音剛落,城外的羅馬長弓手們鬆開弓弦,一片黑色的雲從羅馬軍陣中騰空而起!
一場慘烈的攻城大戰,正式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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