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庵外溪前,有一片極大的梅林,故而得了一個諢名“梅花庵”。
許多大戶千金喜歡在那裡賞梅小聚,也爲此庵帶來不菲的收入,但因近日大雪連連,來聚的人少了,怕是庵主的心情不見得有多好。
邊亞雲端着巨大的木盆,慢吞吞的移向結了冰的小溪,用凍得發紫的雙手將帶着水渣的水倒進了盆子裡。
她準備的時候,還是滾燙的,不過來去一小會兒,就沒了溫度。
“早晚有一天,你們會栽到我的手裡,不得好死。”邊亞雲甩着木棍子,拼命的砸在衣物上,甩出冰冷的水。
她越冷,心中越恨,手上的力道越大,也想着能讓自己快點暖和起來,若是慢了,怕是晚飯又吃不上了。
“這羣該死的尼姑,狗仗人勢,等我回去,先收拾了你們。”邊亞雲咬牙切齒的自言自語,突然眼眶泛紅,又想哭了。
想她在自己的世界,吃再多的苦,也不至於像現在做苦力受人擺佈,纔不過一夕間,就從天堂跌入地獄的滋味,讓她無法接受。
“你在嘀咕什麼?是不是又在說我們的壞話?”一個嬌俏的小尼姑抱着大盆匆匆而來,狠狠的摔在了邊亞雲的面前,空出手來狠狠的掐住邊亞雲的耳朵,“是不是以後都不想吃飯了。”
邊亞雲從來不是情願受氣的人,正打算將小尼姑掀翻在地,就聽到一陣馬蹄音由遠即近,幾乎是想都不想的求起饒來。
且不論來的是誰,扮嬌弱,求同情是一定沒有錯的。
“呀,今天倒是聽話,我看你到底玩着什麼把戲。小尼姑越說着,手上越是用力,突的聽到一聲厲喝,也不見得手軟。
“妹妹,你饒了我吧,我會盡快的洗,不會連累你的。”邊亞雲的眼淚是說有就有,頓時流了一臉,“妹妹快鬆手吧。”
“鬆手?裝什麼千金大小姐?”小尼姑越發得來勁,怕她是庵中最小最欺負的人,好不容易來了一個邊亞雲,自然是要逞逞能。
馬蹄音陡然停下,隨即就一陣迅速的腳步聲,只見人影一晃,小尼姑就狠狠的摔在結了冰的溪面上,疼得嗷嗷直哭。
“你是什麼東西,敢打我?”小尼姑從冰上爬了起來,卻見一個身手利落的侍衛向後退去,不由得紅了臉,再看侍衛身後的男子,更是羞得手足無措,哪裡還顧得上逞兇?
宋世煒以手負後,大步的走到邊亞雲的身邊,向她伸出手去。陣找反亡。
邊亞雲捂着耳朵哭得更兇,藉着宋世煒的力站了起來,幾乎是想都不想的就撲到了他的懷中。
“殿下,我的命好苦呀。”邊亞雲偷偷的瞄向面紅耳赤的小尼姑,心中得意非凡。
宋世諱就是有這樣的本事,單是模樣就很容易令女子心動,何況他舉手投足間的氣質。
“什麼東西,連邊家的小姐都敢欺負?不怕你這小小的庵廟被踏平了?”宋世煒的嘴上雖然是爲邊亞雲訓斥小尼姑,但雙手卻是推拒着邊亞雲,想要與她保持距離。
邊亞雲哪裡肯放,哭得更兇了。
小尼姑完全沒有聽到宋世煒的話,花癡的站在冰面上,被美色迷得頭暈腦脹,就差流口水了。
“還不快滾。”宋世煒一聲怒吼,終於讓小尼姑回了神。
小尼姑的眼角也漸漸掛上了淚痕,掩着面就哭着跑來了,怕是免不了向庵主告狀了。
“好了,沒事了,放手。”宋世煒再次想要推開邊亞雲,邊亞雲卻哭道,“殿下,你替我想想辦法,我不要再留在這個鬼地方了,只要我能回去,我一定會幫你的。”
一定是那些信箋送到了宋世煒的手上,他才被說服前來看望的。
邊亞雲的心中竊喜着,就算是借用了邊亞嵐的名頭,宋世煒也會爲她所說的話動心。
此時,宋世煒與她想的事兒,難得是一樣的,邊亞雲是邊亞嵐最爲疼愛的妹妹,若是幫邊亞雲脫離險境,便與邊亞嵐也近了一步。
“行了,放開手再說。”宋世煒轉念一想,邊亞雲的手腳這般不乾淨,心思又壞,誰知道哪天會不會爲了更大的利益,把他出賣?
趁着她還有一點兒價值時,便好好利用吧。
邊亞雲不情願的放鬆開手,卻依然緊抓着宋世煒的袖子。
“你在胡鬧什麼?家裡缺你的銀兩花嗎?好端端的去偷東西,還是老太太的。”宋世煒看着侍衛離開後,才訓着邊亞雲,“如今落了這麼大的空缺,你要先想辦法把它補上,才能再想主意回去。”
補上?邊亞雲的腦袋“轟”的一聲,難道這就意味着,要讓她先把店面盤了?不可能。
“殿下,你幫我想想辦法,我真的拿不出那麼多銀子。”邊亞雲哭着說道,“我一時鬼迷心竊,盤的銀子都用來打賞着充面子了。”
什麼?宋世煒只覺邊亞雲可笑,打賞能花多少錢?邊亞雲話不真,他又懶得反駁。
“我只能提醒你到這裡,今兒是你姐姐託我給你送點東西來。”宋世煒道,“你先用着,不夠了再說吧。”
他懶得與邊亞雲在這麼冷的地兒糾纏,便打算抽身而去。
“殿下,你不能就這麼走呀。”邊亞雲再次抱住宋世煒,哭道,“我爲殿下一片真心,就算是犯了錯,真心卻是不改的,殿下要放在心上呀。”
放在心上都嫌扎呀!
宋世煒正欲狠狠的推開邊亞雲的手,就聽到有幾個女子嬉笑的聲傳來,似乎是往溪邊走來。
糟糕,他可不想被人瞧見與邊亞雲在這邊拉拉扯扯的,相當不好看。
“放手,來人了。”宋世煒提醒着邊亞雲。
邊亞雲正怕沒有人撞見她與宋世煒的關係呢,只要坐實了,怕是宋世煒以後想不承認都難,畢竟流言蜚語最是要命的。
“不要,殿下先答應我。”邊亞雲猛的擡起頭來,看向宋世煒的尖尖的下巴,突然好想上去咬一口。
兩個人正推抱着,就聽到一聲嬌喝,伴着濃濃的哭腔。
“你們在做什麼?孤男寡女,庵外相會,可還有廉恥?”何希打扮得一身靚麗,若是不說話,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裡,必是一道美麗不可方物的風景,如今卻是張牙舞爪的向這邊僕來,嚇人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