嬋娘全禮當日,溫榮帶着綠佩和碧荷,乘馬車往興寧坊去了。
林府裡很是熱鬧,庭院收拾一新,屋檐上掛着大紅燈籠,處處透着喜氣。
溫榮一路往琅園而去,聽聞溫榮過來,瑤娘出廂房在月洞門處等候接迎。
廂房裡滿是婢子和嬤嬤,嬋娘沐浴完後換了一身硃紅廣袖團花裳,溫榮知曉今日爲嬋娘上冠的是謝琳娘時,頗有幾分驚異。
嬋娘本想拉了溫榮說話,可嬤嬤見時辰尚早,又將嬋娘帶進內室裡叮囑,瑤娘則裡裡外外地跑着,隨林大夫人一道招待賓客。
溫榮與琳娘坐在一處吃茶,直到身旁無外人了,琳娘才顰眉望向溫榮,“榮娘,這段時日可好?”
琳娘聽聞林家大郎尚主時唬了一跳,榮娘都已與林大郎議親了,不想還能出此變故。
溫榮知琳娘是好意,掩嘴道,“你瞧我可像個有事的。”
琳娘偏頭認認真真地上下打量了溫榮一番,忍不住失笑,“果真是個沒心沒肺的,既然你無事,如何不尋了我們一處頑。上月秋狩你和林府娘子都未去了,我一人好生無趣,早知我也不應那秋狩的帖子。”
溫榮板着臉說道,“你被賜婚了,我怎知曉你平日裡是否得空,我只道三皇子妃是不好做的,你不好生隨宮裡嬤嬤學禮儀,卻貪玩去秋狩,小心往後出了差錯,叫你夫郎和婆母嫌棄。”
琳娘面色大窘,怨嗔道。“我是關心你了,看你以後訂親了我要不要笑你。”
溫榮早瞧出琳娘對被賜婚與三皇子是十分滿意。不但面上笑容比之以往更盛,性子更放開了許多。
憑琳孃的聰明和細密心思。定知曉瑤娘對李奕含有情意,可先才溫榮見她二人如往常般說說笑笑,似未因李奕那人而傷了和氣。
想來琳娘與李奕成親後定能琴瑟和諧,可不知瑤娘將如何自處。
溫榮輕摩挲着青瓷茶碗上的蓮桂浮紋,垂首說道,“阿爺去了杭州郡,阿孃在府裡無人陪便會擔心阿爺,故這些時日我出門少了些。”
琳娘頜首低聲道,“是了。每每我阿爺出遠門,阿孃亦是擔驚受怕的。榮娘,我有聽阿爺說起杭州郡一事,那杭州郡錢塘堤壩已開始修建了,若修繕事宜行進順利,溫中丞過兩月就能回京的。”
如今阿爺不在府裡,溫榮無法知曉朝堂上的事情,聽到此消息,自是驚喜。“可是真的?”
琳娘面上紅暈還未褪去,笑盈盈地道,“我還能哄你不成,若是待大壩建好溫中丞才能回來。你乾脆收拾箱籠回杭州郡再住上幾年算了。”
過了好一會,嬋娘紅着臉自內室快步出來,溫榮與琳娘各自取出了送琳孃的壓箱禮。
琳娘送的是一整套的嵌雙桃紅碧璽頭面。那金釵、耳鐺上的紅碧璽晶瑩剔透,無一絲瑕疵。好不精貴。
溫榮抿嘴笑道,“一下就叫琳娘比下去了。嬋娘你可不許嫌棄了我的。”
溫榮送的壓箱禮是一套圍棋,墨玉黑子,和田玉白子,棋面上雕了並蒂蓮紋。
琳娘剜了溫榮一眼,“早知與你商量了我再送。”
嬋娘心中一動,感激地看着溫榮,她二人因棋結交,榮娘這份禮物是在說了她不曾忘記二人情誼。
溫榮見嬋娘眼裡隱隱含着淚光,忙岔開說道,“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可不能拉着臉。又非嫁去多遠,大家都在盛京裡,哪日裡你想我們了,派帖子邀請我們去杜府頑便是,只盼你別有了夫郎,就將我們這些孃家姊妹忘了。”
那杜府二字將嬋娘臊了,琳娘在一旁憋笑道,“榮娘嘴巴着實討打,待她全禮日我們可不能放過她。”
幾位娘子說笑了一會,瑤娘進屋子,吩咐婢僕擺上席面,招待溫榮等人用膳。
溫榮見瑤娘跑進跑出,忙得焦頭爛額,覺得十分有趣,拈着瓜子,一遍嗑一邊與嬋娘、琳娘打趣道,“瑤娘何時這般賢良淑德了,倒是比你更像那新婦子。”
瑤娘恰好進屋吩咐婢子添茶水,瞪了溫榮一眼,正要張嘴,卻瞧了瞧琳娘,扭頭走了出去。
溫榮一愣,與琳娘相視一望,琳娘雖依舊滿面笑容,眼裡卻有幾分無奈。
溫榮心下輕嘆,看來瑤娘是不曾死心了,不知李奕是否有收瑤娘做側妃想法,可如此對她二人都不公平。
不多時,門外婢子傳話,杜府馬車已進市坊大門,林大夫人擦了擦眼角,爲愛女嬋娘蒙上了硃紅寶相花蔽膝。
女眷們在琅園裡又鬧了一陣郎子和儐相,這才讓杜學士將嬋娘接走了。
琅園裡喧鬧聲漸漸消去,歡鬧過後,留下的人頗有幾分寂寥。
瑤娘咬着嘴脣,狠狠地眨眼。瑤娘和嬋娘是親姊妹,自小做一處玩鬧和長大,今日分開了,琅園就剩了她一人,心裡自不好受。
瑤娘先前是故意讓自己忙得腳不沾地,只爲了分散注意力,不叫離別的氣氛影響嬋娘待嫁女娘的心情。
謝琳娘同林夫人和瑤娘告辭離府,溫榮陪着瑤娘在屋裡坐了會,直到申時中刻天色暗了,瑤娘纔將眼淚擦去,主動提出送榮娘出府。
二人走到琅園月洞門,見到一襲石青綾緞袍衫的林子琛。
溫榮心一緊,擔心瑤娘會如以往將自己拋下離開,不想瑤娘卻收緊了挽着自己胳膊的手。
林瑤靜靜地望着大哥,眼裡閃動着淡淡的失落和哀傷,在瑤娘看來,大哥與她都是可憐人。
縱然有令人豔羨的功名利祿,可不能與心儀女子在一起,一生註定缺憾。
林子琛走到二人面前。望向溫榮,笑得有幾分苦澀。“榮娘,謝謝你過來觀禮。辛苦了。”
看着林大郎清俊卻削瘦如秋竹的模樣,溫榮心裡有幾分酸楚。
不想半年不到的功夫,能讓一人改變這許多。
溫榮低下眼笑了笑,“嬋娘是我表姐,且我們素來交好,自該過來的,我只擔心嬋娘不請我了。”
林大郎張了張嘴,心裡的話,終究說不出口。
這五個月。他胸口似被壓了一塊頑石,本以爲只要見到榮娘,再與她說上幾句話,心裡的鬱結就能煙消雲散。
此時林子琛才知曉那不過是自欺欺人的想法,結果已經註定,他只能去當駙馬,再眼睜睜地看着心儀女子嫁做他人婦。
榮娘是近在眼前,可那又能如何,他曾以爲觸手可及的幸福。皆成了鏡花水月。
林瑤望着大哥鎮定地說道,“大哥,我先送榮娘出府,你辛苦了一天。早些去休息吧。”
林子琛偏身爲二位娘子讓了路。
離了琅園一段距離後,林瑤長長地出了口氣,“大哥他很苦。我們已經很久沒見到他笑了,阿孃也不敢同大哥多說話。榮娘,如果……”
“瑤娘。時間不能倒退,故不會有如果。與其回首過往惋惜感傷,不若到此爲止,向前看說不定會有驚喜。”
溫榮不等瑤娘將話說盡,便先打斷,她不止希望瑤娘能勸林大郎,亦希望瑤娘也能看開,與其削尖了腦袋嫁於李奕做側妃,將來過爾虞我詐的後宮生活,倒不若與嬋娘一般,嫁到尋常人家,把酒桑麻,反令旁人豔羨……
溫榮回到遺風苑,和祖母描述了嬋娘全禮的情形。
謝氏好笑道,“榮娘可是羨慕嬋娘了?請嬋娘夫郎杜學士,幫你在翰林院裡打聽,是否還有未娶的年輕郎君。若是榮娘還喜歡把酒桑麻,祖母也可去莊子上看看,將榮娘嫁去做地主婆可好。”
溫榮嬌嗔賴在謝氏身旁嗡聲道,“不好,兒只想陪着祖母。”
謝氏聽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榮娘此言亦有道理,不若入贅一名夫婿,那便斷無人敢欺負了你。”
溫榮臉都埋在了祖母懷裡,不肯再搭理祖母。
……
十一月末,林氏收到溫世珩自杭州郡寄來的家信,說約莫十二月初回京。
林氏知曉了夫郎歸家的準確日子,才安下心來,心情亦好了許多。
溫世珩抵達盛京當日,溫榮一大早便披着大氅去黎國公府,與阿孃一起接阿爺。
溫世珩不但人回來了,還將杭州郡府邸裡,去年不曾搬進京的物什,一股腦兒地裝進箱籠帶上。
那七八隻箱籠裡多是三個孩子兒時穿用的玩意。
不想去杭州郡一趟,溫世珩黑瘦了許多,襖袍空空地掛在身上,兩隻手又紅又腫,長滿了凍瘡,好幾處還乾裂滲出血來。
林氏見夫郎的狼狽模樣,直拿帕子擦眼睛。
彩雲燒起銀炭爐,溫世珩婁着手在暖爐前烘着,烘熱了,手上的凍瘡又痛又癢。
林氏取來藥膏親自爲溫世珩上了藥,溫世珩吃了幾碗溫榮煮的茶,人才緩和了過來。
溫世珩吩咐爲他更換袍衫,梳洗後要去祥安堂給溫老夫人請安。
林氏一邊爲夫郎繫腰帶,一邊心疼地問道,“不過是回杭州郡幾月,怎會弄成這樣,五皇子他們可也回來了?”
溫世珩搖了搖頭,憂心忡忡地說道,“五皇子與工部侍郎怕是要再耽擱幾日。我這根本算不得什麼,修建堤壩的工戶纔是真真辛苦,手腳得一直泡在了水裡。杭州郡的冬日你是知曉了,又溼又冷,河口的風呼呼地刮個不停,沾到水的地方第二日就結成薄冰,一不慎便會滑落江……”
林氏好不容易纔止住了淚,這會又紅了眼睛。
“好了,我不是平安回來了,明年會有另一名御史接替去杭州郡的。我先去祥安堂,用過午膳再帶你們母女往遺風苑看望伯母。”
溫世珩攏了攏夾襖,壓下心裡的憂惶,快步前往祥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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