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姐,恕我多言,其實以小姐您如今的處境,以當初在二衝島又有什麼不同?若你打算與鈞座耗下去,讓他住不慣這小地方而退讓,那你就錯了,要知道,這裡的環境雖然差,但鈞座在作戰之時,什麼環境沒有遭遇過,相比之下---”
她的心隨着他的話而揪緊,她再也聽不下去,不由得打斷了他的話:“好了,別再說了,讓我再想想---”
她口中雖然如是說,然而心中卻已有了決定。
是啊,許大哥已經爲她犧牲太多了,她不能再連累他,只要有一線希望,她都要將他給救出來,默默地垂下了頭顱,望着那睡得香甜的娃兒稚嫩的臉孔,她無聲地對着這小東西說道:
孩子,媽不能太自私了----
見她這模樣,林副官知道她已經動搖了,林副官沒將話說下去,他話題一轉,說道:“其實鈞座對你已經讓步了,他大可以將你和孩子綁回去的,但他卻沒有那樣做,那是因爲他珍視小姐您的感受,葉小姐,好好想一想吧,服個軟,對誰都好!”說罷,他不動聲色地退了出去。
葉初雲抱着孩子站在屋內,屋內不倫不類的擺設將整個房子塞得滿滿的,空間顯得有些侷促,她不由得長長地嘆息一聲,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這是她第一次碰這張高級的皮製沙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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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雖已下了決定,但這一天,她內心都極不安,站在門前望着飄進來的落葉,她心境一陣的茫然,竟在屋檐下站了許久。
入夜後,孩子躺在榻上睡着了,怕孩子睡得不安穩,她將電燈關掉,只在桌上掌起了油燈。
孤身一人坐在桌前,她一手託着下巴,望着那一跳一跳的淡黃色火焰發呆---
冀世卿推開門見到的便是這般情景,前兩天,每一次回來這女人都是早早就睡下的,象是不願意面對他。
而這會---
他嘴角淡淡一勾,身前走了幾步,他一臉調侃地對着她說道:“怎麼還不睡,是在給我等門嗎?”
葉初雲轉過頭來,對上了他的雙眸,分明在他臉上看到一絲狡黠,但她卻惱不起來,只是淡淡別開臉,垂下了眼臉。
冀世卿感受到她的陰鬱,又上前一步,一把從背後一把將她環抱住,溫熱的胸膛瞬間將她包圍住,這一瞬間,他高大得讓葉初雲覺得自己特別的嬌小。
她沒有掙扎,只是擡起頭來,望着他,黑色的瞳孔在男人跟前閃動着,猶如珍希的黑珍珠,半晌,她悠悠開口:“冀世卿,只要你肯將許大哥放出來,我就跟你走!”
是啊,逃不開了,惹上這男人,她怎麼還妄想能逃得開,在遇着他的那一刻,她的命運已經操控在這男人的手上,這就是她的命啊---
男人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他低下頭顱,雙脣毫無預警地親上了她的眼臉,這動作異常的親暱,親暱中又帶着少有的憐惜,讓葉初雲又是一怔。
“既然如此,就走吧---”他不給她任何反悔的時間。
“什麼?”她雙眸閃過一個詫異。
“現在就走。”他再次宣告他的決定,而後又加了一句?:“明天我就讓你見到許默,怎麼樣?”
她暗咬下脣,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她緊緊地抱着沉睡中的嬰孩,男人霸道地扶着她的腰枝,領着她走出那破舊的院落,站在院門外,葉初雲的身子不由得僵了一下,她茫然地回過頭來,望着這破舊的已經住了半年的院落,眼底竟有些不捨---。
“走吧!”男人深怕她反悔,不給她任何靦懷的時間。
葉初雲深吸一口氣,低頭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娃兒,深吸一口氣隨着他一步一步往那輛停在不遠處的黑色轎車走去。
轎車在夜色中緩緩地往前駛去,她的注視力始終在孩子身上,深怕驚醒他,偶爾小幅度地擺動着手臂。
一種屬於母親的光輝在她身上散發出來,同樣坐在後座的男人目光灼灼地投注在她的身上,她留意到了,不由得別開臉避了開來,目光彆扭地投注在外頭,良久才發覺不對勁,這---明明不是去二衝島的路。
葉初雲不由得一驚,急急地回過頭來,對着男人灼熱的雙眸,她喉間一緊,困難地開口追問道:“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男人輕笑,伸手捋了捋她額際的一縷髮絲,說道:“到了,你便知道了。”
見他不肯說,她抿緊雙脣沒再追問---
“累了吧?睡一會吧!”男人的右臂環過她的肩膀,讓她靠着他,她沒有抗拒,任由他這般攬住,怔怔地望着前方,臉上的神思一陣恍惚----
她萬萬沒有想到,這男人竟將他帶到冀公館去,當車身駛進那個大得離譜的花院之時,她不由得緊張起來,仰頭望着他,直問:“爲什麼要到這裡來。”
“沒有爲什麼,日後這裡就是你和燁兒的家了。”他淡淡地說着。
一名侍從官給他拉開了門,他扶着她下了車,並領着她往冀公館的大門走去,金碧輝煌的廳堂燈
火通明,兩人剛跨進那高高的門檻,就有一名僕人輕步跑過來,見到冀世卿領着一個抱着嬰孩的女人進來,不由得楞了一下,隨即趕緊收斂起詫異的表情,衝着男人作了一躬,欲開口喚他,卻被男人一個動作制止了。
男人淡淡掃了廳堂一眼,問道:“家裡人都歇息了?”
“是的!”對方戰戰兢兢地回道。
他沒再說什麼,只是輕輕揮了揮手,那名僕人識相地退了開去。
感覺到懷中女人的僵硬,摟住她腰枝的手緊了緊,他望着她,說道:“走吧,我的房間在樓上。”
葉初雲沉默地隨着他往前走去,望着眼前長長的鋪着毛毯的樓梯,她臉色一陣的不知所措。
“走吧!”男人摟在她腰間的手又緊了緊,她這才擡起腿向上跨了一步,這一步,跨向了她所不知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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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耳邊是一陣輕柔的叫喚聲,這聲音是如此的熟悉,緩緩睜開眼睛,在看到雪丫的那一瞬間,讓葉初雲有一股時間交錯的錯覺,她喃喃開口喚了對方一聲:“雪丫?”
她剛出聲,牀下就響起一聲清脆的狗吠聲。
葉初雲不由得大喜,急急地坐起身子往牀下望過去,果然見到那隻雪白的小狗蹲在牀腳,黑漆的雙眸直望着她。
她急急地側臉,手與雪丫緊緊地交握着:“雪丫,你,你怎麼在這裡---?”一時間,她激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雪丫趕緊說道:“小姐,您別急,我跟你慢慢說吧,自從您離開之後,軍統大人他仁心寬厚,沒有處訓我,還讓我繼續呆在二衝島裡,這半年以來,我就伺候這隻小狗了。今日凌晨的時候,突然有人傳我過來,我還道出什麼事呢,原來小姐您在這裡,小姐,你是不是不再走了?”
沒想到那人如此的細心,有雪丫在,身處這陌生的環境總算讓她找到了一絲安心之感,望着雪丫充滿希冀的目光,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半晌,纔回道:“或許吧!”
雪丫一笑,說道:“小姐,我看到小少爺了,他長得真漂亮,像極了您呢。”
她一聽,展顏一笑,不由得伸手颳了刮她的鼻子,說道:“鬼精靈,這孩子那麼小,哪看得出來漂不漂亮。”
“真的,我就看出來了,長得跟小姐您很像,特別是那眼睛和眉毛,鼻子高高的、嘴脣薄薄的,這兩樣就隨了軍統大人。”
聞言,葉初雲不由得沉默了,她扭頭往一旁的搖籃望去,原來放着孩子的搖籃空空如也,再環顧四周,竟沒有孩子的影子,她不由得一驚,那抓住雪丫的手一緊,她一臉惶急地追問道:“孩子呢?孩子在哪裡?”
被她這誇張的神色嚇了一跳,雪丫趕緊說道:“小姐您彆着急,方纔您睡得熟,冀大奶奶進來將孩子抱出去了,這會在大廳裡呢。”
葉初雲急急下了榻,連衣服也來不及整理就急急跑了出去,走到二樓的白玉圍欄處,俯身望下去,但見金碧輝煌的廳堂內熱鬧非凡,一大班人正圍着一箇中年婦人有說有笑的,而她的孩子側被抱在那名衣着華貴的中年婦人的懷中。
她急急地跑下樓,廳堂內的人聽到這急促的腳步聲,都不由得側頭望了過來。
葉初雲一邊往下跑着,那目光一直不曾離開冀大奶奶懷中的孩子,她非但不看腳下的梯級,下樓又下得急---
坐在沙發上的冀世卿扭頭見狀,剛毅的臉唰的就白了,他快速站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姿態往樓梯衝了過去,他剛上了幾級樓梯,下樓的女人雙腳便一絆,整個身子因失衡而往樓梯下倒去,被趕上來的冀世卿險險地接住。
衆人都爲這驚險的一幕而捏一把汗。
冀世卿將懷中的女人扶穩,正欲開口說她,卻被女人一把推了下來,她快速地下了樓,跑到廳堂中央,彎身將冀大奶奶懷中的娃兒接了過來,緊緊地抱在懷中,便一臉戒備地望着衆人。
她這突發的行爲讓衆人又是一怔。
冀世卿走到了她的身後,望着她說道:“雲兒,你這是做什麼?”
葉初雲卻是不說話,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
半晌,冀世卿這才瞭然,不由得對她說道:“這是我們的孩子,放心吧,誰也搶不走的,大嫂只是想抱抱他而已。”
冀大奶奶這才反應過來,站起來,衝着她親切一笑,說道:“是啊。初雲,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你不就不要太見外了。”
她親切的叫她的名字,讓葉初雲一時反應不過來,反是冀世卿,當着衆人的麪霸道地摟住她的腰,開始給她一一介紹着他的家人,什麼姨娘、四哥、六妹,一張張雍容華貴的臉孔在她眼前閃過,她只能公式化地點了點頭。
“來,這是大嫂的小女兒,我的侄女冀萱蓉,你叫她萱蓉就行了。”隨着男人的聲音響起,她對上了一張眼熟的臉,那雙眸不由得一沉。
冀萱蓉更覺得不好意思,不由得垂下了臉孔,隨即,她又仰起臉來,對着冀世卿說道:“小叔,你真不長記性,我跟她有見過面的。”
隨即,她衝着葉初雲展開一個大大方方的笑容,並衝着說道:“姐姐,我先道歉,之前是我不對,您小人不記大人過,這樣吧,你打我一下,咱們就算拉平了。”說擺她竟衝着她伸出一隻手來,讓她打。
葉初雲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裡望着她,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冀世卿看出她的窘迫,不由得伸手打了冀萱蓉的手一下,說道:“你這丫頭,你以爲任何人都跟你一般粗野,什麼事都用暴力解決問題嗎?”。
冀萱蓉不滿地嘟着嘴,正欲反駁,一旁的冀語彤卻說道:“五哥,打得好,萱蓉這丫頭總是沒大沒小的,早就應該教訓教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