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愛 軍統的女人
葉初雲擡眸看了她一眼,說道:“嬸子,既然都被抓進來了,你再哭再鬧也沒用的。”說罷她便別開了臉。
香花見狀,蒼白着臉緊挨着她坐了下來,只是依舊不停地抽泣着,一下一下地抹着淚。
葉初仰頭望着天花板,心中的疑團也是重重,這太不尋常了,她們只是犯人家屬,照理不應該一聲不響的就將她們關起來的。
一股不詳的第六感在她心頭蔓延開來---千萬不要出什麼意外才好,她不安地縮了縮腳,彷彿這樣就能將自己的身子藏起來一般。
她不知道會被關多久,此刻最擔憂的是家裡那小東西,沒有媽媽的照料,他晚上定會哭得厲害的,七婆一個老人家能照顧得來嗎?每每想到這些,她的心就不由自收地揪成一塊。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牢中僅有一聲聲香花的抽噎聲。
突然間,牢門被打了開來,香花立時像只螞蚱一般跳了起來,直衝上去,那來開門的警員似是有些怕她,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
“警官,你是不是要放我出去。”香花扯着喉嚨急急地追問着。
那名警員卻沒有理會她,只是對着牢房角落那瑟縮着身子的女人說道:“你出來。”
葉初雲擡頭,見他指着自己,並緩緩地站起來。
“趕緊的,跟我走。”那人的口吻顯得有些急切。
葉初雲望着他,開口問道:“你要帶我去哪裡?”
“去到你就知道了,走吧。”那警員走進來推了她一把,葉初雲只得邁開腳步往外走。香花見狀急急地跟在她身後,那名警員卻伸手推着她說道:“你不用去。”
“爲什麼?”香花害怕了,趕緊用手環住葉初雲的手臂,急急地說道:“她去哪我就去哪。”
葉初雲心一緊,也說道:“我們是一塊的。”
那名警員望了她一眼,最終妥協道:“那走吧。”
說罷,就押着兩人往前走去---
兩人隨着他走了出去,穿了大廳,走到一個極清靜的長廊,遠遠的就看到前方的辦公室門口掛着一個牌子,片子上紅色字體寫着三字---處長室。
葉初雲不由得怔,並打住了腳步,不再往前走了。
“幹什麼呢,趕緊的走吧。”那警員在旁邊催促着,葉初雲回頭看了香花一眼,她輕輕抿了抿脣,頂着頭皮邁開腳步。
這人果然是領着她們去那個處長室的。
停在門口,那名警員伸手叩了叩辦公室的大門,裡頭響起了一把聲音:“進來---”。
是一把陌生的聲音,葉初雲不由得大鬆一口氣。
門被推了開來,葉初雲一眼就看到站在不遠處的林副官,她剛鬆懈下來的心立時吊在半空。
林副官一臉別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輕微地衝着她作了一躬,這纔將目光移到那押着她的警員身上,吩咐道:“將人帶進去吧。”
“進去!”那人不客氣地推着她,葉初雲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此刻她的心境竟像是知道里頭有一隻等候着她的猛獸一般。
林副官都在這裡了,那在裡頭的定是那男人了。想一這,她竟沒有勇氣擡頭望着前方,只是一直垂着頭顱腳步沉重地往前走。
由進屋到站定了身子,葉初雲由始至終垂着頭顱,沒有看到那坐名在大班椅上的男人在她進去的那一刻,他那向來凌厲的雙眸閃動着興奮的光芒,然而在看到她之時,那雙眸忽地一冷,那目光傾刻間能令整個辦公室凍結。
望着她平坦的腹部,失而復得的喜悅迅速化爲憤怒,男人霍地站了起來,一手掃在桌上,桌上擺着的幾個獎盃被掃落地,站在男人身旁的警廳處長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來。
最先反應過來的,卻是跟在葉初雲身後的一名中年婦人,她撲通的一下就跪了下來,衝着冀世卿拼命地叩頭:“官爺饒命,官爺請饒命---。”
冀世卿看也沒看她一眼,目光依然鎖在葉初雲身上,那英挺的臉龐凝上了一層冷霜,額頭上的那道疤也跳動着,良久,他將目光淡淡移開,掃了香花一眼,冷冷地開口說道:“什麼東西,將她拖出去。”
“是!”那名警員不敢怠慢,趕緊將香花拖着出去,香花嚇得直哆嗦,手腳不停地抖動着,她以爲那人要將她拖出去打死,並急得哭了起來,衝着葉初雲大聲喊道:“不要殺我,小云救我,快救我---”
然而葉初雲地像沒有聽到她的話一聲,只是木然地垂着頭,直到後方再沒有了香花的聲音,她看到一雙修長筆直的腿緩緩地向自己走近。
雖然沒有看到這人的臉,但她知道,這就是他。
望着那雙擦得發亮的軍靴越來越近,她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背樑直竄了上來。
“擡起頭來。”男人的聲音在她的頭頂響起來,那聲音冰冷得猶如從地獄之門嘣出來一般。
葉初雲的心狂跳着,她知道自己是逃不過了,輕咬下脣,她緩緩地擡起頭來,對上了一雙充滿怒氣的雙眸,那雙眸似要將她扯成碎片一般,她雖然已然有心理準備,卻也不由得害怕了,她張着雙脣,脣瓣不停地顫抖着,卻什麼話也
說不出來。
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上來,伸手扼住她的喉嚨,押着她的警員迅速放開她往後退了幾步。
冀世卿的臉孔向她壓近,溫熱的呼吸直噴到她的臉孔,他逼視着她,陰冷地一字一句地開口:“我問你,你肚子的孩子呢?”
孩子?他怎麼會知道孩子的事?
葉初雲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
“我問你孩子在哪裡?”男人扼在她喉間的手改爲握住她的雙臂,發了狂一般搖晃着她的身子。
她腳一軟,竟癱跪在地下。
“沒有孩子---”她喃喃說道。
“你說什麼?”男人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心頭有股要將她捏碎的衝動,他死死地壓住殺人的衝動,陰冷的話從喉間嘣出來:“你最好將話給我說清楚。”
葉初雲的腦袋一片空白,現在她什麼都想不到,只是她心底依舊有一把聲音---不能讓他知道孩子的存在,絕對不能。
於是,垂下頭顱,默不吱聲。
見冀世卿周身上下因她的沉默而散發出駭人的戾氣,林副官不由得怕了,趕緊上前一步,對着葉初雲勸說道:“溫小姐,您還是趕緊說吧,雪丫她已經將你懷孕的事都告訴鈞座了。”
“你還叫她溫小姐,她不是姓葉嗎?”男人冷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葉初雲又是一驚,她驚恐地擡起頭來望着他:“你怎麼知道?”疑惑的話沒經思慮就衝出了口。
男人冷冷地望着她,說道:“我自然有辦法知道。葉初雲,你好大的膽子,膽敢如此欺瞞於我?”
葉初雲心一沉,再度垂下了頭顱,她緩緩地開口說道:“對,我不姓溫,我是騙了你,可你當初不也騙了我嗎?冀世卿,你權傾天下,我無法與你對抗,如今我落在你手上,要殺要剮,悉隨尊便。”
一句貌似無所謂的悉隨尊便徹底擊怒了這頭噬血的狂獅,男人憤然從腰間抽出一把手槍來,迅速頂住了女人的額頭。
“鈞座---”林副官見狀,不由得大驚失色地衝上去,欲要阻止,卻被男人一個冰冷如劍的眼神駭得退了回去。
“說,孩子你弄哪裡去了?”
葉初雲強打起精神來,她極力隱藏着內心的恐懼,一臉淡然地擡起頭來,毫無所畏懼地迎着他的槍口,她那目光波瀾不驚地回視着他,淡然地開口說道:
“冀世卿,你既然知道了我姓葉,我就不怕告訴你,你可知道,雖然我父母不是死在你手中,但我的哥哥,卻是被你下令害死的,就在鬥伏的大牢中,是我親眼看着他吞槍自殺的,他是你逼死的,你以爲我會給自己的仇人生孩子嗎?老實告訴你吧,孩子早我就打掉了---”
“你---”男人大怒,他拿着槍的手顫抖着,下一時刻,他一根食指按在扳機上。
女人腦袋一片空白,望着那口洞的槍口,她木然地閉上了眼睛。
“葉初雲,你好大的膽子,你膽敢,你膽敢殺了我的孩子---”男人一臉暴戾在瞪着他。
葉初雲雙手急急地捂住了耳朵---她不想死,還沒見到兒子長大成人,她真的不想死,但她卻也沒想過要求饒---。
林副官嚇得臉色發白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但見男人一扣扳機---
“砰!”的一聲巨響,伴隨着葉初雲驚恐得尖叫聲,她旁邊的一個魚缸被打子彈打得粉碎,幾塊碎片飛了過來,紮在葉初雲的手臂上,幾絲血跡從她手臂上滲了出來,魚缸裡頭的水潑了一地,幾條金魚在地上飄了幾下,垂死掙扎着---
她沒有死!
葉初雲臉孔發白,雙手緊緊地環抱着自己的身子。
一槍射了出去,男人的怒氣稍有收斂,他目光定定地定在女人的身上,見她身子不停地哆嗦着,他冷冷地下令道:“來人,將她押回冀公館,關到地窖去,我要慢慢折磨她---。”
葉初雲知道,他那最後幾句話是說給她聽的。
“是!”隨即,兩名衛戍衝了上來,將她押着出了辦公室。
一離開那男人的視線,葉初雲雙腳便無力地相互絆了一下,隨即她被無情地拖出了警廳,押上了一輛軍用車輛上。
她被關進了一個地窖內,然而令她想不到的是,地窖裡竟然還關着另一個女人,那女人一見到她,也是一愣,隨即傻傻地笑了起來,衝上來伸手就要抓住她。
葉初雲被她這瘋瘋癲癲的模樣嚇住了,不由得縮了縮手臂,那名衛戍明顯也不想讓龔映菡接觸到她,加快了腳步,將她領到地窖內的另一個半閉室前,將推了進去,鎖上了門,並一聲不吭地走了出去。
“呵呵,是你,怎麼你也被關進來了,是他讓你來陪我的嗎?”龔映菡一直衝着她笑,那笑容帶着幾分可怖之色。
葉初雲不知道她怎麼會被關在這裡,但她卻也懶得理她,只是退到了角落處,抱着雙膝坐了下來---她不知道,那男人將自己與他這未婚妻關在一塊究竟是什麼意思。
管他呢---
葉初雲心頭閃過一絲絕望。
望了望四周,這個地窖陰陰冷冷的---或許自己再也沒有機會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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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安安靜靜地坐在書房內,他臉色陰沉沉的,讓人不敢親近。
此刻他手中拿着一個兒童玩的搖鼓,手指偶爾轉動一下,發出幾聲零落的:“咚咚”聲。
把玩了一會,望着手中的搖鼓,他腦海閃過一個孩子在把玩着這個東西,天真無邪地笑着,那靈動的黑瞳閃動着,如星辰一般的好看---
突然間腦海中這雙大大的眼睛化成那女人的雙眸。男人的臉孔一冷,手一甩,手中的搖鼓被狠狠地甩在地上---
“砰”的一聲,被摔了個浠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