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了---!”身後的聲音有些顫抖。
劉司機的心不由得軟了下來,只得點了點頭,將車往棠下的方向駛去,一直駛到那熟悉的四合院門口才停了下來。
葉初雲推開車門下了車,劉司機不放心地回頭對她叮囑了句:“小姐,別太晚了---。”
她輕輕點了點頭,提着書包舉步走到屋檐底下,望着那虛掩的硃紅色大門一陣的發呆。
好半晌,她才鼓足勇氣推開門走了進去。
同樣的四合院,短短時間卻已經截然不同,院子內空蕩蕩的,地上有水的地方竟長出了綠色的青苔,眼前給人一種極荒涼的感覺。
院子裡的那些綠色植物也已經枯黃了---
望着眼前的一切,葉初雲只覺得一陣難忍的心酸。
她靜靜地站在原地----
突然間從左方的房間內傳來一陣咳嗽聲,一聲連着一聲---
葉初雲的心不由得一緊,衝着那方大聲喚了一聲:“許奶奶---”
房內的人又咳了一聲,好半晌才傳來聲音:“誰呀---”那蒼老的聲音無盡的嘶啞---
葉初雲一怔,一滴淚水從她姣好的臉蛋流淌了下來,她衝了上去,掀起那灰色的門簾走進了老人家的房中。
房中一股中藥的苦澀味向她涌來。
定眼一看,老人家佝僂着腰身,坐在炕上望着她,那眸色淡黃;老人的臉色蒼白、身形消瘦,竟已經是久病多時---
葉初雲拿着書包的手緊了緊,是她,都是因爲她才讓這個向來硬朗的老人家變成這副模樣---她真是罪孽深重。
葉初雲大慟,衝着老人家喊了一聲:“奶奶---”身子飛一般地衝了過來,趴在老人家的膝蓋上放聲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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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晚很晚,那輛黑色的轎車才緩緩駛進了二衝島的洋房花園內。
葉初雲提着書包走進廳堂,雪丫立刻迎了上來,衝着她就是一陣喋喋不休的:“小姐,你怎麼這麼晚纔回來,我吩咐廚房給您弄點吃的吧!”
“不用了,我已經吃過了。”葉初雲淡淡地說道,將提在手上的書包交給了她,問道:“小雪呢?”
“小雪在暖房呢。”雪丫說着,葉初雲轉身欲往暖房去。
“小姐---”雪丫出聲喚住她,細聲說道:“軍統大人在樓上書房等着您呢,您還是上去吧。”
她點點頭,拾級上了樓,推開書房的門,那人坐在辦公桌前處理着文件,聽到開門聲,擡頭看了她一眼,隨即又低下頭,一邊埋頭書寫着,一邊開口問道:“今天怎麼這麼晚回來?”
“我---學校有活動,所以就晚了。”
“飯吃了嗎?”還是那不冷不淡的口吻。
“用過了!”
“以後放學早些回來。”
葉初雲腦海閃過許奶奶的那蒼白的臉孔,趕緊找藉口道:“我參加了學校的宣傳組活動,不能天天都那麼早的。”
“那就退出去。”說人說道,又是那**的口吻。
葉初雲微咬下脣,語氣帶着一絲乞求地說向他請求道:“我喜歡宣傳組的活動,你讓我參加好嗎?”
冀世卿擡起頭來,那默如深淵的雙眸望着她,他沒有說話,只是衝她淡淡地招了招手。
這段日子,她已經學會了順從這個男人。
葉初雲邁開腳步,一步一步地向他走了過去,在離他一米開外站定了身子。
冀世卿伸手過來,一把攬過她的腰枝,並從桌角的文件上方拿過一份報紙,遞給她。
他望着她說道:“你在宣傳組裡就幹這個的吧?”
葉初雲接過來一看,不由得一怔,這是她發表了評擊冀家專政專權的那篇文章的宣傳報,已經是去年的舊報紙了,此刻又怎麼會在這個男人的手上。
葉初雲雙手抖了抖,見這男人臉上的神色閃着危險的味道,她不由自己地往後倒退一步,然而腰枝卻在這男人的撐控之內,他的手臂一用力,她就動彈不得。
他伸出手來,指着那個落款,說道:“溫去,這文章是你寫的吧?”
“對,是我寫的,你想怎麼樣?”
他一把鉗制住她的下巴,逼着她與他對視着,開口向她警告道:“雲兒,你現在是我的女人,你要做的就是吃好了,睡好了,穿好了,如果實大悶,就在外頭認識幾個貴太太富家小姐,一塊逛逛街什麼的,政治這些東西不是你一個小小的女人能插手的,知道嗎?”
她望着他,卻倔強得不肯說‘知道’兩字。
冀世卿鉗制住她下巴的手漸漸地用力,她感到痛了,不由得伸手推了他一把。
她始終板着臉,望着這個男人,她冷哼一聲,輕聲說道:“冀世卿,怎麼,你這麼害怕反對的聲音麼?”
“雲兒---”他低沉的聲音喚了她一聲,語氣飽含着警告的意味。
這個時候,她應該乖乖地服個軟,這樣就會相安無事的,她知道,然而她卻做不到。
葉初雲將心一橫,她開口說道:“我只是說出了自己的心聲,這有什麼錯的,怎麼,難道你還要我寫文章歌頌你不成。”
她的不馴徹底惹惱了他,男人的雙眸忽然間變得森冷,他霍地站起來,一把將她推在桌上,一臉陰冷地望着她說道:“溫雲,你是我冀世卿的女人,是我的附屬品,看來你還沒有這項認知。”
被他臉上的陰狠神色所震攝,身後靠着桌面讓她不得不回想起那個黃昏,就在這個地方,他給她的是一世也不會忘記的凌辱---。
見冀世卿的臉孔湊了過來,葉初雲害怕得尖叫一聲,雙手死命地推着他:“放開我---放開我---”
“說,你還敢不敢再犯?”
“放開我---”她掙扎着,絕望地閉上雙眸。
“說---”男人始終不肯放過她,威逼着她。
她一邊扭動着身子掙扎着,一邊張開口,大聲地對着他吼道:“爲什麼,爲什麼一定要是我?冀世卿,我恨你,我恨你---”那聲音極嘶啞---
她的一聲聲恨,讓冀世卿臉上陰鷙的神色越來越重,他雙掌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兩側,一臉深沉地望着她,冷冷地說道:“想知道爲什麼嗎,我告訴你,要怪就怪你的父親溫光庭吧,四年前,他殺了我大哥,連我也差點命喪他手,我曾經發誓要將溫家一家人都趕盡殺絕的---。”
原來如此,所以溫伯父溫伯母才死得這麼的慘,還有方菁,她正風華正茂的年幻,她什麼都不知道,就被一槍穿透了腦袋。
想到這,葉初雲的腦海不由得閃過她哥哥的死狀,她的情緒頓時變得激動起來。
猛地睜開雙眸,她清澈的眸內盡是恨意地望着他,聲音嘶啞地對着他吼叫道:“那你就殺啊,我也是溫家人,流着你仇人的血液,爲什麼偏偏不殺我,來啊,將我也殺掉、將我也殺掉---。”
死或者對她來說纔是一種解脫。
冀世卿一聽,臉上閃過一絲陰冷,他猛地將她整個身子提起來,又重重地壓了下來。
在這粗魯的暴力之下,她的後背猛地撞擊在冷硬的桌面上,讓她不由得悶哼一聲。
下一刻,男人的臉孔湊了上來,如雕塑一般的剛毅五官在她的眼前放大,她看到了他眸內的腥味,她臉色不由得發白,瞳孔露出一絲俱意。
男人望着她,冷冷地開口道:“殺了你?你以爲我不想殺你嗎?要不是,要不是---。”
說到這,他頓了一下,忽然間,他手上那駭人的力道軟了下來,他竟鬆開了她的身子,緩緩地背過身去。
四肢一得到自由,葉初雲趕緊離開這張書桌。
男人默默地站在那裡,背對着她,好半晌纔開口說道:“你出去吧---”那聲音淡淡的,卻隱含着萬般的壓抑。
葉初雲站在離他幾步之外,臉上蒼白的神色始終未消,她眸內閃過一絲疑惑,不由得開口問道:“你剛剛說的,要不是什麼?”
“出去!”男人沒了耐性,冷冷地重複了那兩個字。
他這個模樣是她從不曾見過的,這個男人太讓人捉摸不定了。
纔剛逃過一難,葉初雲依舊心有餘悸,卻是不敢再去招惹他,望了他那筆直的背影一眼,她悄無聲息地走了出去---
聽到關門聲的那一瞬間,冀世卿回過身來,神色極其複雜地望着那扇緊閉的大門,過了良久---他緩緩地開口衝着孤寂的空氣喚了一聲:“雲兒---”
然而在聽到自己那充滿了柔情的聲音之後,他的身子猛地一震,隨即,他一臉惱懊地揚起拳頭狠狠地打在桌上----
冀世卿,你當真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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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已過,天色雖然還有些陰冷,可卻不再那麼沁寒入骨。
春天的氣息有些苗頭了,天色暖和了些,街人的行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兩名女子從一家布行走了出來,走在前頭的女子上身穿着月牙色的上衣,下身一條及至足踝的長裙,一身淡雅的裝扮;她身上的衣服雖素雅,卻看得出來質量是上乘的,而在她身後的走着十五、六歲左右的小姑娘側穿着暗色碎花上衣,一條黑色長褲的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着,讓行人一看,就知道是主僕倆人。
後面那丫頭懷中抱着一張新的被褥,亦步亦趨地跟在走在前面那素雅女子的身後。
前方的女人不急不徐地走着,柔柔的陽光照在她高潔的臉孔,無比的好看,讓行人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突然間,一陣自行車的鈴聲響起了起來,一個年輕人騎着自行車在行人道上橫衝直撞,他一邊踏着腳板,嘴裡一邊衝着人行人大聲嚷着:“借過---借過---”
路人紛紛避了開來。
只有那名長相脫俗的美貌女子,她目不斜視地走着,不知想什麼想得出神,竟絲毫沒有躲避之意,數名路人不由得一臉緊張地望着她,替那女子急出一身冷汗來。
眼看那輛自行車就要直直地往她身上撞過去了,幸好她身後的那名丫環反應過來,驚叫一聲:“小姐,”並將手上的錦被往地上一扔,快速地上前拉了她一吧,這才讓她險險躲過一劫。
那輛自行車上的人一句道歉的話也沒有,轉眼不騎得遠遠的了。
那名丫環走回去,將地上的棉被重新抱了起來,拍了拍上面的灰塵,一臉埋怨地說道:“都髒了,小姐,您走路怎麼不留點神啊,方纔很危險的你知不知道,我跟着您出來,要是你有個什麼閃失的,我怎麼跟軍統大人交待?”
葉初雲也走上去,幫着她一塊清理錦被上的塵土,並一臉抱歉地對她說道:“對不起,雪丫,方纔多虧了你了。”
一聽她這話,雪丫的心不由得就軟了下來,她扁了一下嘴,只得說道:“那你以後走路得多留點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