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酒不醉人

第十三章酒不醉人

龍鷹是第一個光顧賣醉軒的客人,小圓見到他,情熱如火,原來苗大姐到了外邊辦事,讓她可霸着龍鷹來貼身伺候。

爲他端上美酒、糕點和小吃後,小圓一屁股坐在他腿上,一手摟着他頸項,另一手喂他喝酒,如此招呼,肯定超出了任何酒館侍女和客人間的界線。

龍鷹見慣風流陣仗,無從拒絕下,只好卻之不恭,摟着她的小蠻腰,讚道:“酒好人嬌,小圓姐爲何會到這裡來工作呢?”

羌赤和復真已回家練功。他花了近兩個時辰,將爲小魔女脫胎換骨的功法,靈活變通,施之於兩人身上,希望可大幅改進兩人的功力,效果如何,尚是未知之數。

小圓笑臉如花的道:“我們都是苗大姐收養的女兒嘛,不在這裡幫手到哪裡去?大姐一直盼你來,小圓也在盼範爺呢!”

龍鷹終於發覺賣醉軒半封閉式雅座的妙處,此時陸續有客到,可是既看不到他們所處雅座座內的情況,亦不覺喧譁,雅座自成一隅的天地,清幽寧靜。

龍鷹訝道:“收養?”

小圓吃吃笑道:“該說是贖養。我們本在青樓賣笑,苗大姐給我們贖身,還我們自由,現在可隨己意嫁人,只是不可以離開。”

龍鷹大奇道:“竟有此事。”

小圓感激的道:“苗大姐是個善心人嘛!見我們任人採摘,看不過眼,現在我們一班姐妹生活得不知多麼愜意。”

龍鷹不解道:“小圓姐如此年輕漂亮,拜在石榴裙下者該大不乏人,到今天尚未覓得如意郎君嗎?”

小圓以帶點不屑的語氣道:“什麼樣的男人我未見過?更不慣相夫教子的生活,怎及現在般自由自在,歡喜便和看得上的男人打情罵俏?”又湊到他耳邊輕輕道:“如果嫁了人,還可以像如今般坐到範爺腿上,與範爺親熱嗎?”

龍鷹心生憐惜,又爲她高興。道:“小圓姐原本是哪一國的人?”

小圓若無其事的道:“離鄉時年紀太小哩!記憶已很模糊,苗大姐教我們不可以提以前的事,如觸犯禁忌,大姐亦護不住我們。範爺今晚不要走好嗎?小圓很想陪你。”

龍鷹坦然道:“今晚不成,須看未來情況而定。小圓姐不怕苗大姐吃醋嗎?”

小圓嬌癡的道:“小圓什麼都不理了。那天在街上,看範爺第一眼,小圓便期盼和範爺好,只沒想到苗大姐也像人家般,第一次當然讓給她。嘻!苗大姐不是這麼小器的女人,或許我們可一起陪你。”

龍鷹見怪不怪。南城表面上雖與外面的城市無異,實際上卻是個封閉的地方,且有着諸般禁忌,唯一不禁者是男女關係。此處女多男少,加上突厥族開放的風氣,小圓則出自青樓,視男女關係爲等閒事,雖是曾經滄桑,但際此芳華正茂之時,遇上心儀的男子,追求一夕情緣,是最自然不過的事。

自花簡寧兒之死後,他終於脫身出來,重投南城別具一格的醉人風情裡去。

“篤!篤!”

有人敲響分隔雅座的屏風,小圓給嚇了一大跳。

龍鷹笑應道:“弓兄請稍候片刻。”向小圓道:“有朋友來找我,遲些再來找小圓姐。”

小圓天塌下來都不管的獻上香吻後,依依不捨的離開。

弓謀在對面坐廠,先互敬一杯,道:“這是上等女兒紅,苗大姐不愧是南城最有辦法的女人之一。”

龍鷹順口問道:“她因何如此吃得開?”

弓謀似不願說她,岔開道:“此事說來話長,我還以爲你會和朋友來逛,卻竟是一個人來喝酒。”

龍鷹道:“你這麼來找我,不怕惹人注目嗎?”

弓謀壓低聲音,不答反道:“香霸要親自對付你。”

龍鷹奇道:“何有此言?”

弓謀道:“因如閣的主持人,也是香霸在這裡的頭號手下鄧叔方,今早派人來和我說話,着我在今晚無論如何,亦要弄你到因如閣去,酬勞是二十兩通寶。”

龍鷹大感寬慰,竟無意中間接證實了弓謀對自己的忠誠,信任他的一着是押對了,精神抖擻道:“鄧叔方曉得你老兄和我的關係嗎?”

弓謀道:“香霸的人看到我和你走在一起,也猜到我在爲民宅香居招客,在這裡發生的事,很難瞞過香霸的耳目。”

又皺眉道:“香霸奸狡如狐,很難估計他會如何對付你,總之不容易應付。”

龍鷹笑道:“他的美麗二女兒說有多難應付,便有多難應付。”

弓謀動容道:“沈香雪?範爺怎會知道?”

龍鷹道:“這叫各師各法,可以這樣說,湘夫人昨夜找香霸說話,想出他們自以爲可以毀掉我的連環毒計,而我則是將計就計,目標是殺洞玄子。”

弓謀咋舌道:“我終於明白,爲何範爺成爲了天下無人不懼的人物,只可用神通廣大來形容。趁還有點時間,小人想先交代自己的事,讓範爺明白小人與香霸的深仇大恨。”

龍鷹道:“這方面容後再說,昨夜沒有人來包圍飛霞閣,我已建立起對你的信任。先告訴我,爲何提起對付我的是二姑娘沈香雪,弓兄如此訝異?她爲何姓沈而非姓莫?”

弓謀道:“範爺如能除去妖道,是天大的功德,洞玄子最愛敗壞婦女名節,還以之爲樂,萬死不足以辭其咎。”

龍鷹道:“弓兄怎會對這些該屬秘密的事,瞭如指掌?”

弓謀沉痛的道:“因爲先父,正是香霸過世了的父親香感秋的心腹手下。當年風頭火勢之時,香家的領袖將龐大財富換成金子,藏於秘處,到香感秋纔將金子起出來,負責此事者正是先父,否則香家怎能崛興得如此迅快?”

龍鷹道:“香霸清楚你是誰嗎?”

弓謀搖頭道:“我自幼隨先父到了中原來,香霸卻是在塞外長大,年幼時碰過一次,由於身分相差太遠,根本沒有說話的機會。”

龍鷹道:“你又是如何加入大江聯的?”

此時賣醉軒所有雅座坐滿客人,鬧烘烘一片,但有隔聲的屏風,仍不覺喧譁,兩人運功壓低聲音說密話,不虞被人竊聽。以龍鷹的靈銳,如有人在旁偷聽,會有感應。

弓謀道:“先父對香家販賣人口的事,深惡痛絕,滿以爲香感秋不會重操故業,才肯爲他辦事,後來發覺看錯了香感秋,憤然離開中土,返回大草原去。”接着雙目一紅,慘然道:“尚在途上,先父忽罹怪症,突然死去,先母亦因傷心過度,返塞外不到兩個月含恨而逝。現在我當然曉得,先父是被香感秋下毒手害死。”

龍鷹還要說話,苗大姐挾着一陣香風姍姍而至,毫不掩飾見到龍鷹的驚喜,且不避嫌的坐到龍鷹身旁,緊擠着他。向弓謀道:“原來城監亦是範爺的朋友。”

接着向龍鷹撒嬌的道:“人家這兩天四處打聽範爺的事,卻是人人啞口無言,現在好哩!可以直接問城監。”

龍鷹探手過去摟着她纖腰,笑道:“這麼一來,豈非人人曉得苗大姐與小弟的關係?”

弓謀欣然道:“誰不知道苗大姐一向我行我素,愛做某件事時,連天王老子都管不到她。”

苗大姐半邊嬌軀捱到龍鷹處,嗔道:“什麼愛做某件事呵!哎喲!人家纔不會隨便,最怕範爺誤會妾身。”

弓謀向龍鷹道:“範爺對女人確有一手,苗大姐兇巴巴的樣子我見多哩!卻從未見過她如此小鳥依人般的模樣。”

苗大姐一點不介意弓謀拿龍鷹來調侃她,玉手穿入龍鷹臂彎去,媚笑道:“今晚不準範爺走。”

龍鷹朝弓謀使個眼色。

弓謀知機的道:“老鄧約了他。”

苗大姐一怔道:“老鄧?”接着花容微變道:“鄧胖子?”

弓謀點頭應是。

苗大姐憂心忡忡的看龍鷹兩眼,欲言又止,然後嬌聲道:“我要和範爺說幾句親密話兒。”

兩人均感奇怪,知苗大姐不是想與龍鷹親熱一番那麼簡單。

弓謀向龍鷹攤手錶示無奈,道:“我在軒外等候範爺。”言罷去了。

苗大姐現出猶豫神色,似是委決不下。

龍鷹摟緊她的腰肢,在她耳邊道:“爲何四處打聽我,怕我是壞人嗎?”

苗大姐螓首低垂,以蚊蚋般的聲音道:“妾身想知道你的事嘛!”

龍鷹道:“爲何要知道呢?”

苗大姐幽幽道:“希望可以憑藉你的權勢,讓妾身和小圓她們可以返回大草原去。”

龍鷹訝道:“這裡不好嗎?”

苗大姐悽然道:“這裡不是不好,但有很多事妾身看不順眼,但又無法改變。”

龍鷹開始有點明白,心生敬意,並不就這方面追問下去,岔開道:“大姐交遊廣闊,放着這麼多位高權重的人不去找,偏看上我這個初來甫到的新丁?”

苗大姐轉身投入他懷抱去,摟緊他的腰,道:“你是不同的,看你的眼睛便清楚,去求別的人,只會被人乘機佔便宜,只有你會真的幫我們。”

又輕輕道:“你會幫我們嗎?”

龍鷹愛憐地撫摸她香背,道:“這個是一定的。”

苗大姐道:“不要去!”

龍鷹掌握到她這個勸告後的含意,剛纔她不是因鄧叔方色變,而是怕他屬一丘之貉。輕鬆地道:“有很多事,我很難向苗大姐解釋淸楚。區區一個鄧胖子,仍未放在範某眼內,若連這麼個小卒都應付不來,還用出來江湖行走嗎?”

苗大姐訝然仰頭看他,雙手改纏他脖子,坐到他大腿上,吐氣如蘭,柔聲道:“範爺曉得鄧胖子的靠山是誰嗎?”

龍鷹從容道:“他的靠山,是否大姐最鄙視的那個人呢?”

苗大姐一呆道:“你怎會曉得的?”

龍鷹好整以暇的道:“出來行走江湖,最要緊的是曉得自己在說什麼、做什麼。否則死了仍沒法向閻王解釋清楚。有關這方面的話,至此爲止。時機到時,我會讓你們安返大草原,你想去塞外任何一國都可以。”

拍拍她香臀,道:“我要走哩!”

苗大姐不依道:“至少該告訴妾身,你是誰呵?爲何復真、弓謀等這麼尊敬範爺?”

龍鷹笑道:“大姐連我姓甚名誰都還未弄清楚,便糊里糊塗**於小弟,確是筆糊塗帳。”

苗大姐含情脈脈的瞅他兩眼,咬着脣皮笑道:“範爺弄錯哩!是你**於妾身才對。有後悔嗎?”

龍鷹啼笑皆非,道:“原來我纔是冤大頭。後悔?多錯一百次仍不會有絲毫悔意。這兩天我會盡量抽時間來和大姐幽會偷歡。”

龍鷹和弓謀並肩漫步長街。

南城熱鬧依然,可是在龍鷹眼裡,已看出繁華背後的蒼白和憔悴。

苗大姐惹起他很大的感觸,她像閔玄清般是這時代特立獨行的勇敢女性,敢愛敢恨,可是卻無法爲自己的命運作主。她特異的行徑,如落到講求禮法儒教的社會,會被視同蛇蠍,詆譏之爲妓女、蕩婦。

弓謀道:“名義上,沈香雪只是香霸招攬回來的高手,事實上卻是他香家自小收養資質佳絕的女子,戮力栽培,成爲美麗的工具。沈香雪不單是賭林頂尖兒的人物,還非常博學,尤精於園林建築之道。她在這方面的天賦,即使不是冠絕當世,亦沒有多少人及得上。所以香霸視之如珠如寶,等閒不會讓她出手對付人,或負擔有風險的任務。只從這點,已可知香霸對範爺的重視。”

又擔心道:“範爺真有把握嗎?”

龍鷹剛以燦爛的笑容,回敬幾個飛來的媚眼秋波,聞言輕鬆的道:“他看重我,表示他有眼光,判斷準確。他奶奶的,現在是二姑娘送上門來給老子佔便宜,當然卻之不恭,受之無愧。現在身居九壇和八壇的高手,是哪幾個人?”

弓謀回頭瞥一眼,才道:“屬九壇的本來只有寬玉一個。”龍鷹道:“秘女不是嗎?”

弓謀愕然道:“你也知道她嗎?她一向在海南的基地,最近方到總壇來。她的身分非常特別,身居九壇,卻從不理一般幫務,壇級對她來說是可有可無。她的存在是個秘密,範爺怎會曉得她?”

龍鷹道:“你竟不曉得臺勒虛雲請她率族人來殺我嗎?”

弓謀駭然道:“那豈非她已見過你?”

龍鷹道:“她認不出是我。哈!該說是她故意認不出我。”

弓謀一額冷汗的道:“差點駭死了我。唉!愈和範爺相處,愈發覺範爺高深難測。我本以爲報仇無望,因臺勒虛雲和香霸太厲害了,直到遇上範爺,始知一山還有一山高。”

龍鷹繼續先前的問題,道:“九壇尚有何人?”

弓謀道:“最近三年榮登九壇者,共有三個人,就是高奇湛、洞玄子和另一個沒有公佈姓名身分者。”

龍鷹道:“難道是符君侯?”

弓謀道:“不是符君侯,據我打聽回來,此人武功不下於符君侯,是小可汗專用的刺客。到哩!”

龍鷹朝前瞧去,因如閣的牌匾在八個宮燈映照下,赫然入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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