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礙事,替我拿醫藥箱過來。”銀炫冽淡淡的命令,朝沙發走去。
阿珠盯着他筆挺卻固執的背影,幾欲出口的勸說卻嚥了下去,他執念如此之深,她再說什麼也是徒勞。
銀炫冽再次回房間的時候,夜晚歌已經睡了,她裹着薄被蜷在牀上,薄涼的月光襯得她蜷縮的身姿嬌小。
也不知道是真睡還是假睡。
其實銀炫冽很清楚她的習慣,夜晚歌睡覺就喜歡平躺,若是蜷着身體的,要麼是睡不着,要麼就是裝睡。
他在房門口站了一會兒,夜晚歌始終蜷着一動不動,銀炫冽眼底傾瀉出落寞,他擡頭看了眼旁邊的傭人,“晚上你們留一個人看着,別讓她踢被子着涼了。”
“是,先生。”
銀炫冽擡眸朝牀上看了一眼,轉身走了下去。
*
夜晚歌這幾天都待在別墅裡,照料自己的兒子,對銀炫冽的態度始終不冷不熱的。
這天,天氣晴朗,夜晚歌抱着小晨晨在露臺上曬太陽,小晨晨享受着煦暖的日光浴,舒服得打起盹來。
夜晚歌也感覺到了些許的睏意,這時候樓下傳來腳步聲。
“太太,有位夏小姐來找你。”阿珠過來稟報。
夏小姐?難道是夏紫茵?
夜晚歌睜開眼,將小晨晨交到阿珠的手上。
“你照顧小少爺,我下去會會她。”
說完,便下了樓。
客廳裡已經等着一個人。
一見到夜晚歌,夏紫茵便朝她撲了過來,哭哭啼啼地說:
“夜晚歌,聽說你懷了少主的孩子,我很想恭喜你,可是……怎麼辦?我也有了少主的孩子,已經三個多月了,我一直不敢告訴你,也不敢告訴少主,我害怕他不要……我求你向少主求情好不好?求他要了我,或者要了這個孩子也可以,我不要求做正妻,做側室也可以,只要能順利生下這個孩子就可以了……”
聽了夏紫茵哀求的話,夜晚歌全身如被電擊,夏紫茵……懷了銀炫冽的孩子?!
“是……真的嗎?”她艱難嚅動着嘴脣,心裡忽然充斥着一種難言的感覺,震驚,複雜,卻又有幾分的苦澀。
或許她早已習慣了銀炫冽的獨佔欲,潛意識裡認爲他除了自己,不可能有其他女人。
沒想到他竟然碰了夏紫茵,還讓她也懷了孕。
“是真的,我怎麼敢騙你,更不敢騙少主……”夏紫茵抹着臉頰的淚,渾圓美麗的眼眸,依然是如此的明動。
其實她也算個美人,男人喜歡她,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夜晚歌緩緩坐在旁邊的沙發上,目光淡漠,“你去跟他說吧,只要他同意,我不反對你生下這個孩子。”
她沒有權利決定別人的生命,即使只是一個未成形的孩子。心裡劃過絲絲苦澀,她本就對銀炫冽期望不高,他外面有沒有女人,有沒有私生子,也不關她的事,對嗎?
夜晚歌站起來,不再理會夏紫茵,準備走回自己的房間。
“少主!——”
夏紫茵失望的轉身,竟然看到憤怒至極的銀炫冽站在門外。
他有力的長臂一手揪着纖瘦的夏紫茵提高,怒不可遏的怒視道:
“你剛纔對夜晚歌說了什麼?!”
夜晚歌下意識站定了腳步。
“我,我說……少主,我懷了你的孩子,已經三個多月了。是真的,我沒有騙你,是真的是你的孩子,我可以生下它嗎,可以嗎?”
夏紫茵怯生生的哀求他道,她期望和鼓起勇氣的看着他,沒有漏掉銀炫冽幽暗的黑瞳裡閃過的一抹陰厲和殺意!
“開玩笑,我從來不讓女人懷上我的孩子,沒有一個人有資格懷我的孩子,除了我的妻子。不管你肚子裡的是誰的,總之,沒有人能在我的面前威脅我!”
銀炫冽突然出手,他發力一掌打在夏紫茵微凸的腹部上,力道之強勁,竟把夏紫茵擊倒在幾米遠的角落裡。
夏紫茵的下部驟然流出了大量的鮮血,把角落處的地面都染紅了。
“少主,你……”
夏紫茵嘴裡吐出大口的鮮血,她驚駭的看着猶如地獄魔王般殘忍冷酷的銀炫冽,心如死一般的冰冷。
痛,她腹部好痛,血,從身體下部流了出來,她的心與她的身體同樣的痛。
“夏紫茵,你怎麼樣?!”
夜晚歌急忙衝了過來,她沒想到銀炫冽竟然如此冷酷,不管夏紫茵懷的是不是他的孩子,他竟能如此殘忍的對待一個女人。
“夜晚歌,她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沒有一個人可以在我們身邊威脅我們的關係,我想要的,始終只有你和你的孩子而已。別的人,都不重要。”
銀炫冽上前撫上夜晚歌的肩膀,帶着一絲複雜和冷意,深沉的說道。
“走開!”
夜晚歌惱恨的叫道,她抱起夏紫茵帶血的身體,往門外衝去。
醫院手術室上的救急燈一直亮着,夜晚歌定定地守在門外。
鮮紅的血已浸透了她的衣服,經過風的吹襲,已凝結成塊。血腥的味道一直充斥着鼻間,她苦澀,痛心,更覺冰冷。
不知過了多久,手術室的燈終於熄了,病人很快被推到加護病房裡。
醫生無奈的搖頭說:“孩子已經沒有了,病人子宮嚴重受損,恐怕以後都生育不了孩子了,需要長期的療養才能恢復。”
“謝謝醫生。”
夜晚歌低哽着聲音,她捉着門把,輕輕推門進來。
“夜晚歌,夜晚歌……”
夏紫茵不知何時已緩慢醒來,她伸出纖細的手,虛弱的低喚着她。
夜晚歌走到她牀前,半低着身子握着她冰冷的纖手,輕聲說:“我在這裡。”
“夜晚歌,我早就知道,少主他不愛我,他不會要我的孩子……可是,你是他一輩子最想要的女人,他愛你,他瘋狂的愛你,他不會讓你們之間有一絲威脅,所以,我就成了犧牲品……”
夏紫茵痛苦的不停流着淚水,如雨後梨花般的珠淚。
她欺騙了夜晚歌,也欺騙了銀炫冽,其實她根本沒有懷上銀炫冽的孩子,甚至從未爬上過他的牀,她是故意想要挑撥夜晚歌跟銀炫冽的關係,可她沒想過銀炫冽的反應竟然會如此強烈,除了對夜晚歌之外,對其它女人是如此的冷酷無情。
“夏紫茵,你好好休息,其它的不要想,好嗎?”夜晚歌嘆了口氣對她說道。
她當然知道她嫁的是怎樣的人,銀炫冽向來冷酷無情,把世上一切的人都踩在腳下,他玩盡心機,手段毒辣,就只有對她是例外的。他殺盡驅逐了她身邊所有的人,就是因爲他愛她嗎?這種愛,強烈得讓她承受不起。
“夜晚歌,我愛少主,一直都愛他,我願意爲他去死。可是他只愛你一個人,偏偏你又不愛他,我很想恨你,可是我又無法去恨你,所以之前我才那麼想殺了你,我以爲只要你死了,少主就會是我的了,可事實證明,還是我太天真了,就算這世上沒有你,少主也不會接受我的……”
夏紫茵緊緊捉着夜晚歌的手,珠簾般的淚水流之不止,從知道她愛的男人只愛夜晚歌之後,她就很想恨夜晚歌。可是她又無法去恨她,看着夜晚歌一步步落入銀炫冽的懷抱,被他獨佔,被他強烈的掌控,她卻一天天的削瘦和痛楚。
她想盡一切辦法除去她,破壞她跟銀炫冽之間的感情,可到頭來不過是機關算盡,害人害己。
銀炫冽始終不肯接受她,而她也落了一個不能生育的下場。
“別說了,夏紫茵,你好好休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夜晚歌低哽的回過了頭,深深的嘆息。
曾經有一段時間,她真的非常的討厭夏紫茵,討厭到恨不得殺了她。
可是現在她卻發現,夏紫茵不過是一個被愛情矇蔽了頭腦的可憐女人而已。
夏紫茵愛上了一個魔鬼,只有把自己變得跟魔鬼一樣,纔有可能得到這個男人。
可悲的是,即便她變成了跟銀炫冽一樣的人,最終她還是沒有走進這個男人的心。
這世上最令人琢磨不透的就是愛情。
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愛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愛到不能自拔,可偏偏就是陷入這愛情的泥沼中,無可救藥。
夜晚,厚重的雲層重重疊疊,如海浪般向大地壓下,讓人有些透不過氣來。
夜晚歌從醫院裡走出,銀炫冽正站在醫院門外等着她。
見她冷冰冰的從他旁邊走過,他一手鉗着她的手腕。
“夜晚歌,你在恨我嗎?”
銀炫冽低沉着聲音問道。
“銀炫冽,你能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嗎?”夜晚歌停下腳步,卻沒有看他,淡漠的說道。
“我給你一個人的時間,還不夠多麼?還是說……你其實根本就是不想見到我?”銀炫冽的手下意識有了力道,他深邃的黑瞳死死盯着她問道。
“是的。”
夜晚歌堅定說道,瞳眸甚至閃過了一絲冷意,比見陌生人還冷。
銀炫冽注意到了,他的黑瞳驟然起了變化,他燃起一簇怒氣的拉她面對着他說:
“就因爲那種無關緊要的女人!我發誓我從來沒有碰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