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歌,我只想你親口回答我,這些畫面上的女人是不是你?”帝御威目光緊緊地盯着她,眼神複雜諱莫入深。
夜晚歌擡起頭望着他,心裡好愧,又好痛,好想跟他說清楚,可是,喉頭卻被堵住了似的,發出的只是破碎的嗚咽聲。
“說啊,告訴我,你是被人陷害的,這上面的女人根本不是你?”帝御威突然抓住她的肩膀,心痛如刀絞,神情癲狂的問道。
夜晚歌眼淚像是斷線的珍珠,一滴滴的落下。
那不堪回首的往事,真的讓她難以啓齒!
難道要她當着現場這麼多人的面,告訴他,她曾經被綁架,被人輪姦過?
她的第一次,不是跟心愛的東方閻,而是被一羣禽獸男人……
她說不出口,真的說不出口!
那些不堪的畫面,那些骯髒的過去,她已經很努力,很努力的在遺忘了。
沒想到上天還是不肯放過她。
胸口劇烈的起伏着,夜晚歌努力的深深吸了一口氣,絕望的出聲:“對不起!”
一句話,徹底將帝御威打入了地獄中。
他的心房猛力的顫動一下,握緊她肩膀的手,顫抖不已。
她的這一聲對不起,等於變相的承認了,屏幕上的那些畫面都是真的。
她跟那麼多男人都有過關係,她被那些男人上過……
帝御威瞳孔驚恐的一縮,她的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片一寸一寸的凌遲着他的呼吸,他的心跳。
夜晚歌一雙夢幻的眸子裡,滿是絕望的淚珠。
周圍的指責謾罵聲,越來越多。
尤其是一些之前嫉妒夜晚歌能夠嫁給帝御威的女賓客,更是對她嚴厲的斥責。
“她就是個婊子,是個淫婦,這樣人盡可夫的女人,怎麼配得上帝御威?”
“是啊!帝總那樣優秀的男人,怎麼會看上這樣不知廉恥的賤人……”
“夜晚歌太無恥了,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你看剛纔那些照片上,她在那些男人的身下是多麼的享受,多麼的yin蕩……”
“真想不到帝御威那樣成功的完美男人,會被這樣的賤人戲弄欺騙了……”
周圍的人們,跟着附和着。
因爲婚禮上爆出這樣的豔照,而豔照的女主角又是赫赫有名的商人夜穆尚的女兒,所以周圍立刻圍攻了各大電視臺與報社的記者們。他們舉着攝像機對着此時狼狽不堪的夜晚歌猛按快門。
夜晚歌的耳朵裡嗡嗡作響,眼前一片昏暗。周圍的那些攻擊性十足的流言與不斷閃爍的快門聲,將她淹沒,讓她窒息。
她大口的喘息着,痛徹心扉的喊道:“帝御威,我們今天的婚禮取消吧。”
說完轉身,衝下臺階。
跌跌撞撞的推開面前的人羣,在衆人震驚鄙夷的目光中,夜晚歌落荒而逃。
這是她這一輩子經歷過的最大的恥辱,也是最狗血的一場悲劇。
大屏幕上的那些畫面就像一顆炸彈,在她的心裡爆炸,將她的幸福炸得粉碎……
就知道,她總感覺這份幸福來得極不真實,她就知道,她沒有這麼幸運。
夜晚歌抱着裙襬,奮力地衝出人羣,向着停車場拼命地奔跑着……
她真的快痛苦的死掉了,胸腔內的氧氣像是被抽乾了一般的窒息,難受。
她的世界一片黑暗,她茫然的挪動腳步,奔跑着……
她彷彿看到了衆人嘲笑的目光,帝御威給她舉辦一個最盛大的結婚儀式,而現在,卻演變成了全s市最可笑的笑柄。
恐怕明天,她就會成爲全s市最受鄙夷抨擊的女人,她就像一個丑角淪爲大街小巷女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一個蕩婦的豪門絕路……生氣,憤怒,失落,各種情緒交織着。
此時,她身上漂亮的禮服卻成了人們嘲笑的目標。漂亮的高跟鞋也成了奔跑的累贅,她索性踢掉了鞋子,光着腳奔跑起來。
她只想遠遠地離開這裡,離開讓她難堪傷心的地方。
不知跑了多久,夜晚歌突然感到一陣頭昏目眩,一股清晰又猛烈的劇痛突然從後腦勺快速蔓延上來。
夜晚歌停下了奔跑,眼前發黑,頭腦昏沉,手臂隱約感到發麻,痛楚彷彿一雙無形的手用力拉扯撕裂腦袋中纖細敏感的神經。
終於,她眼前一黑,便直直的倒了下去。
在閉上雙眸的瞬間,她看見了一雙黑色皮鞋,視線上移便看見一張熟悉的臉龐——
那張熟悉的臉龐上寫滿了心疼與憐惜,那緊鎖的眉頭彰顯着緊張之色。
夜晚歌只覺得很累,心很疼,胸腔內像是失去了空氣般的難受。終於,她閉上眼睛沉沉的睡了去。
出現在她眼前的那張熟悉的俊臉,是東方閻。
此時此刻,看着夜晚歌在他眼前倒了下去。東方閻那一張儒雅而不失風度的俊臉上卻是十二分的慌亂,他緊張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蹲下身,將地上那具弱弱的身子抱在懷中,“歌兒!歌兒!你快醒醒!你怎麼樣了?”
剛纔他看到帝御威跟夜晚歌結婚那刺眼的畫面,正打算驅車離開的時候,突然聽見婚禮那邊的賓客傳來一陣長長的唏噓聲。
東方閻順着那些賓客的目光,看到了大屏幕上直播的畫面。
當看着夜晚歌狼狽而悽慘的奔跑身影時,他的心都擰成了麻花一般的糾痛着,連忙追了上去。
在夜晚歌傷心過度,倒地的那一刻,他接住了她的身子。
將夜晚歌抱上車,汽車引擎發動,車身如同劍般的飛奔了出去。
*
東方閻將夜晚歌帶回了他的別墅。
不知道過了多久,夜晚歌終於醒了。她緩緩睜開惺忪的睡眼,映入眼簾的是東方閻那張熟悉而溫柔的俊臉。
“閻……”她顫抖的聲音喊道,想要坐起身。
一直擔心的守在牀邊的東方閻露出一個舒心的微笑,連忙扶住她:“歌兒,你終於醒了!”
夜晚歌眨了眨酸澀的眼睛,想到今天遭受到的一切,眼淚再次不由自主的滴落。
她閉上眼睛,已經無顏再面對東方閻了,“閻……我好痛苦……我好絕望……那些照片……我……”她氣息不穩,斷斷續續的哭訴着。
“我知道,你是被人強迫的,你也是身不由已。”東方閻心裡一陣的心疼,他輕輕的拍打着她的後背,安慰道。
夜晚歌哭的悽慘無比,聞言她擡起頭,詫異的問道:“閻,你怎麼知道?”
“歌兒,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是因爲你,才答應跟趙曼芙訂婚的嗎?”東方閻彎下身子,坐在牀邊。
夜晚歌默默的點頭。
東方閻回憶道:“是因爲我父親給我看了那些照片,他說是有人匿名寄給他的,如果我不答應跟趙曼芙訂婚,那麼他就將這些照片公開出去。”
“原來是這樣!”夜晚歌收起淚水,終於明白了。
“歌兒,這就是你一直拒絕我,當年跟我提出分手,出國離開的真正原因嗎?”東方閻目光心疼的看着她,彷彿一切都明白了。
夜晚歌心頭苦澀,眼神無光:“閻,我配不上你。”
那些陰暗的過去,是她這輩子也擺脫不了的噩夢……
“如果你不乖乖聽我們的話,你就等著第二天全世界都擺滿了你的照片,讓全世界都知道你夜氏千金赤果躺在男人身下的模樣!”
“你會受到各種嘲笑,鄙視,辱罵,所有人都將指責你,避你如糞便上的蟲蛆,所有人都將瞧不起你。”
”你將孤孑一生,直到死。沒有任何男人會喜歡上你這樣下賤的女人。”
“所以你唯一的選擇就是乖乖屈服,只有把我們伺候舒坦了,你纔有好日子過……”
“……”
夜晚歌突然聽見耳邊有很多男人的聲音在迴盪,陌生的、熟悉的、惡劣的。
口哨聲,嘲笑聲,皮膚汗水混合著鮮血的氣味,充斥着鼻腔。
……
“歌兒,你不要難過,我從沒有因爲這件事看不起你。”東方閻寬慰她,誠懇的說。
“我知道,可是我的身子已經髒了,而且這件事現在大家都知道了,我是一個骯髒的女人。”夜晚歌說着淚水再一次模糊了雙眼。
這麼多年來,當年的秘密讓她如芒在背,時時刻刻提心吊膽,精神一直高度集中,沒有一刻緩和。
有時半夜驚醒,一個人坐在牀上大口大口喘氣,做了噩夢,記得夢的本身卻忘了夢的內容。
疲累的身體已抵至極限。
她憎惡男人,加入血玫瑰殺光那些可惡的男人,也是因爲當年那件事的影響。
那個噩夢一直縈繞在她的心頭,永遠不得安寧。
曾設想過無數遍秘密被曝光的那天,設想過所有最壞的結果。
可是,當這天真的來臨時,一切卻和自己設想的完全不一樣。
她沒有想到會是在自己的婚禮上,曝光了這件事!
爲什麼,當她終於放下過去,決定了要重新開始的時候,爲什麼要給她這樣重創性的打擊?
爲什麼上天不能給她一個重新開始,像個普通人一樣,組建幸福家庭的機會?
“歌兒,別再難過了,能告訴我當年是怎麼一回事嗎?”東方閻溫潤的聲線問,無論如何他都會抓住那些個傷害過歌兒的男人,將他們碎屍萬段,替歌兒報仇。
“閻……”夜晚歌聲音低低的,帶着幾分哽咽,她努力地想要保持從容淡定,可是偏偏什麼情緒也控制不了。
“歌兒,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你不想提就不要說了。”東方閻將她擁進懷裡,給她安慰。
東方閻一番溫暖貼心的話,讓夜晚歌瞬間感動得淚流滿面,有這樣一個人,無論你在外面受了怎麼樣的暴風雨,受了多大的委曲,他就一直站在原地等着你,守着一個叫做家的地方,期待着你迴歸。
而此時的東方閻,給夜晚歌的感覺,就是那個暖心的港灣,一時間熱淚在恣意地奔流着,默默地擦去無聲流下的淚水。
良久,才讓自己的情緒平定下來。
“我沒事了,閻,你不要擔心我。”夜晚歌努力地忍住了想哭的衝動。
她很清楚,她不再是以前那個懵懂的女孩了,不能再受了委曲就在東方閻這裡尋求安慰了,她長大了,感情的事情她應該自己來承擔。
“歌兒,你聽我說,你是一個好女孩,不要因爲這些事情,就否定自己,明白嗎?”
現在東方閻最擔心的事情就是怕夜晚歌想不開會走極端,女人一旦曝光了這樣的醜事,很有可能選擇自殺來結束生命,他怕她槓不過去。
看着她痛苦難過,他也不好過!
“我明白了,閻,你不用勸我,真的!每個人都必須經歷一些事情,才能夠漸漸長大。閻,我只是想一個人靜靜地過一段時間,好理清楚自己的思緒。你不用擔心,我會好起來的。謝謝你的關心。”
“傻丫頭,幹嘛對我說這麼客氣的話,我記得你以前,在外面受了委曲,就會跑到我這裡來,告訴我你心裡的想法。而我,只需要給你一根棒棒糖,你就會忘記一切煩惱,換上開心的笑容。我想說的是,我依舊還是那個關心和愛護你的人,你如果受了傷,心裡想傾訴,我在這裡等着你。”
夜晚歌明白東方閻的意思,可是她真的配不上他了。
先不說她被人輪過,就算這件事東方閻能夠不計較,她肚子裡的孩子呢?
她已經懷了帝御威的孩子,又有什麼資格再接受東方閻呢?
話說回來,今天遭遇這樣的事情,如果不是因爲肚子裡這個孩子,她真想死了算了。
她以後真的無法再見人了!
東方閻還想再勸慰她,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不用問,肯定是東方家族的人打來的。
今天不僅是夜晚歌結婚,也是他跟趙曼芙訂婚,訂婚宴現在已經開始了,可是他這個新郎卻一直缺席。
“閻,你接吧。”夜晚歌看出他的猶豫,主動說道。
“歌兒,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外面接個電話。”東方閻眉頭緊皺,握緊了手機,去了房門外。
夜晚歌此時頭還是很疼,她支撐起身體,從牀上站起來。
門外傳來了東方閻跟電話那邊人的爭執聲。
夜晚歌知道,他一定是爲了自己又跟家裡人吵架了。
她今天被曝光了醜聞,東方家族的人肯定更加不可能再接納她了。
她若是繼續留在這裡,就是害了東方閻。
要走是肯定的,可問題是夜晚歌現在的身體狀況,頭痛的暈眩感,讓她幾乎支撐不住。
可是她還是咬緊牙關,一步步的朝門邊走去。
眼前再次昏黑,夜晚歌失去平衡,一頭栽在書桌上,手臂掃到桌上的茶杯和書本,“咚”一聲茶杯掉在地板上,磕掉了手柄。
東方閻原本正在外面打電話,突然聽見裡面傳來一陣異常動靜。
他臉色大變,立刻掛了電話,衝了進去。
“歌兒!”
東方閻一把推開門,第一眼瞧見夜晚歌倒在書桌邊,緊閉着雙眼,滿臉痛苦。
他衝過去抱起她,走到牀邊才放下來。
“我們去醫院!”
夜晚歌頭痛欲裂,迷迷糊糊地拒絕:“不要……我不去醫院,讓我休息一會兒。”
她現在哪也不想去,不想見任何人。
“歌兒,聽話好不好?我帶你去醫院,要不我打電話給家庭醫生,讓醫生過來給你做檢查?”
夜晚歌咬着嘴脣搖頭:“我沒事,我在牀上躺一會兒就會好。”
東方閻眉宇深鎖,終究拗不過她,心急又心疼。掀開被子,幫她脫了拖鞋,躺在牀上,又蓋上了薄被。
“歌兒,你哪裡不舒服?”東方閻坐在牀沿邊,握住夜晚歌的手。
頭痛感一次比一次嚴重,夜晚歌痛得眉頭緊鎖,卻仍下意識想把自己的手從東方閻的手中抽離。
“聽話,讓我照顧你,嗯?”感覺到她抗拒的動作,東方閻的語氣稍稍加重道。
夜晚歌頭頂一陣暈眩,終於沒有多餘力氣去反抗他,任由東方閻握住她的手,見她的手納入掌心,用體溫溫暖着她。
這一刻,彷彿又回到了他們恬靜幸福的時光。
夜晚歌閉着眼睛,躺在牀上,多希望此刻時光能夠停駐,不再流轉。
眼淚從眼角緩緩流淌出來,東方閻見她哭了,以爲是身體難受。
他焦急地問:“是不是很難受?我還是送你去醫院,好不好?”
夜晚歌緊抿着脣角,不回答,只是搖頭。
這段時間她總是頻繁的頭痛和偶爾清晨的嘔吐,她都已經習慣了。
原本以爲是懷孕的正常反應。
可是今天她在婚禮上遭遇如此大的擊打,頭再一次抽痛的厲害。
這一次她直接痛暈了過去,一直到現在都痛着。
大概是因爲打擊太大,她一時間緩不過來,身體產生了應激的反應。
“歌兒……”東方閻守在她的身邊,眼睜睜看着她受苦,卻無法爲她分擔。
“幫我到樓下倒一杯水,好嗎?”夜晚歌閉着眼,聲音輕微地說。
“好!”東方閻幾不可聞的嘆息着,輕輕放開她的手,幫她掖好被角,而後起身走出臥房,給她倒了一杯溫水過來。
夜晚歌喝了水,臉色難以掩飾的憔悴跟疲倦:“閻,你有事先走吧,我休息一會就離開了。”
“你現在這幅樣子,還想到哪裡去?”東方閻眉頭緊皺,滿臉的不放心:“乖乖在這裡待着,我一會會出去一趟,我這裡什麼都有,你放心住着。”
“可是……”夜晚歌連忙搖頭,她不能連累了閻。
今天那些畫面曝光了,她已經不敢想象現在外面的人會怎樣議論她。
她會被鄙視,會被辱罵嘲笑,會被……
“沒什麼可是了,現在你的身體最重要。今天發生的事情,你不要太擔心,我等會回去會動用東方家的關係,幫今天婚禮上發生的一切事情壓下去,不會有媒體報道出來,你可以放心。”東方閻知道她擔心什麼,他早就爲她想好了。
夜晚歌心中感動不已:“謝謝你,閻。”
“好了,現在什麼都別想,你還是孕婦,好好休息!”東方閻輕聲說道。
夜晚歌點點頭,頭痛的暈眩感,讓她很快陷入淺睡眠,昏昏沉沉的,彷彿身陷深潭之中,意識一點點下沉,直至一片漆黑。
休息了一整晚,第二天起牀時,夜晚歌感覺身體好了一些,頭腦也清楚許多。
她下牀推開房門,並沒有看見東方閻的身影。
只在樓下的餐廳裡,看到東方閻給她做好的早餐,還用保鮮膜包着,應該是他昨天離開之前做的。
夜晚歌心裡再次劃過一股暖流。
想到昨天發生的事情,還是忍不住心中一顫。
絕望的感覺涌上心頭。
在那種情況下,東方閻願意站在她這邊,帶她離開。
足以證明他是真心愛自己的。
正是因爲這樣,她才更加不能連累他。
默默吃下東方閻爲她準備的早餐,夜晚歌準備吃完早餐就悄然離開了。
她邊吃早餐邊上網。
出乎意料的,網上並沒有昨天她跟帝御威婚禮的報道,也沒有昨天婚禮上她的那些不堪畫面的視頻或者照片。
應該是東方閻找人打了招呼,媒體們全都給東方家族的面子,不敢刊登報道。
然而東方閻這麼做的代價,便是他昨天同意回去參加訂婚宴,和趙曼芙訂婚。
網上最多的是關於東方家族的繼承人和趙省長千金訂婚宴的報道。
看到這則消息,夜晚歌心中說不出的悲喜。
她應該祝福閻的,他是一個好男人,應該有一個好歸宿,一個好女人愛他。
她這樣骯髒的女人,是配不上他的!
凌亂的黑髮遮住了她慘白的臉容。
可是夜晚歌心裡還是忍不住失落。
很想裝作若無其事,可是吃着吃着,兩行眼淚就不自覺的流了下來。
如果沒有那件事,她沒有被強暴,就不會淪爲現在這種可悲的境地。
婚禮被取消,她沒臉再見帝御威,帝御威也不會再要她了。
現在他一定恨死她了!
而她心靈慰藉的港灣,這麼多年依賴相愛的男人東方閻,也跟其他的女人訂了婚。
這便是她夜晚歌的結局嗎?
到頭來她還是沒有人愛,沒有人疼,永遠孤單的一個人。
或許這是上天早就註定的。
當年她被那羣禽獸強了之後,就應該明白此生不可能還有男人能夠接受她。
是她還抱着一線希望,幻想着能夠跟帝御威結婚,組建幸福的家庭,洗白她的那些過去。
事實證明,根本不可能。
那些殘忍的過去,是活生生存在過的;那些骯髒的畫面,永遠不可能被抹去。
永遠不可能!
不管是帝御威,還是東方閻,她都配不上他們。
她早已經是一個萬人唾棄的女人。
沒有選擇自殺,那是她意志堅強。
其實她這條命,早在很多年之前,就應該死了。
夜晚歌無比悲苦的想着。
身體又忍不住抖起來。
心,徹骨的絕望……
打開手機,立即有電話打入進來。
夜晚歌按下接聽鍵,裡面就傳來了珠媽焦急的嗓音:“大小姐,你在哪啊?老爺昨晚昏倒進了醫院,現在在急症室搶救,生死未卜,你快來醫院。”
“好,我馬上過來。”
問清楚地址,夜晚歌立即趕赴醫院。
醫院,搶救室門前。
珠媽傷心的抹着眼淚,她不明白,爲什麼突然之間事情就變成了這樣?
昨天明明是大小姐大婚,本來是一件高興的事情,爲什麼婚禮上偏偏出了那樣的視頻跟照片,將大小姐打入地獄。
而老爺也沉受不住打擊,再加上公司緊急出了狀況,昨晚昏倒在書房裡。
這下子可怎麼辦是好?
夏紫茵此刻正安靜的坐在搶救室外的椅子上,神情淡然,不但未見分毫的焦急和擔心,相反的看上去卻頗有一些幸災樂禍的意思。
夜晚歌看着緊閉的搶救室大門,焦急便直竄至腦門,她衝上前,“爸……”
珠媽一看見夜晚歌,剛剛抹去的眼淚便又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她一把抱住夜晚歌,哽咽着,“大小姐,你怎麼樣了?你沒事吧?”有些情感在焦急的時候便會一覽無遺!
昨天夜晚歌在婚禮上跌跌撞撞狼狽離開後,珠媽的心都糾結成了一團。此刻她緊緊的將夜晚歌摟在懷裡,用無聲的肢體動作表達她那份迫切關心的心情。
夜晚歌喃喃的搖頭,“我沒事,我沒事。爸現在怎樣了?”
夏紫茵看見這副畫面後,嘴角那抹不屑的弧度加深。
珠媽抱緊夜晚歌,聲線裡滿是傷痛,“老爺已經被推進去三個小時了,還不知道會怎樣呢!”
夜晚歌默默祈禱着:“爸爸一定會沒事的。”
夏紫茵臉上露出鄙夷之色,隨即都漠然的將視線移向一邊。
夜晚歌對夜穆尚還真是父女情深啊。
她也不想想,當年若不是夜穆尚,她怎麼會被人綁架,如果不是夜穆尚,她又怎麼會被那些人輪了呢。
沒想到夜穆尚生死未卜,夜晚歌又擔憂起他的生死來。
她這樣心軟,果然是不適合他們血玫瑰的!
“呵呵,夜晚歌,你爸爸之所以進醫院,還不是被你氣的!”夏紫茵適時的出聲,滿臉的嘲弄:“你說你當年被綁架,還被人輪了,拍下那麼多裸照,昨天在婚禮上被人公開了,你怎麼還有臉活在這個世上,我要是你啊,當年就自殺身亡了,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厚顏無恥。”
“你怎麼知道我當年被綁架的事?說,是誰告訴你的?”夜晚歌恢復冷冽的表情,眸子噴火,狠狠地瞪着她。
“你管我是怎麼知道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爲,你都被那些男人玩爛了,還妄想着嫁入豪門,你做夢!”夏紫茵就不告訴她,臉上滿是快意。
看着夜晚歌痛苦,她反而還覺得格外的解恨。
夜晚歌皺起眉頭,幾步跨到夏紫茵的面前,質問她:“是你幹得是不是?”
“我不明白你說什麼。”夏紫茵故作不知。
夜晚歌握緊她的肩膀,目光狠狠地對上她的,胸口劇烈的起伏着:“我婚禮上的那些視頻跟照片,是你偷偷換掉的是不是?”
“是啊,就是我做的,我見不得你好,不行麼?”夏紫茵索性承認,嘴角依然蔑笑。
夜晚歌只覺得一股怒火蔓延至四肢百骸,擡起手用盡全力給了夏紫茵一個耳光:“賤人,你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要這樣陷害我?”她憤怒的低吼着,身子氣的直打顫。
“怎麼,就許你把我丟給你爸那個老頭玩弄,我就不能揭你的老底了?”夏紫茵絲毫不覺得有愧,鄙夷的眼神,不屑道:“夜晚歌,你說你都被那麼多男人上過了,居然還妄想着嫁給帝御威,做豪門少奶奶,你不覺得自己太無恥?太不要臉嗎?”
夜晚歌的身子都在瑟瑟發抖,她握緊了拳頭,指甲幾乎掐進了肉裡:“夏紫茵,我不會放過你的!我要殺了你!”
“你以爲你現在能動的了我嗎?帝御威現在一定恨不得將你碎屍萬段,他不會再罩着你了,你爸那個老頭子又已經快斷氣了,你有那個精力還是留着給他收屍吧。”夏紫茵嘴角勾起,冷冷的譏諷。
夜晚歌眼眸緊眯,一步步的逼近:“我爸之所以進醫院,是不是你害的?”
夏紫茵冷笑一聲:“是又怎麼樣?我昨晚不過是提醒他一句,你婚禮上的那些豔照,就是當年被綁架的時候被人拍下來的,結果他就氣暈了!”
“夏紫茵!”夜晚歌咬牙切齒的吼着,似是用盡了全身的力量,纔在喉嚨裡扯出這幾個音節。
“忘了告訴你了,你爸的公司今早剛被曝光出販賣假藥,也是我偷偷派人乾的。”夏紫茵挑眉,與她對視着。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夜晚歌眸光犀利的駭人。
“爲什麼?當然是因爲要報復你們父女,我恨死你了夜晚歌,更恨夜穆尚這個禽獸!”夏紫茵眼裡猩紅,心中漲滿了恨意:“你爸夜穆尚這麼多年玩弄了多少年輕貌美的女人,你身爲她的女兒,之所以會被那些男人強暴,就是替他贖罪,是報應!報應!”
“不要說了,你給我閉嘴!”夜晚歌受不了的大喊,滿臉的痛苦。
夏紫茵得逞的笑了,她就是想看到她痛,就是想要打擊她,想要看見夜晚歌傷心,痛苦的模樣。
只有夜晚歌痛了,她纔有報復的快感。
這時候,緊閉的搶救室大門突然被推開,緊接着渾身插滿各種醫療管的夜穆尚被人推了出來——
夜晚歌第一個撲了上去,看着不省人事的夜穆尚,大聲喊道:“爸,你怎麼樣了?爸,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我是歌兒啊……”
夏紫茵冷冷的看着這一幕,面上沒有一絲表情變化。幾秒鐘過後,她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短暫的快意。
“醫生,夜老爺的情況怎樣了?”珠媽也一個骨碌站起身,焦急的問。
“醫生,你快點說說夜穆尚的情況,他到底怎麼樣了?”夏紫茵也裝模作樣的表現出緊張的模樣,心裡卻恨的咬牙切齒,巴不得夜穆尚早點死去。
連續工作了十一個多小時的主刀醫生,滿臉疲憊的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然後道,“夜老先生因爲之前就有輕微的高血壓,這次受了刺激,氣火攻心導致腦出血。經過長時間的手術後,腦內的血塊已經清除掉了。目前已經沒有生命危險,現在麻醉還未過,還在昏睡。只不過,夜老先生今後的生活會留下後遺症。”
“什麼後遺症?”夜晚歌剛鬆了一口氣,立刻又緊張的抓住醫生的手,“醫生……你快說。”
“是這樣的,腦出血會導致口齒不清,半身不遂。夜老先生的下半輩子可能會在輪椅上度過了。”醫生嘆了口氣,用紙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啊!”夜晚歌身子一軟,差一點就往地上倒去。
幸好旁邊的珠媽一把扶住夜晚歌,才使得她沒有摔倒。
夜晚歌臉色蒼白,喃喃的問,“怎麼會這樣?爸下半輩子都要坐在輪椅上生活了嗎?”
珠媽連忙安慰道,“大小姐,老爺至少保住了生命。”
看着仍然在昏迷的老爺,她心裡也難受的很。
聽了醫生的話後,夏紫茵微微的鬆了一口氣。這個老傢伙總算是受到了報應了!
輪椅上生活下半輩子應該算是對夜穆尚最大的折磨吧!
“好了,推進病房吧!”醫生一揮手,幾名護士便將夜穆尚推到一間vip病房裡。
病房裡,夜晚歌堵在門口,“夏紫茵,你滾!我爸醒來後,最不想看見的人就是你!你滾!”
夏紫茵雙眸中陡然積聚了一層冷若冰霜般的寒氣,她伸出手臂,抓住夜晚歌的手腕,警告道,“讓開!你以爲我很想看見你爸爸的那張臉嗎?告訴你,我只是想讓你看一份”驚喜“!”
她口中的“驚喜”,卻讓夜晚歌毛骨悚然。
皺起眉質問,“夏紫茵,你又想怎樣?我們已經成這樣了,你還要怎樣?”
“讓開!”夏紫茵冷冽的表情,狠狠的指着她的鼻子警告道,“再不讓開,小心你連一個半身癱瘓的爸爸都無法擁有!”
聞言,夜晚歌只得咬牙側過身子,沉默。
夏紫茵這才勾起一個滿意的弧度,走進病房。在沙發前坐下,視線在病牀上的夜穆尚身上游弋着,然後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
電視上直播的是政府對與夜穆尚販賣假藥一事的強制裁決。政府宣稱因爲假藥一事給社會大衆帶來了難以估量的影響和損失,所以勒令夜氏立刻停產,另外再賠償兩個億的經濟損失費!而且限期一個星期之內必須償還完,否則夜穆尚就會受到法律的制裁。
本來這筆賠償並沒有這麼多,因爲有人暗中運作,政府故意提高賠償費!
夜穆尚最近在籌備一個新項目,已經抽用了總部所有可流動的資金,還向銀行貸款了一部分。現在他躺在牀上不省人事,公司的員工都被挖牆腳,所以整個夜氏徹底被架空了。
看着電視上的畫面,夏紫茵笑了,笑的開心而陰冷。
她指着電視,鄙夷的道,“夜穆尚,你聽的見嗎?你聽聽,這是多麼龐大的數目啊。你拿什麼來償還呢?夜氏很快就要玩完了!”
聽見要賠償兩億的天文數字,夜晚歌不由的倒抽了一口氣,這果真是一場醞釀已久的陰謀。
這樣龐大陰險的一個陰謀,可能是夏紫茵一個人策劃的嗎?
不,不可能。
就算夏紫茵恨她,也恨夜穆尚,她也沒有能力在短短一天的時間裡,曝光她陰暗的過去,摧毀了她的婚禮,還擊垮了夜氏。
夏紫茵的背後定然還有主謀。
這時候,夜晚歌反倒冷靜了下來,劇烈起伏的胸口,也慢慢的平靜了下來,雙眸中的怒火也漸漸的隱去。
她冷靜的開口,問道:“夏紫茵,是誰指使你這麼做的?”
“……”夏紫茵緘默不言,眼底閃過一絲的惱怒。
她還以爲夜晚歌已經被這連續的打擊氣瘋了,沒想到她還有一絲的理智。
知道整件事不可能憑她一個人的力量完成。
“是不是銀炫冽?是少主要你這麼幹的?”夜晚歌緊緊的逼問,眸光深沉如幽譚,像是能夠吸入人的靈魂。
夏紫茵冷哼一聲:“既然你已經猜到了,又何必問我呢?”
“真的是少主?銀炫冽,他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要這樣對我?”夜晚歌不敢相信的瞪大雙眼,只覺得很嘔心,情緒差點失控。
夏紫茵的眼神又閃過一絲爐意,每次只要談起銀炫冽,她就對夜晚歌嫉妒得要命!
“夜晚歌,你應該很清楚,少主是不會放過你的,你這個血玫瑰的叛徒,你背叛了組織,還想好好的活在這個世上嗎?”
夜晚歌倏地臉色一滯,搖頭道:“我跟銀炫冽已經沒有關係了,血玫瑰已經不存在了,我也不再是他的學員,他憑什麼這樣對我?爲什麼要毀了我?我已經不再受他的掌控了。”
“那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夏紫茵撇嘴,冷冷笑道:“你想脫離組織,那可沒那麼容易,舊的血玫瑰島是不存在,但新的血玫瑰島又建立起來了,在另一個國家裡,不久之後,你會有幸見到的。而你,夜晚歌,只要你還沒畢業,你就仍然是血玫瑰的一員,依然要受少主的掌控,終身不能擺脫,你想背叛少主嫁給別人,這就是你背叛組織,妄圖逃脫少主掌控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