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窩藏(三)
可以說,現在左靖家,完全就是一個被蟲蛀空了的樹幹,外面看上去是光鮮亮麗的,不過只是徒有虛表,稍微來點兒風雨,很快就會坍塌掉。
可左銘這人也沒有什麼覺悟,家都快敗完了,猶不自知,天天就知道吃喝玩樂,和左靖的媽媽也是彼此彼此。
夫妻二人早就沒有什麼共同語言了,只是偶爾心情好的時候還會聚在一起吃吃飯,不過鑑於左靖媽媽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左銘倒也沒有公開着往家裡帶人,家裡還算是太平。
今日也是個例外,左靖爸爸平時也不怎麼回家的,偶爾回家也不會這麼早的趕上飯點兒,可以說,左靖時常都是一個人吃飯,間或去霍景原家蹭一頓。
“叔叔好。”凌安嘴甜,先笑眯眯的問好。悄悄地打量着這個男人。
個子挺高,五官也都很好,身材也沒有像一般的中年男子那樣發福,不得不說,這就是基因的力量,看到左靖,就能夠想象得到她的父母容貌是怎樣的出色了。而且,在凌安的眼裡,左銘這麼個成熟漂亮的男人,比顧嶽這個花樣少年更具有吸引力。
“快坐下吃飯。辛苦你了啊。”左銘對她挺客氣的,夾了一筷子生菜,嚐了嚐,有些誇張的讚歎起來,“恩,不錯,好吃。這手藝,比陳阿姨都好。靖靖,你看看人家姑娘跟你一般大,都會做這麼多菜了,你看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可得跟人家多學習學習啊。”
凌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左靖則是不屑的哼了一聲。
左銘也沒介意女兒的這種態度,繼續和凌安搭話,“你叫什麼名字啊?和靖靖一個班?”
“不一個班。”左靖搶在凌安之前開口,有些不高興的用筷子攪着碗裡的粥。
可其他兩個人都當她是空氣人似得,絲毫不受影響。
“叔叔,我叫凌安。”
“凌安啊,好名字。你多大了?”
“二十。”
“跟靖靖一樣大啊。”
左靖心裡不住的罵她爹是神經病,沒話找話。都是跟她一屆的學生,能不一樣大麼。
草草的吃了幾口,就受不了這兩個人的羅裡吧嗦,回自個兒屋裡去了。
她不是不知道他爹那性子,其實她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左銘就在外面有女人了,雖然不高興,可媽媽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一個小孩子,能怎麼辦。
現今將凌安帶到家裡來,雖然不是沒想過,但總抱着這樣一個念頭:凌安是她的同學,左銘總不至於對她的同學下手吧,那樣也真的太荒唐了。
而且,她先前還想着,爸爸這幾日也未必會回來吃飯。
今天可真是湊巧的很了。
她也只能抱着僥倖的心裡。現在凌安無處可去,只能在這裡呆着,但願在這幾天裡凌安會安分點兒。
把凌安安頓下來,左靖就一門心思撲在了雲暮影那邊,沒課的時候就回家陪着凌安,或者說是看守也不爲過,常常是中午打電話過去詢問喬嵐清的情況,偶爾探聽下推喬嵐清下樓的人被抓到了沒有。
她好像不知情一樣,問是誰。雲暮影只說是喬嵐清的同學。
已經到了十月下旬,小測的時間又到了。一連三天,左靖都呆在學校複習。沒辦法,這學期亂七八糟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分了心,便沒有那麼多的心思花在學習上了,臨時抱抱佛腳,也未必能通過。
這小測可是和期末考試掛鉤的,如果成績太過慘不忍睹,結合平時的表現,老師是完全能夠取消學生的考試資格的。
一個星期如人間地獄一般,左靖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每天花在課本上的時間長達十四個小時,連走路吃飯,都要塞着耳機,聽講解題目的音頻。
她在努力,凌安也同樣在努力,而且比左靖的收穫要大上很多。
一個星期之後,左靖回到家,卻發現家裡已經翻了天。
凌安不見了。
用了各種方法都聯繫不上。起初,她猜測凌安是被霍景原抓走了,可是又絕對不會是這樣,不然她不可能安然走進家裡。
可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凌安去了哪裡呢?不是已經叮囑她千萬不要出門麼!
左靖在家裡坐臥不安,一直到了十一點,才聽到大門咔噠一聲落鎖。
門口赫然立着兩個人影,不正是她等到深夜的凌安還有最近一反常態常常回家的爸爸?!
一瞬間的功夫,左靖什麼都明白了。
她最不願見到的事情此刻就在她面前被證實了,還不容辯駁。
血液呼呼啦啦的全都向大腦涌去,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反應,只是條件反射性的就衝到凌安面前,不等凌安有所動作,一巴掌結結實實的打在她的臉上。
一巴掌就是五個指印,也真夠狠的,直打的凌安偏頭撞在旁邊的鞋櫃子上。
這樣還尤不解恨,又扯着凌安的頭髮將她拽到自己跟前,拼盡了全力,不管是頭臉還是身體四肢,不管手裡拿到的是什麼東西,只管往凌安的身上砸,發了瘋的毆打。
左銘本來是醉醺醺的,可見到女兒這發瘋般的模樣,還有凌安扯着嗓子的尖叫,酒馬上就被嚇得醒了一半。衝上去將兩個姑娘分開,緊緊的抱着左靖往後拖,讓她再也觸不到凌安。
“快上樓!去我屋裡!”他衝凌安大喊。
雖然是醉酒,可他一個成年男子的力氣也不是左靖能抵得過的,很輕易的就被按在沙發上動彈不得,只得眼睜睜的看着凌安受驚的飛快逃竄到樓上。
眼見着凌安不見人影了,左銘才放開了自己的女兒,不多作計較,鬆開領帶丟在地上轉頭就走。
“爸!”
左銘腳步一頓,晃晃悠悠的回過身看着她,“怎麼了?有事兒?”
“爸,她是我同學,她跟我一樣大!”
“跟你是同學?我怎麼還不知道你有在夜總會當班的同學?”左銘捏捏鼻子,吃吃笑了起來。
左靖忍不住瑟瑟的發起抖來,“爸,凌安跟你說了什麼?”該不是把罪責全都推到了她的頭上,以一個被欺瞞的身份求得爸爸的同情…
“說什麼了?沒有啊。就是今天見到他們前任老闆了。”左銘的語氣淡淡的,說完,便也不理會左靖,上樓回了房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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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靖的拳頭攥緊了又放開,又攥緊…
她怎麼敢想凌安真的會做這種事情,她怎麼敢想自己怎麼會真的把這個犯了罪的人帶回家,並且間接地讓她成了自己的小媽。
越想越恨,她甚至想拿把刀子把凌安剁成肉醬!
如果…如果把她交給警察,會不會一切都會好起來?
左靖如是想着,吃吃的笑了起來,直笑的眼淚都流了下來。
再沒有一刻猶豫的,衝出家門去,一口氣跑到霍家門口,站在門外一遍一遍的撥打着霍景原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