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顧霓裳而言,她現在已經太過於疲憊,疲憊到根本不願意思考其他的事情。
可是和唐錦瑟的婚約越來越近,唐錦瑟也越發的忙碌起來,有時甚至會好幾天不會回唐家,即便是回來,也是一副表情凝重的樣子。
許諾沒有再打來電話,或許是那一天的事情,徹底打擊了許諾,也或許許諾真的聽進去了顧霓裳的話,認爲她說的愛情或者那一套真命天女的理論很有道理。
可是無論現在的哪一種狀態,對顧霓裳而言,始終都是讓人心中不悅的。
距離父親去世已經一個多月,而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中,唐家的人給了她很大的安慰,這一點上,她是很感謝唐錦瑟的,最起碼,沒讓自己感覺,成爲了一名無家可歸的孤兒。
母親也來過幾通電話,她在那裡生活的很好,每天都很充實,經常有人會約她釣釣魚,出去采采風,比起之前話都神采奕奕了好多。
顧霓裳心中也開始慢慢的平靜下來,過世的人已經過世,活着的人便更應該好好活着。
可是她的心情,終究還是隨着婚期的接近,變得忐忑起來。
她並不後悔自己當初答應了婚約,只是有些事情,並不是不後悔便可以解決的,只要想到今後陪伴自己一生的人是唐錦瑟,她的心中只剩下茫然,她會努力當一個好妻子,可是唐錦瑟呢……
面對一個不愛自己的女人,他又能夠堅持多久?還有……顧霓裳最擔心的問題,她暫時還不能忍受別人的碰觸,這對唐錦瑟而言,又公平到哪裡去了呢?
心中輕輕嘆了一口氣,顧霓裳終究什麼都沒有說,轉身朝着樓上的主臥走去。
無論她心中是多麼的心不甘情不願,婚期還是慢慢的接近了。
顧霓裳看着牆上的日期,明天……
明天就是她結婚的日子。
會不會……發生什麼變故?想到這裡,她匆忙搖了搖腦袋,忍不住在心中嘲笑自己,都這個時候了,該想通的人應該早就想通,怎麼會容忍到這個時候。
安靜的躺在牀上,看着窗外的夜色一點點的變得明亮,魚肚白慢慢霸佔天空。
唐錦瑟除卻早上出現一次過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顧霓裳卻早早的被人接到結婚的禮堂中,上妝,穿上婚紗,戴上頭紗,拿着捧花,安靜的坐在沙發上,等着所有賓朋的到齊。
真的要結婚了,她忐忑的想着,第一次感覺心空蕩蕩的,再也沒有任何變故可以發生了吧,她感覺,自己心臟的某處位置在慢慢的冰涼下來,甚至變得如同漿糊一般,眼皮不斷的跳動,似乎要發生什麼大事。
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咚——”樓下大廳的時鐘重重響了一聲,十點了,新郎來了,可以下樓了。
顧霓裳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從沙發上站起身來,在她站起身的一剎那,房間的門被人緩緩從裡面打開,顧霓裳看見唐錦瑟正安靜的站在門口,脣角帶着一抹笑容。
只是那抹笑容,卻讓顧霓裳感覺到一陣疏遠……一種讓人心慌的疏遠。
“怎麼了?”她緩緩
上前,看着面前的男人匆忙問道,會不會發生什麼事情了?”
“沒事……”唐錦瑟緩緩搖頭,目光認真的打量着面前的女人,“儘管不是第一次看見你穿婚紗的樣子,但是霓裳,我還是想告訴你……”說着,他緩緩對她一笑,“你真的好美!”
他的聲音繾綣溫柔,輕輕響在顧霓裳耳邊,噴出的溫熱灑在顧霓裳的脖頸處,她突然垂眸,竟不敢只是此刻唐錦瑟的眼睛,他那樣的神情,讓她心中惶恐。
唐錦瑟雙眸暗沉了下來,垂眸苦笑一聲,卻什麼也沒有說,伸手送到她的面前:“霓裳,咱們下去吧!”聲音溫柔,似乎帶着一絲苦澀。
顧霓裳沉默了一下,看了一眼唐錦瑟此刻的神情,最終緩緩伸手,將自己的手放在了男人的手心中,隔着白色的手套,她都感覺到這個男人的手心一片溫冷,他從來都不是這樣的……
顧霓裳詫異的看了一眼身邊的男人。
唐錦瑟卻像是什麼都沒有注意到一般,只是徑自輕輕牽着她的手,朝着樓下走去。
腳下的地毯是紅色的,襯托着白色的婚紗,宛若一抹盛開的雪蓮花,竟讓人無端感覺一絲唯美。
繞過狹長的走廊,樓下便是大廳。
顧霓裳看見,大廳裡的人並不多,有一些她認識,都是和唐錦瑟交好的朋友,整個現場看起來有些冷清,每個人的臉色,似乎都帶着一絲凝重。
顧霓裳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也不知道到底什麼事情,只是愣愣的站在那裡,任由唐錦瑟牽着她的手,一步一步朝着牧師的方向走去。
牧師站在前方,笑容中帶着一絲悲憫,最終在衆人的目光注視下,牧師緩緩開口。
“請新郎回答,是否願意娶新娘爲妻,無論生老病死,疾病災難,都願意陪在她的身邊,呵護她,信任她,愛她……”
牧師的話,清晰的傳到每個人的耳中。
顧霓裳感覺自己手心一緊,身邊的男人卻已經緩緩轉身,正面面對着她的方向,唐錦瑟那樣認真的看着她。
“我願意!”像是承諾,又像是臨別的誓言,那般決絕。
顧霓裳感覺自己的心,似乎更加酸澀了,漲漲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噴薄而出。
“新娘……你願意嗎?”牧師的問題再一次提問,卻沒有得到迴應,於是他重新重複了一遍。
顧霓裳瞬間回神,擡眸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牧師,又看了一眼一旁正用着期盼目光看着自己的男人。
她張了張嘴,想說我願意的,卻發現,嗓子中竟不知阻隔了什麼,再也難以發出聲音,她甚至清清楚楚的看見,唐錦瑟眼眸中的一抹光亮,在緩緩的熄滅,那是失望,還是絕望?
是絕望吧,好像是放棄一切的絕望。
顧霓裳,你總是這麼自私,顧霓裳聽見自己心底深處的一聲吶喊,她突然難以忍受這種感覺,深吸了一口氣,開口說道:“我——”
“婚禮取消!”
就在她拼盡全身勇氣,想要說出“我願意”的時候,卻被另一抹聲音打斷了。
她怔怔的站在原
地,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你說什麼?”聲音訥訥,很是輕緩。
“霓裳,婚禮取消吧!”唐錦瑟對着她微微一笑,甚至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沒有媒體知道這件事情,來賓都是我們認識的朋友,他們勸我,不要這樣,我們都不會幸福,可我不相信,我以爲只要我們結婚了,以後你一定會幸福的!”
“可是霓裳,當我剛剛看見你那麼艱難,卻說不出那句話的時候,我才知道我錯了,我一直以爲你是在逼着自己接受我,我也一直認爲,是你將我逼到了這種地步,可是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是我的愛,將你逼到了角落……”
唐錦瑟的脣角掛着一抹苦笑:“之前一直不想承認的,但是現在有些累了……”
“錦瑟……”顧霓裳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腦海中依舊嗡嗡作響,如同一堆漿糊一般。
“這一次的婚禮,算是彌補了我的一個遺憾,最起碼,新娘是你,霓裳,說我自私也好,我在婚禮上取消這次婚禮,原本便是對我們彼此之間的一個背叛,但是……現在停止還來得及不是嗎?”
他安靜的站在那裡,高大的身姿逆光站着,可是顧霓裳卻彷彿看見這個男人背後有着無窮無盡的光芒。
那一瞬間,她再也無法控制眼角的淚水,任由它們墜落下來,不是因爲唐錦瑟的取消婚約,也不是爲了唐錦瑟放他們彼此自由。
事實上,她也不知道爲什麼。
“霓裳,不要怪我……”唐錦瑟輕柔的聲音響在她的耳邊,隨後緩緩上前,輕輕的將她擁抱在自己的懷中,脣角一抹滿足的笑容。
顧霓裳愣愣的待在男人溫暖的懷抱,良久纔想起來重重的搖搖頭,她怎麼會怪他呢?他一直都對她這麼好,陪伴自己度過難關。
現在她終於知道,這個男人爲什麼始終不提領證的任何事情,原來從一開始,她就沒打算再進行下去,他知道自己不會高興,所以不願意做這種不讓自己高興的事情。
他從頭至尾都在爲她打算着,她怎麼會不高興!
“錦瑟……”她緩緩開口,伸手想要撐開男人的懷抱,看看他此刻的神情,他一定……很痛苦吧。
“不要看!”唐錦瑟突然說道,聲音就響在她的耳邊,“霓裳,讓我抱抱你吧!”
周圍沒有人說話,只是看着面前擁抱的一對兒女,那些人都知道這一次擁抱過後代表着什麼,代表着別離。
氣氛似乎在這裡凝結了一般,顧霓裳感覺擁抱自己的那雙手臂,慢慢的收緊,恨不得將自己擁抱進他的骨血中,可是最終,力道開始慢慢的散盡,只剩下輕柔的圈着,唐錦瑟的臉頰,依舊放在她的肩窩處。
這大概是最奇怪的一場婚禮了吧,顧霓裳安靜的想着,從來沒有這樣的婚禮像他們這樣,和平的結婚,和平的在婚禮上接觸婚姻。
她愣愣的看着,脣角嚐到了一抹苦澀,那是淚水的味道。
時光,一分一秒的過去,顧霓裳感覺身前的手臂在一點一點的放鬆。
“放開她!”一抹暴怒的聲音,突然打破了此刻的沉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