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霓裳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感覺到自己是如此的自私。
可是她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唐錦瑟依舊猶豫的坐在那裡，神情之間滿是怔忡。
顧霓裳努力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笑了笑：“不想也沒關係的，你也知道，我就是隨便說說……”
“霓裳！”而已兩個字甚至還沒有說出來，已經被唐錦瑟打斷，他神情嚴肅了看了一眼顧霓裳的眼睛，那裡面滿是真誠：“你知道的，我從來都是願意的，我剛纔……只是被驚喜衝昏了頭腦而已！”
他的眼神中，已經被一片狂喜所代替。
顧霓裳愣住了，看了這個男人良久。
“唐錦瑟……你能原諒我的自私嗎？”她聲音定定，甚至帶着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無奈。
唐錦瑟頓了頓，“我從來沒有怪過你，相反，霓裳，我很開心，你能給我一個照顧你一輩子的機會！”
一輩子……
顧霓裳突然覺得這個詞語是那樣的恐懼，曾經她以爲和許諾會是一輩子，以爲父親和母親會永遠在一起一輩子，可是……
“我現在愛的人不是你……”顧霓裳看着他緩緩開口，聲音深處，滿是無奈。
唐錦瑟的睫毛顫抖了一下，下一秒，人已經沉靜下來，眼神輕斂：“我知道，但是我會努力的！”努力讓她愛上他。
顧霓裳頓了頓，感情這種事情，哪裡是努力就能完成的呢？
“唐錦瑟，我想讓你娶我，是因爲想要父親在臨終之前，看見我穿婚紗的樣子……我其實是在利用你啊！”
突然就有些可憐這個男人起來，恨自己的無恥，恨這個男人爲什麼要這樣縱容自己。
“我知道啊！”唐錦瑟卻只是微笑，“可是在你父母面前，你是真的嫁給我了，不是嗎？”
顧霓裳真的很想問問，他爲什麼要這麼傻，可是所有的哽咽都堵在喉嚨，她什麼都發不出來，只有淺淺的嗚咽。
“怎麼哭了呢？”唐錦瑟帶着嘆息的聲音緩緩傳來，而後，他靜靜的趴着她的後背，“不要哭了，對孩子不好的！”
孩子……顧霓裳的神情突然平靜下來，唐錦瑟說的對，自己這樣大起大落的心情，的確對孩子不好，她不能繼續這樣了。
“唐錦瑟，我也會讓自己努力愛上你的！”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安靜的開口。
唐錦瑟看着顧霓裳堅定的神情，突然笑了笑，“如果努力也愛不上呢？”他有何嘗不懂，愛情怎麼會這麼簡單。
“那我就再努力一些，直到愛上……”她安靜的說着自己的承諾，可是，這個承諾能否實現，她自己都無法控制。
……
唐錦瑟一直在醫院陪着顧霓裳，婚紗的事情，他也同樣在忙着，顧霓裳看着那個一直在忙亂的男人，心中突然有了一種無奈的感覺。
人生，永遠都是這樣充滿波瀾嗎？爲什麼就不能夠一帆風順？
心底苦笑一聲，她自己的人生，她自己都沒有答案。
“霓裳，有人來看你！”病房門被人打開，唐錦瑟的神情帶着一絲猶豫。
一看見唐錦瑟這個樣子，顧霓
裳便知道來人是誰，當下神情都變得冷峻起來，轉頭面對着牆面的方向：“我現在很累了，一會兒還要去隔壁陪父親，不想見任何人！”
都是藉口，可是她就是不想見。
唐錦瑟嘆息一聲，緩緩上前，坐在顧霓裳病牀前方：“霓裳……不要這樣！”
顧霓裳沒有說話。
“霓裳，這件事情，說不定還有轉圜的餘地，雖然我並不想有什麼改變，但是霓裳……我知道你心中的人是誰，我只希望，你可以給自己一個機會，是選擇繼續向前，還是回頭重選，無論什麼，我都支持你，放心……哪怕你都沒有選擇，我依舊願意讓你穿上婚紗！”
唐錦瑟的聲音總是溫柔的，總能夠給人帶來無窮無盡的力量。
顧霓裳愣愣的看着，最終無奈的點點頭認同了下來，緩緩轉身，看向一旁的方向。
唐錦瑟摸了摸她的頭髮，轉身走了出去，動作輕柔而遲緩。
很快，房門被人打開，顧霓裳的餘光，看見一個穿着西裝的男人走了進來，不過昨天剛見，他臉上的神情已經被一陣疲憊所取代，帶着一絲讓人難以察覺的痛楚。
是許諾。
他即便是此刻站在顧霓裳面前，也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站着。
“許先生有什麼事情嗎？”顧霓裳看了一眼許諾的方向，神情之間滿是嚴肅和絕情。
許諾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話，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最終只是喃喃的說出一句：“……孩子……”
“沒了！”顧霓裳報復一般，直接說出這兩個字，而後她看着許諾的臉色一瞬間變得震驚而灰敗，很快眼神中只剩下荒蕪一片。
“沒了……”他喃喃的重複着顧霓裳的話，眼神越發紊亂起來。
顧霓裳卻只是看着窗外的位置，“許先生要是沒有什麼事情的話，麻煩你就先出去吧，畢竟醫生說了，我現在需要休息！”她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許諾愣了愣，良久，才輕輕吐出一句話：“對不起……”
顧霓裳突然笑了出來：“許先生有什麼對不起我的？那個時候選擇最重要的人，是人之常情嘛，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霓裳……”許諾的聲音有些焦急，“你一定……要這樣說話嗎？”
“我說話一直這樣，許先生無法忍受那就離開吧！”顧霓裳不想繼續說下去了，她擔心再說下去，自己心中會難受，情緒的波瀾起伏，會更加大。
“霓裳……”許諾卻依舊愣愣的站在那裡，良久方纔緩緩說了一句，“我們結婚的事情……我們結婚吧……”
最後一句，像是下定了什麼主意一般。
顧霓裳卻感覺更加諷刺了，之前他們之間好的時候，這個男人那樣排斥婚姻，而在她告訴他，孩子沒了之後，他卻答應了結婚。
他以爲孩子是籌碼嗎？
“許諾，孩子都沒有了，你憑什麼認爲我會嫁給你？”她艱難的從病牀上坐起身，看着站在那裡的人，而後脣角微勾，“你是在可憐我嗎？孩子都沒有了的一個可憐女人，讓你需要用自己的婚姻來補償？我是不是要感動的熱淚盈眶，才能夠滿足你許總裁的
大慈大悲！”
“顧霓裳！”許諾的聲音突然嚴肅起來，像是回到了之前，可是很快，他的精神重新萎靡下來，“不是可憐你！”只說了這一句話。
不是可憐……
顧霓裳愣愣的打量着面前的男人，良久，脣角的笑容都變得無奈起來，“許諾，你不用爲了我犧牲自己，去做你不喜歡的事情，你不想結婚，這一點我早就知道，你多麼的抗拒婚姻，我也知道，你過去的事情，我已經不想追問，也再也不會追問了……”
許諾沒有說話，只是在安靜的看着她。
“現在，我其實並不介意讓你知道，許諾，我之所以不想和你結婚，是因爲我找到了對我好，願意照顧我一生一世，不會對我動手，不會放棄我的人……”
她越說，甚至越看見許諾的眼眸一陣暗淡。
下一秒，許諾已經震驚擡眼，不可思議的看着她：“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
顧霓裳輕笑一聲，“意思就是，許諾，恭喜我吧，我後天就要結婚了！”
僅僅一瞬間，許諾的神情似乎經歷了好幾個變動，最初的震驚，到後來的不可置信，又到最後的面無表情。
他眯了眯眼睛，看着面前的女人：“你要嫁給唐錦瑟？”
聲音中，滿是冰寒。
顧霓裳忍不住心中瑟縮了一下，她愣愣的看着這個危險的男人，最終只是緩緩點頭，努力的壯了壯勇氣：“沒錯！”
聽見她的承認，許諾反而越發平靜下來，他愣愣的站在那裡，良久才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顧霓裳，你怎麼胡鬧我都無所謂，但是你現在卻要隨隨便便的嫁給唐錦瑟，你現在……”
“胡鬧？”這個詞語，突然讓顧霓裳心中的慌亂鎮定下來，只剩下滿腔的諷刺，她看着面前的男人：“許諾，我的所作所爲，都是我認真思考的，從來都不是胡鬧。你不過是一廂情願的認爲，我離開你不行，我是你的所有物而已，可是，你的所有物現在有了自己的思想，而且不聽你的使喚，所以你纔會憤怒……”
“但是許諾，我是人，從來都不是動物！”最後一句話，她近乎撕心裂肺一般的喊出，這個男人從來都是這樣。
仗着她愛他，仗着她的感情，所以在這段感情中肆無忌憚的接受或是拒絕，甚至傷害，現在她想要逃離，這個男人甚至還想要困住自己。
“許諾，我已經不是之前的那個我了，你以爲我們之間的唯一聯繫，孩子都沒有了，我有什麼必要再留在你的身邊？不要自戀了，錦瑟愛我，對我好，這就夠了，我奢望的從來都不多！”
唐錦瑟愛她，對她好……
許諾安靜的聽着，可是一想到這個女人穿上婚紗，將要嫁給別人的樣子，他便感覺自己心底深處一陣深深的絕望，她是他的，從來都不應該嫁給別人。
顧霓裳……
他聽見自己心底深處咆哮的叫着這個女人的名字，聲音震的他的胸腔都在隱隱作痛，可是……
“你真的要嫁給他？”許諾的聲音更加輕柔起來。
顧霓裳愣了愣，竟無端覺得一陣陰冷。
“沒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