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琅腦後沒有長眼睛,自然看不到高謙和在自怨自艾着。
當然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會去解釋什麼。
因爲這傢伙心大的很,過不了多久就恢復嬉皮笑臉地跑來八卦調侃他了。
課堂隨着講師翻開課件夾便開始了。
今天的課程講的是宋代的大小木作,屬於中國古建築史的內容。
通常這類概論、通史、某某史等課程都是關琅他們最討厭的課程。
需要記錄、背誦的文字內容繁多,若只是背誦書面內容也就罷了,他們還需記下很多相應建築的簡圖,以便在期末考試之時能滿足那足足有三十分的畫圖題。
關琅對於這類課程還是挺上心的,畢竟他不想在暑假時還要分心去準備補考的複習,那也太糟心了,對於本來該無拘無束,吃西瓜看動畫的炎炎盛夏來說,簡直是個毀天滅地的打擊。
關琅專心聽講,手裡捏着支鉛筆在厚厚的課本上劃重點,以備期末考試複習。
在講師放下教案,端起熱水杯喝水休憩的時候,關琅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安夏清,只見原本上課前還元氣滿滿的她,現在已經暈暈乎乎了,兩隻手掌撐着下巴,眼睛麻木,神遊不知去了何方。
關琅早知道會是如此了,這門課就是他們聽得都昏昏欲睡,何況安夏清一個藝術學院的小萌新,聽着完全聽不懂的各類建築專業術語,和聽天書似的。
又是何必呢?關琅嘆了口氣。
其實,安夏清也不是一開始就神遊天外,剛上課時爲了強裝臉面,她也賣力地試圖融入課堂,但很快她發覺難度實在太大了。
雀替、普拍坊、生起......都是些什麼玩意。
明明都不是生僻字,但組合起來就看不懂了。
所以,在發現關琅一直認真聽講,對她毫不理會的時候,一方面她既暗暗不忿覺得被無視了,另一方面她又有幾分安心,不用被他笑話,思來想去後,她就乾脆開始睜着眼睛“睡覺”了。
“我出個問題點一個同學回答吧,我看你們都快要睡着了,也讓你們醒醒神。”講臺上的老師又開始了慣例地例行提問時間,他自己也知道這門課枯燥乏味,所以時常在課堂中點人回答問題,一來讓學生緊張一下不至於睡覺,二來也可以讓學生想翹他課的時候多一分顧慮。
當然如果每節課設置一個點名環節,防翹課的效果會更好,但他一般不會這麼做,一百多人,點一次名就要浪費十來分鐘了。
安夏清聽到他的話,立刻從渾渾噩噩中驚醒,如芒在背。
她突然想起剛纔關琅在上課前提醒她的話,當時她還以爲只是關琅逼迫她離開的騙辭,沒想到來真的了!
上面的講師一雙犀利的雙眼在下邊掃視着。
安夏清縮了縮脖子,低頭看着自己的鞋尖。
雖然她並不是這裡的學生,但這種老師點人答題前的焦灼情緒是大多數學生刻在骨子裡的揮之不去的夢魘。
學霸、學神除外,他們迫切地渴望被老師點起來裝逼。
教室裡安靜地連根針掉落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學生們正襟危坐,一言不發,連頭都不轉一下,任何一點微小的動作都可能增大被注意到的概率。
應該不會這麼倒黴吧,一個教室上百人呢,點到她的機率微乎其微。安夏清心裡安慰着自己。
然而課堂提問這種事就是這麼奇妙,當你心裡覺得無所謂時,往往不會點到你,而當你拼命默唸不要點到自己時,卻時常逃避不掉。
“就那位藍色斑點衫的女生吧。”老師一錘定音,教室各個角落不約而同響起了如釋重負的鬆氣聲,以及一兩聲微不可察的抱憾嘆息。
大家默契相投地抱着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慶幸。
就連關琅亦是如此,老師的課堂提問就像是薛定諤的貓,他不開口前,你永遠不會知曉問題的難易。
安夏清指了指自己,左顧右盼想再尋找一件藍色斑點衫。
“嗯,就是你。”老師的回話打碎了她最後一絲僥倖。
安夏清面色鐵青,她沒想到她竟然真的是這個班上最衰的仔!
她扭扭捏捏地站起身來,想要開口和老師解釋自己並不是這個班的學生。
不過老師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直接就甩了個問題上去。
“第一個問題就問個簡單的好了,請簡要概析材在宋代包含的三方面的內容?”
老師盯着安夏清,覺得這個學生好像挺陌生的,雖然他也記不住班上的學生,但如果出勤正常的學生,他多少還是會有些印象的。
這個發現讓他眉頭一縐。
安夏清:“......”
“咳,這個問題應該不難吧?我十分鐘前纔剛講過,讓你們劃了重點。”老師臉色稍微嚴肅起來。
關琅看她一臉懵逼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
看你下次還敢不敢來?
他翻開了課本上答案所在的一頁,上面有紅筆劃粗線標註,然後將書本不着痕跡地挪到了安夏清桌前。
輕輕在桌面上叩了兩下提醒安夏清。
安夏清低頭髮現後,趕緊照着念回答。
“嗯,下次聽課要認真點。”既然她回答上來,老師也沒有再說什麼,點點頭讓她坐下去了。
“第三排的黑衣服男生,解釋一下側腳的含義......”老師再臺上接着提問。
安夏清坐下來,發現關琅臉上的揶揄神情,不滿地嘟了嘟嘴。
但偏偏她還沒法說什麼,一來是她自己決定來“蹭課”的,二來關琅剛纔也幫了她。
所以這股憋屈只能她自己吞在肚子裡。
“你下次還要來蹭課嗎?”關琅嘴角噙着笑意問道。
“......”
“還要!”安夏清咬着貝齒說道。
她要和關琅先成爲朋友,然後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地說服他重回手繪社。
“嗯嗯,加油。”關琅聳了聳肩膀鼓勵道。
......
中午回到家。
關琅將一大玻璃瓶長着綠毛的黃豆繼續搬上天台暴曬。
制曲完畢的黃豆還需要暴曬三天才能進行下一步驟。
秦妍希已經將需要注意的要點都寫在筆記本上給他了。
他也不想因爲制醬的事太麻煩她。
總不能三天兩頭就讓她跑來一次吧,那樣人家肯定會有意見的,口上不說,心裡肯定不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