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他們三人在這塊承載過萬千喝彩與掌聲的場地上,進行了一輪又一輪的單挑,彷彿不知疲倦,彷彿墮入癲狂。
歐陽鴻靖是今夜訓練裡最大的贏家,縱觀整晚的單挑賽果,雖與西蒙互有勝負,但只有他維持了高於五成的勝率。西蒙也不差,面對着歐陽鴻靖君臨天下般的攻防威壓,他也硬生生虎口奪食,取下不少勝場。而只有鄭喜潢,在這場漫長的訓練裡,無一勝績。甚至於,他一整個晚上所攻進的球,都寥寥可數。
最後一輪對決,屬於歐陽鴻靖和鄭喜潢,兩人都在身體極爲疲憊的情況下,仍然保持了相當的水準,但鄭喜潢卻仍然無法阻擋歐陽鴻靖的猛烈攻勢。而在最後一個回合,在被歐陽鴻靖晃倒在地後,鄭喜潢已然累得再也爬不起身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歐陽鴻靖後撤步跳投出手,空心入網,命中。
於是鄭喜潢乾脆便仰躺在地板上,不住地喘着粗氣,胸口也不住地起伏。他從未經歷過如此高密度與高強度的單挑對決,況且對手還是強悍如此的頂尖高手,所以儘管他體能出色,卻也倦累難當。
歐陽鴻靖在投進那記後仰跳投後,長舒口氣,拖着灌鉛般的雙腿,走到鄭喜潢身邊,隨之也就地躺下。
“還想繼續嗎?”西蒙活動着自己痠麻的筋骨,笑着走到兩人身旁,也扶着腰慢慢躺下。
“得了吧,哪裡還打得動……”歐陽鴻靖苦笑不已,隨後拍了拍鄭喜潢橫放的手臂,問道,“鄭喜潢,你還好吧?!”
鄭喜潢有氣無力地低哼一聲:“還沒死。”
西蒙朗聲一笑,伸手蓋住自己的雙眼,擋住了天花板刺眼的燈光,說道:“不過,今天真的很盡興呀,就像你們中國的古話,人生得意須盡歡,得一知己死而無憾!”
歐陽鴻靖也不禁捧腹:“西蒙,你的形容總是那麼誇張,受不了你了。”
“我覺得再誇張的形容都無法表達出我現在的興奮之情呀,果然,你是我見過的最棒的對手,其他人給不了我這種酣暢淋漓的感覺。雖然總體而言還是輸給了你,不過我真的很開心,很盡興!”西蒙側過臉,透過指縫盯着歐陽鴻靖淌着細汗的側臉。小時候相識的時候,歐陽鴻靖只是跟在他身後幫忙撿球的小菜鳥而已,而隨着歐陽鴻靖的迅猛成長,他感受到的壓力變得越來越大,到了現在,他反倒成了跟在歐陽鴻靖後面奔跑的那個人。
亦敵亦友,莫過於此。
西蒙也相信,歐陽鴻靖會有相同的感覺。
歐陽鴻靖也側過頭,一把拍開西蒙蓋在眼上的手掌,凝視着西蒙漸而深沉的雙眼,嘴脣微微一動:“西蒙,我們都會繼續成長的,你的成長環境比我更好,我跟期待你在未來能夠戰勝我,真正意義上地戰勝我。自然,被你戰勝後我也不會就此認輸,我會更加努力地提高自己,然後再來戰勝你。我們要一直這樣競爭下去,因爲我們都把彼此視作最爲重要的對手!”
說罷,歐陽鴻靖伸出拳頭,擺在西蒙眼前。
西蒙咧嘴一笑,也伸出拳頭,與歐陽鴻靖輕輕一碰。
鄭喜潢一直都怔怔地望着他們倆在聊天,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好,甚至於覺得自己在這裡彷彿有些多餘。論交情,他自然是比不上歐陽鴻靖與西蒙發小的關係,而論實力,他也不足以與他們相提並論,所以,他留在這裡還有什麼意義可言呢?
他的目光開始從他們身上收回,轉而仰望起觸不可及的天花板。那是這所體育館的頂部,裝滿了先進的照明設備與精密的攝像儀器,這些沒有聲音沒有情緒的散發着溫度的設備,在此時的鄭喜潢看來,似乎像是滿片星空,繁星璀璨,明亮耀眼。
鄭喜潢猶然記得,自己小時候放假去鄉下外婆家生活的時候,就愛在晚飯過後,爬上外婆家門前的那個小山坡,躺在柔軟而發涼的草坪上,悠悠然地仰望着那片明亮的星空,彷彿是在仰望着自己的夢想,萬衆矚目、熠熠發光的夢想。
他仰望過夢想,也仰望過對手。能夠成爲他定義中的對手的人,在前期都是他所需要仰望的。初中的時候,他仰望過一衆學長,但僅是仰望,仍不服氣,更無崇拜。而他的目標便是,將自己仰望的人,一個一個地超越。初中階段,他成功了,他戰勝了所有他曾經仰望過的對手,成爲初中部赫赫有名的單挑高手。
現在上了高中,他又有了仰望的人。首當其衝,便是歐陽鴻靖,滿載着榮耀與光環的歐陽鴻靖。但他卻開始感到無力感,他不敢斷言自己是否能夠在高中階段結束前,戰勝這位他所仰望着的歐陽鴻靖。不可否認,歐陽鴻靖真的很強,比他見過的任何人都要強,甚至於比自己所想象出來的未來的自己還要強。
他心有不甘,但是也只能是不甘,在自己變得足夠強大之前,他沒有什麼話好說。
而至於他現在所仰望的第二個人,則是溫康。溫康是一名如同寒冰的男子,言行舉止都沁透着森森寒意,讓人膽戰心驚。他起先對他仍有不服,但在他與溫康的那次單挑之後,他也不得不放棄了自己的狂傲。溫康的攻擊方式,對防守者的心理打擊是摧毀性的,是致命的,但在對溫康的進攻進行過暗自剖析後,鄭喜潢卻不覺得自己無法在未來超越他。但想要超越他,也是極其艱難的一個過程。
還有第三個仰望的人,那個人如長流的細水,如行空的白雲,看似不起眼,但只要他一出現,卻總能滿滿地佔據他的視界。江小銘,這個與自己有着所謂拉麪之誼的朋友,這個奇怪而重要的朋友。
一開始的時候,他覺得江小銘很是虛假,明明擁有一手精準的投射本事,可卻一直堅持着說自己不會籃球。而後來他發現,江小銘除了投籃以外,真的完全不會其他籃球的基本功,這對他而言簡直是難以置信的事情。但不管如何,江小銘所帶給他的影響,毋庸置疑是巨大的,他甚至隱隱擔憂起來,如果沒有江小銘,他該如何更好更快地在籃球這條道路上前進。
但與其同時,江小銘卻很神秘,鄭喜潢不知道他的過去,所以看不透他。而鄭喜潢卻可以肯定,自己是北山中學唯一一位可以稱之爲江小銘朋友的人,可是即便如此,自己對江小銘的瞭解並沒有比其他人多上多少。這讓鄭喜潢頗爲神傷。
雖然鄭喜潢不知道江小銘到底能夠在籃球這項運動上做到什麼程度,但是他有所預感,江小銘蘊藏的能量,遠遠超乎他的想象。所以江小銘也就成了他仰望的人中,唯一一個實力未知的人。
“鄭喜潢,你在想什麼呢?”見鄭喜潢一直沒有開口,歐陽鴻靖便轉過頭,衝着鄭喜潢低喊道。
鄭喜潢從自己的漫想中驚醒,他往聲源處望去,在與歐陽鴻靖的目光相觸時,卻又不自覺地閃躲起來,所以也只是敷衍地應道:“沒什麼,發着呆而已。”
歐陽鴻靖對於鄭喜潢敷衍的回答也不介意,他自顧自地問道:“鄭喜潢,你說,江小銘以後會回到球場嗎?”
他會回來嗎?!這個問題鄭喜潢也很想知道答案,而且他比誰都渴望着答案。
“我不知道,但是起碼在近期,他是不會去碰籃球的。你知道嗎,他代表學校去省裡參加數學競賽了,一去可能就是一週半左右。”鄭喜潢聲音有些壓抑。
歐陽鴻靖輕嘆口氣:“也就是說,他是想故意避開我們與陸見風那一戰了。”
“江小銘到底是誰,陸見風又是誰?!你們倒是給我說清楚呀!”西蒙聞言,不滿地叫嚷起來,他不喜歡別人在他面前談論他所完全沒聽說過的人,因爲這會使得他完全參與不到對話中來。
“江小銘,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擁有一手神奇的三分投射本領的神秘的傢伙,可是他現在對籃球處於放棄的狀態。而陸見風,則是我那晚跟你說的,被媒體譽爲可以和我分庭抗禮的球員,渾身都瀰漫着挑釁的味道。而偏偏他們倆在以前,似乎又有所牽連瓜葛,而陸見風應該也知道江小銘爲何會放棄籃球,但是他們都選擇了沉默。”歐陽鴻靖解釋道。
西蒙撓了撓頭:“好亂,好複雜!所以,江小銘是屬於三分投射很厲害的球員,而陸見風跟你一樣,是屬於整體實力都很厲害的球員,對吧?!”
鄭喜潢苦笑一聲:“你放錯重點了吧,現在我和歐陽鴻靖糾結的不是他們的實力問題。”
西蒙擺擺手:“既然都是打籃球的,肯定要優先考慮他們的實力問題呀!換句話說,既然你們想知道那個江小銘的過去,以及他爲什麼會放棄籃球,那麼你們就應該先想清楚,爲什麼他的三分投籃會那麼厲害,而只有在什麼環境下他才能練出這種程度的投射能力?優先考慮實力的問題,對你們現在而言不是比較有幫助嗎?!”
“爲什麼他的三分投籃會這麼厲害,而只有在什麼環境下他才能練出這種程度的投射能力?”
鄭喜潢和歐陽鴻靖對視了一眼,兩人的眼底都猛地迸發出熾烈的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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