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林楓的話,在場所有人剎那間陡然一靜。
他們猛的轉過頭看向林楓,眼中充滿着震驚與不敢置信之色。
“假的!?”
孫鶴琴目瞪口呆,無比意外道:“林寺丞,你說那鐵球是假的!?”
韓成林也懵了,即便是蔡翁義,在痛哭之餘,都不由驚愕的看向林楓。
原本還勉強冷靜下來的周正,更是瞳孔一縮,雙眼銳利的盯着林楓,那剛剛還帶着不屑語氣嘲笑蔡翁義夫人的他,此時聲音直接尖銳了起來:“假的!你說那不是我的!?”
衆人都緊盯着林楓。
風吹過,林楓衣袖獵獵作響,他攏了攏寬大衣袖,平靜看着周正,淡淡道:“你真的相信,伱五個月時間都沒有找到的鐵球,本官一下子就能找到?”
“周正,你很謹慎,很小心,無比的冷靜,你是本官這段時間遇到的案犯裡,論起謹慎狡詐程度,可以排在前三的人。”
“這鐵球又不是你不會關注會忽視的東西,它一丟,你立即就會發現。”
“而你也很清楚,鐵球很可能會成爲你的破綻,所以謹慎如你,肯定會在後續進行多次尋找,甚至安排你的人,一寸一寸的搜山也不是不可能的。”
“五個月的時間,足以讓你做太多的事了。”
林楓緩緩道:“你剛剛也說了,你甚至都將屍首重新挖出來,也對屍首下面的坑挖了一次進行尋找。”
“而即便這樣你都沒有找到……這便只能說明鐵球真的不在蛇山,要麼是你丟在了其他的路上,要麼可能被上山的獵戶,被其他行人撿走了。”
“但無論是哪種可能……”
林楓看向緊盯着自己的周正,輕笑道:“結果都是一樣的……那就是你沒有找到鐵球,而你沒找到,就是本官的機會!”
周正瞳孔劇烈跳動,他咬牙道:“所以你前面關於我的鐵球說了那麼一大堆的話……都是,都是故意誤導我?”
林楓微微頷首:“本官知道你這樣的人,即便是有了包三文留下的線索,也肯定不會乖乖認罪,所以本官必須得找到一個讓你承認的鐵證。”
“但時間過去五個月了,現場甚至連一滴血都看不到了,本官也沒法從這完全被破壞的現場找到任何你的線索,而唯一知情的包三文也死了,故此本官思慮再三,所能想到的也只有你那顆沒有找回來的鐵球,只能利用它讓你上鉤。”
“畢竟……”
林楓笑着說道:“它沒有被你找回來……對你來說,心裡總是個疙瘩,而在你心中有破綻的時候,你就沒法如以往那般冷靜……這就是所謂的做了虧心事,就怕鬼敲門。”
周正閉上了眼睛,不由搖着頭,嘆息道:“沒想到我精明一世,竟然在最後,會被你給騙了。”
林楓嘆息道:“本官也不願用這樣的方法,只是真的沒辦法,時間過去的太久了,你做的也太謹慎了,不留任何破綻……本官不這樣做,你不可能會俯首認罪的。”
隨着林楓解釋完畢,一切的來龍去脈終於徹底清晰!
衆人見狀,都不由內心震動與感慨。
孫鶴琴忍不住道:“林寺丞好生厲害,我竟是一點都沒察覺到。”
趙明路笑道:“若是讓你察覺到了,那謹慎陰險的周正如何能上當?”
孫鶴琴點着頭:“倒也是!虧得是林寺丞做這件事,若是我的話,即便我知道一切,我估計也沒法讓周正上當,這周正着實是太狡詐了。”
說着,孫鶴琴又看向林楓,道:“林寺丞,我還有幾個疑惑。”
“什麼?”
孫鶴琴皺眉看向地上的屍首:“這個人不是甘青,那他又是誰?我殺的人究竟是誰?”
衆人一聽,也都好奇的看向林楓。
甘青的事是確定了,但孫鶴琴的事反而更加迷糊了。
他殺的不是甘青,那這個死了五個月的倒黴蛋,會是誰?
林楓說道:“其實這一點,在本官確定有兩個死者後,本官就在思考,被你殺的人不是甘青,那又會是誰?”
“然後本官就讓孫郎中查了查自案發後,綏州幾個縣城內,是否有人報失蹤案,結果是沒有。”
孫鶴琴猜測道;“難道是其他州城的人?”
林楓搖了搖頭:“本官看過卷宗,你說那人穿着粗布麻衣,身無他物,一看就是個窮光蛋……所以,這意味着那人並沒有帶什麼包袱之類的,對吧?”
孫鶴琴點頭:“沒錯,他什麼都沒帶,就是空着雙手。”
林楓道:“如你一樣,你出遠門會帶包袱,會帶一些行李,可那人卻空着雙手,這說明他不會是遠行的人,因此不可能是其他州城來綏州的人。”
“所以,他只能是綏州,甚至就是城平縣地界內的人,畢竟從城平縣去其他縣城,只憑走路的話,也得一兩天,這麼長的時間,至少也該帶點吃的,可他也沒有……”
“但本官又沒有查到有人報失蹤案,那就只能說明一個情況……”
身爲商人的孫鶴琴,腦袋轉的很快,他雙眼一亮,道:“他是乞丐!?”
“乞丐會來回流竄,死了也沒人知道。”
林楓搖了搖頭,說道:“的確有可能是乞丐……但如果是乞丐的話,那他當時穿的衣服未免太乾淨了,你說的是他穿的粗布麻衣,但可沒說他邋里邋遢。”
孫鶴琴一愣:“的確是。”
可他又想不通了:“不是乞丐,那還能是什麼?”
林楓說道:“還有一種可能……”
“什麼?”
“獨居者!”
“獨居者?”孫鶴琴一怔。
林楓說道:“只有一人生活,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性格孤僻,平常與其他人接觸少……這樣的人,即便忽然消失了,因爲本就沒人關注他,誰又能知道他不見了?”
“而現在又沒有到官府收稅的時候,官府也不會去他家找他,沒人找他,別說消失五個月了,就算消失了五年了,誰又會知道?”
孫鶴琴想了想,忍不住道:“真有這麼可憐的傢伙?”
“死了五個月,竟然沒一個人在乎,沒一個知道?”
“不僅有,還不少……”林楓點了點頭,說道:“按照這個條件去尋找,孫郎中的人很快就找到了,在城平縣這樣的人就有足足二十個。”
“但其餘十九人都還在,只有一人不在,且其衣服什麼的都在家裡,桌子上還有沒吃完的,早已經隨着時間而乾巴的飯菜。”
“這一切,都能證明……他不是專門要遠行的,而是離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而這人……”
林楓看向孫鶴琴,道:“叫王二,五年前一場大火,全家只剩下了他一人,因此他性格孤僻,不願與人來往,最多就是去山上打獵換錢吃飯,除此之外,經常一個月都不出門一次。”
“所以他五個月不見影子,也沒人在乎。”
孫鶴琴聽着林楓的話,沉默了片刻,旋即嘆息道:“本是可憐之人,爲何要做殺人奪財的可恨之事?”
衆人也都跟着搖頭感慨,不由嘆息:“可憐之人,直接變成了可恨之人了!”
林楓沒去評價什麼可憐與可恨的事,他只尊重事實,當一個人向另一個無辜人動了殺心,並且付諸實踐時,他就不再可憐了。
他看着孫鶴琴,道:“你還有什麼疑問?一併問了吧。”
孫鶴琴忙道:“還有最後一個疑問!”
說着,他看向周正,道:“他當時身旁不是還跟着小廝,還有來找他的衙役嗎?他做這些事,是怎麼瞞過小廝和衙役的?”
“瞞過?”
林楓疑惑道:“你爲何會有這樣的想法?他爲何要瞞過他們?”
“什麼?”
林楓看向周正,即便這一刻,周正也只是因爲被自己騙了而感到些許羞惱,卻仍沒有任何緊張擔憂,他緩緩道:“那小廝和衙役,本就是他的人,他爲何要瞞?”
“你不會真以爲挖坑,搬運屍首,還要下到懸崖下去撿起頭顱……這麼多的事,只憑他一個人,在大雨中就能完成吧?”
聽到林楓的話,孫鶴琴猛的一愣,繼而刷的一下看向周正。
其他人也都頓時臉色大變。
他們忙緊張的看向周正。
只見閉着眼睛的周正,在此時陡然睜開了雙眼。
他臉上重新露出笑意,道:“林寺丞發現了?”
林楓平靜道:“本官在大牢時,你也在大牢,可包三文卻死了,這便證明是其他人爲你做的。”
“而你在牢內,卻能將消息準確傳出……要說衙門裡沒你的心腹,那才奇怪。”“況且以你的謹慎,你怎麼可能在作出這樣算計時,被其他人知曉?如果那個小廝和衙役不是你的人,他們絕對早就死了,怎麼可能還活蹦亂跳活到現在?”
衆人聽着林楓的分析,不由緊張的看向周正,孫鶴琴忍不住道:“林寺丞說的,難道是真的?”
周正淡淡一笑,並不隱瞞:“林寺丞真是厲害啊,本官還以爲本官做的很好,你完全被本官矇在鼓裡……卻沒想到,你原來什麼都知道了。”
“不過,你既然知道了……”
他目光看向林楓身側的那十幾個護衛,冷笑道:“竟還只帶這點護衛,就敢在本官面前戳穿本官,你這是……”
他眼中寒芒陡然一閃,聲音冰冷道:“自己找死嗎?”
鏗!
隨着他話音落下,那些被他帶來的衙役,大半都瞬間抽出了武器。
快速將林楓等人圍了起來。
氣氛陡然肅殺了起來!
剩下的幾個衙役直接就懵了,他們完全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而孫鶴琴、韓成林、蔡翁義等人,也都陡然瞪大眼睛。
蔡翁義不敢置信道:“周正!你這是要幹什麼!?你敢殺刑部大理寺的人,你就不怕被發現,讓你死無葬身之地嗎?”
周正冷笑道:“不殺他們,現在死的就是本官,你覺得本官該怎麼做?”
“你……”蔡翁義沒想到周正竟然如此膽大包天,可週正說的沒錯,不殺林楓他們,死的就肯定是周正。
現在周正已經徹底動了殺心了。
他不由緊張的看向林楓,卻見林楓也罷,孫伏伽也罷,哪怕是趙十五,都神色不變。
林楓只是平靜看着周正,淡淡道:“周正,你還是不夠了解本官啊……本官既然都猜出衙門裡有你不少的心腹,都知道這裡是你的地盤,你覺得本官會毫無準備?”
咻!咻!咻!
隨着林楓話音一落。
只見周圍地面的枯葉下,忽然飛出許多弩箭。
這些箭矢從身後,剎那間射中了那些抽出武器的毫無任何準備的衙役。
只聽噗嗤的聲音不斷響起。
一個個衙役在痛苦中倒地。
同時,一個個人影從那枯葉下爬出……衆人這才發現,原來那枯葉下,竟是一個個不知何時被挖出來的坑,上面用樹杈樹枝撐,樹杈上面又有薄草墊,草墊上撒着些許泥土,泥土上面是落葉遮掩。
他們一直十分安靜的藏在裡面,沒有發出任何動靜,使得竟是沒一個人察覺到他們的存在。
周正見到這一幕,臉色大變。
他轉身就要逃去,可趙十五早已衝了過去。
砰!
一拳瞬間擊中了周正的肚子,疼得周正直接捂着肚子張嘴慘叫,而就在他張嘴的瞬間,趙十五一把捏住周正的嘴,手指向裡面一伸。
一個小毒囊被他瞬間拽出。
之後他直接抓住周正的手臂,咔咔兩下,卸下了周正的手臂,讓周正手臂脫臼,再也沒法動彈分毫。
做完這一切後,他就將周正一踹,扔給了護衛。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十分迅捷,看的林楓都不由想給趙十五呱唧呱唧。
雖然趙十五智慧不算太出衆,但這身手,是真的厲害!
趙十五來到林楓面前,將毒囊交給林楓,道:“果然如義父所料,他的嘴裡有毒囊。”
林楓接過毒囊,看向被護衛綁了起來的周正,笑道:“本官原本就懷疑這個案子和四象組織有關,再加上你的陰險與狠毒,與本官遇到的四象組織的其他成員都一模一樣,這也更堅定了本官認定你就是四象組織的人。”
“所以,本官知道你們慣用的伎倆,自是不會給你自盡的機會。”
周正這一刻,臉色徹底變了。
他雙眼充滿怨毒的盯着林楓,咬牙切齒道:“要殺就殺,要剮就剮,何必廢話!”
林楓搖着頭:“不不不,本官可捨不得你死,好不容易纔抓到你們組織第三個大活人,本官還想從你們嘴中問出線索呢,哪能讓你死。”
“呸!”
周正獰笑道:“你死了這條心吧,我不會說出任何秘密的!”
林楓擺了擺手,看着他:“話別說的這麼絕對,就如你在算計蔡縣令時,你也沒想到你最後會暴露吧?”
“哦,還有件事忘告訴你了……”
林楓看着那些從坑裡殺出來的護衛,說道:“原本按照我的身份,我是沒資格讓這麼多人明裡暗裡保護我的。”
他看向周正,呵呵笑道:“這都要感謝你們啊,因爲我成爲了你們組織的眼中釘,所以魏公他們專門爲我申請了這些護衛,沒想到……這麼快就用上了。”
周正瞳孔劇烈顫動,他死死地盯着林楓,眼中滿是兇狠與恨意,咬牙切齒,彷彿要將牙齒都咬斷一樣。
林楓見狀,知道周正短時間內是不可能輕易開口的,他便擺了擺手,命人給周正的嘴塞上布條。
這時,那些衙役也都被忽然衝出的護衛給解決了。
所有危機全部解決。
而直到此刻,孫鶴琴等人才反應過來。
着實是這一切變故發生的太快了,快到他們還沒徹底陷入恐懼,就安全了。
蔡翁義忍不住道:“林寺丞,你說的什麼四象組織,這,這都是什麼啊?”
他終於是聽明白了,林楓會來這裡調查此案,根本就不是巧合,而是有目的前來的。
但他完全不明白什麼四象組織的事。
林楓笑道:“蔡縣令不必在意此事,對蔡縣令來說,還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不過有件事本官還是想問問蔡縣令。”
蔡翁義忙道:“什麼事?”
林楓看着他,道:“你和周正有過什麼仇怨嗎?”
蔡翁義想了想,搖頭道;“沒有……我對周正一直都很敬畏,哪敢得罪他?”
林楓眯了眯眼睛,道:“那就不是因爲私仇纔算計的你了……”
正常來說,周正遇到了韓成林殺害甘青,哪怕是爲了自己的功績,也該直接抓住韓成林的,畢竟那個時候他還沒遇到孫鶴琴殺人的事,不會想到算計蔡翁義的計劃。
可他卻放任韓成林離去,這說明他寧可不要功績,也想要讓這個案子給蔡翁義增加麻煩,不出意外的話,周正在那時應該是已經在考慮如何利用這個案子,製造一些僞證,來讓蔡翁義出錯了。
只是沒想到,很快又看到了孫鶴琴殺人,並且兩人都砍掉了腦袋……應當是那時,周正覺得老天都在幫他,他不用去想辦法制造僞證了,就能算計蔡翁義。
所以纔有了後續的一切謀劃。
而這一切,都能證明周正對蔡翁義不是心血來潮要算計的,他是早有預謀,早就在考慮如何對付蔡翁義。
只是恰逢其會,遇到了韓成林與孫鶴琴。
可蔡翁義卻說周正與他沒仇,既然沒仇,周正又爲何要如此費盡心思的想要害蔡翁義家破人亡?
林楓眯着眼睛,眸光不斷閃爍。
他不由想起這個案子,還有原大理寺丞的參與,現在已經確定周正就是四象組織的人了,那原大理寺丞林楓肯定也知道這個案子的真相……所以他幫忙讓這個案子順利通過,就說明他是故意在幫助周正掩蓋真相。
而四象組織由暗中蟄伏,到開始頻繁行動,據他所知的,都是爲了金釵。
難道這一次……
他看向蔡翁義,從懷中取出了一幅畫,這是他從戴胄那裡借過來的。
他將畫在蔡翁義面前展開,問道:“蔡縣令,你可見過這枚金釵?”
蔡翁義目光向畫上一看,繼而猛的瞪大眼睛,臉上充滿着意外之色,他不由看向林楓,道:“這……這不就是我祖上傳下的釵子嗎?”
看到大家的章說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回覆大家,因爲我還沒徹底寫完所有的事情。
我解釋吧,劇透,不說吧,大家都以爲是bug。
當然,這也怪我,我對自己的判斷總是出錯,以爲上一章能講完全部,但結果沒有,導致大家誤會了,是我錯了,咣咣彎腰道歉。
希望大家以後能多給我點時間,等主角離開了,案子完全結束了,大家再指出我的問題,那樣的話我也能從大家的話裡找到自身不足,下一個案子進行改正。
最後,感謝大家的評論,你們會認真指出那些,都說明是完全看進去了,是沉浸在案子中,不希望案子有瑕疵,我也會努力進步,爭取在後面寫出大家直呼臥槽,然後挑不出一點毛病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