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手擋了一下,刺眼的光亮依舊透過指縫晃了進來。蔡明東往我旁邊走了一步,他用身體幫我遮了部分的光線。男人斜眼看了看蔡明東,說:“蔡醫生,你知不知道這個女人是誰?你知不知道她之前做了什麼?你知不知道你弟弟蔡明北就是……”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蔡明東沒有接男人的話,“我只知道,這裡是醫院,她是病人。我感謝你來救我們,但是麻煩你,不要當我的面對我的病人不禮貌。”
男人看了看蔡明東,他撇撇嘴:“你無所謂,那我更無所謂咯!反正蔡明北不是我弟弟,他是不是爲這些superstar死的,我才管不着。”
即便男人這樣說,蔡明東還是沒有移動半步。男人將手裡的槍端起來,他不解的反問蔡明東:“蔡醫生,我真的很不理解你!爲了救他們幾個,你們醫療系統和我們警力部分都死了人!你要是有一點集體榮譽感,你就不應該……”
“什麼叫集體榮譽感?這叫集體榮譽感嗎?”蔡明東看起來和和氣氣的,但他板起臉的時候還是很嚴肅,“不,你們那纔不算……我知道上次的事情讓大家都很惱火,可你們想想,你們越是對這些人表現的牴觸,則越是會凸顯我弟弟死的沒有價值。”
雖然蔡明東身上的白大褂蹭的髒兮兮,可他看上去依舊風度翩翩:“我弟弟從決定當協警的那天起,他就明白自己的使命以及任務。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明白自己會面臨怎樣的危險。我認爲,我弟弟的死是無比崇高的,他是死得其所。我不覺得這些被我弟弟救下而安穩生活的人有什麼錯,你們表現的敵意和排斥,纔是對我弟弟犧牲最大的侮辱。”
男人被蔡明東說的不再吭聲,蔡明東很鄭重的對着男人鞠了一躬:“王淵泉同志,麻煩你,以及你們隊裡的同志們,停止對我弟弟和其他人的侮辱吧!謝謝你了。”
眼前這個叫王淵泉的男人被蔡明東說的面紅耳赤,他又是撇撇嘴,但這次看起來多少有些尷尬。王淵泉輕咳一聲,他讓路出來:“走吧!我帶你們去做身體檢查。”
“那個,請等一等!”我走到王淵泉旁邊,急着問他,“你有經過標本室吧?我的同伴,和我一起被你們救回來的那些同伴,他們在標本室裡……你過來的時候有見過他們吧?啊?”
蔡明東提醒我,說:“女士,你的腳傷需要立刻找人處理一下,不然的話,你會瘸的更厲害的。”
“你告訴我!”蔡明東的話我是一點都沒聽進去,我急的滿臉脹熱,“麻煩你告訴我!我的同伴,他們有沒有事情?”
王淵泉不耐煩的甩開我的手,看到蔡明東的臉,他又換了種相對和藹的態度:“你的同伴怎麼樣,具體的我不是很清楚。我只是負責這幾個房間,負責帶你們出去……女士,能麻煩你鬆手了嗎?”
我不甘心的鬆開王淵泉,他端着槍先出去了。盧廣美柔聲細語的安慰我,說:“你不用擔心,會沒事兒的。現在醫院裡那麼多屍體需要處理,你朋友就算活着現在也肯定被人帶走了。所以我們先跟着出去,千萬不能破壞秩序……你別看他們說話的時候脾氣比較大,但他們人都是很好的。城裡大部分的人,都是協警他們救回來的。”
“我知道,”我也是協警救回來的,我不會因爲他說話時的語氣態度不好而忘了之前的恩情,“他說的我都理解,我沒有鬧事兒的意思。我只是着急,着急我的朋友。”
盧廣美扶着我,她笑說:“我明白,我都懂。不過越是這種時候,我們越是要冷靜有秩序,不是嗎?如果說由人爲原因製造了些不好的麻煩,那樣更是追悔莫及,不是嗎?”
被盧廣美柔聲細語的安撫一通,我焦躁的情緒一點點平復了……就是說嘛,只有盧廣美這麼溫柔的脾氣性格才適合當護士啊!王薇那樣子的,還是去當精神科的護士好。
醫院裡的燈依舊是滅的,但走廊裡打了不少的手電。地上橫七豎八的躺着好多喪屍屍體,擔心看到認識人的臉孔,我儘量避開視線不去看。最初急切的心情全部煙消雲散,我突然間無比懼怕經過標本室的門前。
我們三個跟着王淵泉下了樓,樓下大廳的位置被改建成了臨時的救助站。剛纔在標本室裡見到的三個青年也在場,那個濃妝豔抹的女人正在抽血化驗。
見到這三個人,我氣惱的全身生出一股怪力。甩開盧廣美的手,我忍着腳踝的疼痛跑了過去。在女人反應過來前,我揪住她的頭髮將她摔在了地上。
女人跟我之前一樣,她沒有防備直接倒下了。女人躺在地上仰視我,她眼裡的驚訝還沒等徹底展開就被我一腳踹在了胸上。
我用的力氣大,腳踝的位置似乎再次受傷了。但我已經顧不了那些,仇恨的情緒讓我變的瘋狂。如果說林寒剛纔因爲出來救我而有了什麼閃失,我一定要了這個女人的命。
女人被我生猛的動作打傻了眼,她已經徹底忘了躲避。我拖着一隻傷腳在後面踹,她抱着腦袋在地上到處爬。我用腳踹的不解恨,拿起旁邊桌子上的血壓計就要往女人身上砸……血壓計剛被我舉過頭頂,旁邊的蔡明東就衝過來掐住了我的手腕:“夠了,不要再打了。”
“你知不知道她剛纔做了什麼?”蔡明東的阻攔讓我更是火大,我指着地上嚇的瑟瑟發抖的女人,說,“剛纔要不是她把我從屋裡拉出來,我也不會傷了腳。而要不是她把我從屋裡拉出來,我朋友也不會爲了救我現在生死未卜……你是醫生,我明白你有你的原則,但我希望你不要因爲你的原則,而黑白不分。”
看是兩個女人打架,其他協警的人都不知道如何插嘴。和女人一起來的兩個青年很不是東西,見女人被我打他
們也不出手幫忙拉架。只有蔡明東很堅持,不管我的表情多麼的猙獰,他依舊慢條斯理的同我說話:“我是醫生,我救人不問職業不分高低貴賤。你也說了,我有我的原則,我希望你尊重我的原則。這裡是醫院,是救人的地方,不是行兇的地方。我只負責救人,別的我不管。”
和蔡明東對視了幾秒鐘,我緩緩的鬆了手。手裡的血壓計鐵盒子掉下,直接砸到了女人的小腿上。估計是被我生猛的模樣嚇到,女人只是疼的“哎呦”一聲,接着立馬閉嘴了。
我甩開蔡明東的手,惡狠狠的彎腰揪住女人的頭髮將她從地上提起。我從來沒如此的恨一個人,哪怕是對之前劈腿的男人都沒有如此的恨過:“你最好求神拜佛的保佑林寒沒事兒,否則的話,你想活命,只有一輩子住醫院了。”
在蔡明東再次出言阻止我之前,我甩開了女人的頭髮。在場的男人八成是被我剛纔母老虎的樣子嚇到,他們齊齊的倒抽了口氣。
“來吧!”蔡明東隱約能明白髮生了什麼,見我不再找女人麻煩,他拍拍一旁的椅子對我說,“你坐在這裡,我再給你看下腳……這裡,這裡肯定很疼吧?”
蔡明東碰到我腳踝時,我疼的肌肉都有種抽筋感。可不想讓其他人看到我軟弱好欺的樣子,我只有咬着牙搖頭:“不,一點都不疼。”
“忍着點。”蔡明東用力的掰着我腳踝的位置,“現在安全了,疼了你就叫吧!”
“一點都不……啊!”
我疼的都恨不得咬舌自盡了。
蔡明東下手毫不猶豫,我的喊叫聲也是毫不含糊。我的叫聲在走廊裡迴盪着,感覺拐了好幾個彎。蔡明東給我的腳踝上纏着紗布,他表揚着我說:“你很堅強,表現的很好。我之前給我弟弟治過脫臼,他當時疼的都哭了。”
“蔡醫生,”我扭動了下臉上因爲大叫扭曲的肌肉,問,“你弟弟他……”
“你走路的時候小心些吧!”蔡醫生拍拍手,他似乎不太想我提到他弟弟,“你的腳踝傷的有些……多注意下,也儘量避免留下後遺症。”
我低頭看着自己纏着的手和腳,腦子裡想的都是林寒。醫生正要給我抽血的時候,林寒突然從走廊裡衝了過來。
林寒沒注意到我手上還綁着血壓帶,他單手抱起我讓我在原地轉了一圈。當着所有人的面,林寒在我額頭上使勁親了一下。
我腦子有些蒙,用手摸了摸林寒的衣服,他身上滿是血。我試着用手推開他,緊張的問:“林寒!你被咬了嗎?你鬆開我!我給你看看!”
“沒,林寒沒有被咬。”看到林寒身上這個樣子,旁邊的協警全都舉起了槍。後趕到的小余跑的氣喘吁吁,他費力的解釋說:“林寒是剛纔……他以爲司思死了,他跑去扒死人堆扒了好半天。這才,弄了滿身的髒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