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休整之後,待第二天日出之時,曹軍已經整備完畢,只待一聲令下便要盡數出擊,而曹操也換上一身戎裝騎馬行至大軍前列,在他身邊則是諸多文臣武將緊緊拱衛。
朝陽之下,曹操緩緩安定戰馬,望向北方的眼神漸漸銳利起來。
一年以來,魏國在玄夏持續不斷的小規模進攻之下苦不堪言,曹操十分明白,繼續這麼下去,根本不需要幾年,玄夏就要生生把魏國耗死了。
經歷上次戰敗和瘟疫的災害,魏國實在是沒有更多的底氣與玄夏慢慢拉扯。
魏國朝廷,不論是曹操這個君主,還是郭嘉荀彧夏侯惇等等文臣武將,都清楚的意識到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
要想尋求生計,唯有主動出擊逆轉局勢,即便魏國如今已經是半死不活的狀態,也只能奮起拼命發起這最後的掙扎一擊。
而現在,便是要打出這最後一擊的時候了,魏國存亡盡決於此戰。
若是能贏,那麼還能給魏國爭取時間,更能爲魏國拓寬生存空間。
如果輸了,則一切皆休,不僅魏國社稷要付諸東流,其餘諸侯也不能獨善其身,屆時這天下再也無人可以制約玄夏的前進腳步了。
“文遠,你領三萬精銳先行進攻,我大軍於後方壓陣,此戰我軍精心謀劃數月,所求便是一個出其不意,是以你作戰行軍也當以求速求快爲先。”
曹操看向身邊一人,正是如今甚爲自己所喜的一員強將張遼。
張遼聞言,立即策馬出列,向着曹操鄭重行禮領命,隨後夾擊馬腹便往後方去開始清點兵馬。
待張遼走遠之後,郭嘉便笑着上前說話:“張遼擅用奇兵勇於突襲,正適合此戰先行,陛下用人恰到好處,此戰必定能得開門捷報!”
曹操也是呵呵一笑,對張遼他確實是有信心的,不然也不會把原本在後方剿殺呂蒙的張遼調來前線,相比於和後方賊人周旋,眼下的正面戰場纔是真正發揮張遼作用的地方。
手下將領各有特性,張遼擅於突擊奇襲,此進攻之利器,而要論守備之強將,自是要屬曹仁了。
使曹仁坐鎮後方並且盯防呂蒙,同樣也讓曹操無比放心。
“一年以來,我大魏對他玄夏的持續進攻都行保守之法,從未有過主動反擊,此戰朕突然發起進攻,定能讓他們反應不及,不求大勝,至少也能先打他們個痛快!”
不多久,曹操就看到張遼已經調動軍隊開始脫離大部,而他自己也是一揮鞭命令大軍隨行。
這浩浩蕩蕩十萬大軍,已經是魏國在重創之後的一年裡硬生生擠出來的最後一點力量,可以說曹操已經把全部的希望都押注於此戰之中。
他當然不會做夢僅僅靠這次反擊就徹底消滅玄夏,但若是能兵出突然先從玄夏手裡奪回些許州郡,那也是極大的戰果。
如這一次,曹操便是把目標盯向了已經被玄夏失控的幷州。
“陛下說的是,玄夏必定料不到我軍的突然反擊,這一年的時間幷州烏力對我軍持續小勝,甚至就在一月前的時候他們纔剛剛從我們手裡奪取一縣,此時正是他最爲強大自信的時候,但這也是他最爲危險的時候,我軍只要抓住這個時機,定叫他兵敗於此!”
郭嘉一邊笑談,一邊提壺飲酒,那虛弱的身體在酒水的刺激下,硬是提起幾分氣血。
這一次,是魏國憋屈一年精心謀劃的一次反擊,寄託他們所有的希望,不容許任何失敗,他們對結果也充滿了期待。
不論是曹操,還是郭嘉荀彧等人,對此戰鬥懷有極大的信心,這不僅僅只是因爲己方可以佔據率先進攻的先機,更是因爲參與此戰的遠遠不僅是自己而已。
大軍行進,戰爭開啓已經是近在眼前的事情,而曹操慢悠悠騎馬的時候,目光也時常會看向西方。
那裡,是他此戰的盟友,想來此時對方也該在進攻的路上吧。
和曹操所想一樣,此時此刻已經有兩支大軍從西邊兩條線路進入幷州邊地,這兩支大軍此前彼此敵對,但現在他們卻都是曹操的盟友,正是如今掌控西涼的馬騰和韓遂兩人。
今日正是他們三方約定一同進攻之時,各自率軍分三路進軍,勢必要一舉拿下幷州。
攻打玄夏固然是韓遂馬騰基於玄夏這個共同的威脅採取的行動,但能讓他們暫且放下刀兵擱置恩怨,卻也不僅僅只是因爲這個,更現實的原因還是他們意圖分食玄夏。
雖然如今想要徹底擊垮玄夏是癡人說夢,但要圖謀幷州分而食之,卻未必不可。
誰都知道玄夏擅於經營治理,掃清內部的所有士族豪強之後,全面的土地再分配以及工商發展的趨勢,這都讓玄夏百姓出現空前強大的生產積極性。
玄夏立國到現在的多少年裡究竟積累了多少的財富,外界都不需要認真查探都可以想象有多麼龐大。
不看別的,只看玄夏從始至終都保持的那極強的戰鬥力就足以說明一切了,經濟不是戰鬥力的決定因素,但一定是軍隊的基礎。
玄夏大軍那麼貴的造價都能持續多年高頻征戰,而且從來也不顯疲態,這說明現在玄夏拿出來的東西還遠遠沒有觸底。
對於這些財富,曹操是眼饞的,只是打不過而已。
韓遂馬騰又何嘗不眼紅呢,他們也知道只靠自身不足以與玄夏較勁,應下曹操的邀請共同伐敵也是應有之意,與其說是他們被曹操說動,不如說是他們主動迎合。
田地之中百姓都在安然勞作,廣袤的平原上多是農民分佈,他們彎腰垂頭整日伺候糧食,只爲來年有所收成。
下地並不是什麼輕鬆的活計,勞作大半天的鄉親們早已經疲累不堪,只是他們的眼睛裡卻蘊含着光芒。
肉體的勞累,不足以湮滅他們眼中的希望。
以前勞累,只能是給老爺做牛做馬,但現在的勞累,卻是實實在在爲自己的生活而奮鬥。
亂世到來,幷州也一樣被波及席捲,漫長的戰亂讓百姓們苦不堪言,好在如今的苦難已經過去,自從黃巾軍來了之後,一切就都結束了。
如今的他們,再沒了外族襲擾的擔憂,本身的日子也好過起來,不僅家家戶戶有田有地,還沒有雜稅和徭役,這日子頓時就有奔頭了。
如此男耕女織兒女天倫的日子,只要沒人打擾,他們一輩子也就別無它求。
可是就連這麼卑微的願望,想要實現也並不是那麼容易,這裡的平靜很快就被一陣嘈雜的馬蹄所打破,人們疑惑的站起身往遠處看去,很快這種疑惑就變成了驚恐。
“敵襲敵襲,鄉親們快跑,所有黃巾立即集合!”
田地之中,一個頭戴黃巾的漢子反應最快,在看到遠處騎兵隊伍的第一時間,就立即扔掉鋤頭高呼起來,這一聲炸雷般的叫喊,瞬間驚醒所有百姓。
霎時間,他們就如同被驚動的兔子一樣四散逃開,到處都是他們驚慌的叫喊聲。
那黃巾見狀,真恨不得給自己幾巴掌,居然是敵人殺到自己眼前,自己才發現對方,這下卻害了鄉親們!
不多久,田間陸陸續續又跑來幾個黃巾,他們相視一眼,眼神都是有些決絕起來。
“看來,今天我們都要死在這裡了……”
“可惜,就算我們死了,也救不了鄉親們,敵人來的實在太突然了。”
“要組織鄉勇進行抵抗嗎?”
“來不及了,而且就算有時間,也不過是讓他們白白送死而已,反抗無濟於事,就讓鄉親們順其自然吧,敵軍未必就會做出屠殺之事。”
“也是,我們死也就死了,倒是不必讓鄉親們跟着賭命。”
幾人一番交談,當最後一人苦笑着說出最後一句話之後,他們相視一眼,卻反而都笑了笑。
這笑容裡,有幾分灑脫,有幾分遺憾,但唯獨沒有什麼恐懼。
死亡是很可怕的事情,但見得多了也就沒那麼在乎了,他們只是遺憾沒能撐到最後的時刻
幾人雖然只有黃巾這個相同的身份,但此時此刻,他們心意相通卻如同親生兄弟一般。
只見他們默默緊了緊頭上黃巾,然後把手裡的鋤頭提了起來,竟是各自散開站位形成一個小小的陣型。
沒有盔甲,甚至沒有兵器,有的只是他們相互倚仗的幾個同教兄弟而已,而現在,他們已經做好戰鬥的準備,而他們將要面對的,是不遠處如潮涌而來的騎兵大軍。
那千餘兵力的騎兵很快就奔行過來,黃巾們的判斷完全正確,這個時候做什麼都已經來不及了。
很快,騎兵們就把這裡裡三層外三層團團圍住,看到幾個黃巾們嚴陣以待的模樣,這些騎兵似乎覺得十分荒謬,俱是大聲鬨笑起來。
直到一個身穿銀甲的年輕將領緩緩騎馬而來,衆人才安靜下來。
這名爲馬超年輕將領,正是他們西涼鐵騎心中的雄獅猛虎,是每一個士兵都要畏服的存在,也是他們的少主。
“你們就是玄夏的黃巾兵?”
馬超在衆多兵馬拱衛之下行至前方,目光注視着幾個黃巾,看到他們提着鋤頭擺出陣型冷峻防備的模樣,頓時生出興趣來。